第三百二十章延安電影團
延安當然沒有電影製片廠,但延安卻不乏電影人。袁牧之、吳印鹹、徐肖冰、李肅、魏起、葉倉林、馬似友、吳本立、周從初、錢筱璋、程默等人都是響噹噹的中國電影人,他們在中國的電影都非常有名氣。袁牧之主演的《桃李劫》、《風雨兒女》、《八百壯士》和他編導的《馬路天使》,恐怕喜歡電影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在戎瑞的印象當中他的夫人好像是這個時代的著名影星陳波兒。電影攝影大師級的人物吳印鹹,《風雨兒女》、《馬路天使》,還有後來的《白求恩》、《紅旗譜》、《南泥灣》等都是他的作品。除了他們兩位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電影攝影師,紀錄片自然是他們的專長。
不過,《我們的敵人——日本》這部資料記錄片並不需要他們拍攝,需要的是剪輯、配音解說、特效等後期製作技術。當特勤局找到他們並把製作這一紀錄片的計劃告訴他們的時候,這些電影人二話不說就捲鋪蓋跟了過來。除了工作的熱情之外,其實這批來到延安不久的中國電影人實在是憋得慌,在延安這個尿不拉屎的地方,連生活都得自理,更別說拍電影這樣奢侈的事情了。所以特勤局文化處的人一說這件事情的時候,這些電影人簡直高興得要死。特別是當聽說這部紀錄電影是專門為參戰部隊製作的時候,他們的熱情就更高了。按照袁牧之的說法,戰士們拿槍上戰場殺敵,電影人也可以上製片廠用電影藝術宣傳抗日,為抗日事業服務呀。
紀錄片的製作由於這些專業電影人的加盟,進度非常快,原本計劃到9月份的工作,8月初就完成了全部工作量,比原計劃提前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戎瑞離開延安之前,還特意以軍為特供局局長的名義拜訪了袁牧之、吳印鹹等人,一來是想見識一下這個時代大師級的電影人,這二來他也是別有用心的,看看自己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實現。
「牧之同志,冒昧地問一句,不知我們延安有多少像您和印鹹先生這樣的電影藝術家呀?」戎瑞把帶來的香煙一一分給了在座的電影人,按照他的印象,電影人這些天生藝術氣質的人一定特別能抽煙,來了之後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果然沒錯。
「首長太客氣了,呵呵!」袁牧之就喜歡戎瑞稱呼他為同志。「是這樣的,跟我們一起來延安的上海電影人就有七八位,來了之後還遇見了許多電影界的人,他們當中有導演、編劇、攝影、剪輯、美工、道具等各個專業的人。」
「是嗎,這不是說我們延安也可以自己成立一個電影廠了?」戎瑞高興地一拍大腿,這個習慣還是來到延安之後才養成了,就是不知道是跟那位首長學的。
「人才倒是有了,各個專業都不缺。」被戎瑞稱為先生的吳印鹹鬱悶地歎了一口氣。「可是,想要辦電影製片廠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哪,我們的條件不具備呀!」
「噢,那印鹹先生可否說說,我們現在都缺什麼條件呢?」戎瑞掏出打火機為吳印鹹點上了香煙。
「那就太多了,像適宜的場地、適度的資金、優良的設備器材,還要有電影院,總得有電影院放映,不然我們延安的電影拿到國民黨統治區也不見得給放映雅。沒有這些基本條件根本就不可能辦什麼電影廠的。」吳印鹹吸了一口煙說。
「還要有優秀的演員,沒有好演員,再好的電影製片廠也拍不出好片子!」袁牧之補充說道。
「那倒是!」戎瑞點頭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先創辦一家電影紀錄片製片廠。」戎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個紀錄片廠呢,可以拍攝一些陝北根據地民生方面紀錄片,也可以拍攝這裡的民主建設情況,或者拍攝一下你們這些千里迢迢來到延安文化人的情況。還有更重要的,就是我們部隊將來上了抗日戰場,我們的攝影師可以隨同部隊拍攝紀錄片,記錄部隊的作戰、生活情況。我想這些紀錄片一定可以起到揭露日寇暴行、鼓舞民眾和部隊幹部戰士們抗日鬥志的作用,我們也可以把這些紀錄片送到國外去,爭取國際上的支持和援助,爭取國際上的友好人士支持我們民族的抗戰。」
「好主意呀!」袁牧之也學著戎瑞的樣子興奮地一拍大腿。
「的確是個好主意!」攝影大師吳印鹹點點頭說。「這個主意很好,紀錄片的製作相對要簡單一些,像這次製作〈我們的敵人——日本〉這部片子就是這樣,現有的設備器材我看稍加改進就可以適應創辦紀錄片廠的需求了。」
「這就好!」戎瑞笑道。「印鹹先生,牧之同志,兩位都是國內很具影響力的電影人,中央有意在延安成立一個以宣傳抗戰為主要職能的電影機構,不知兩位是否願意試一試呢?」
「還試什麼,這有什麼不願意的,首長您不知道,我們這些電影人呀,在延安都快憋出病來了!大傢伙說說,是不是呀?」袁牧之一聽戎瑞的話,就馬上坐不住了。
「是啊!」
「沒錯,我們本來就是搞電影的,拿鋤頭不是不願意,可畢竟也無法發揮我們的長處呀!」
「呵呵,各位電影藝術家們說的都對!」戎瑞先把一頂頂電影藝術家的大帽子扔了出去。「其實中央早就注意到了來到延安藝術家們的情況,這其中就特別注意到了你們電影藝術家的情況。畢竟電影是一門非常特殊和非常有號召力的藝術形式,像牧之同志主演的〈八百壯士〉就非常鼓舞人心,是一部有進步意義的抗戰電影,還有〈風雲兒女〉和〈馬路天使〉,這些思想進步、藝術成就很高的電影將來都是想要寫進我們中國電影藝術歷史的。」
「慚愧慚愧!」袁牧之被戎瑞的高帽子捧得暈乎乎的,高興得連嘴都合不上了,就連參加過這幾部電影拍攝的人都非常高興。
「預祝為藝術家們相比,我是個電影藝術的外行,會看不懂,呵呵!」戎瑞趁熱打鐵道。「我想在當前全民族抗戰的大形勢下,電影藝術這種特殊藝術形式是完全可以成為抗日利器的,電影人也同樣可以為抗戰奉獻自己的力量。我想,如果我們電影人可以深入到民眾中去,反映他們的抗日熱情和疾苦。可以到戰士們中間去,反映他們的抗日功績和他們的業餘生活。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也可以到戰場上去,直接拍攝第一手的電影資料,那將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既可以為我們的民族保留一份珍貴的歷史資料,又可以更好地宣傳抗日、歌頌抗日!」
「首長,您還說自己不懂,我看呀,您完全可以當編導了!」
「哈哈!」
「見笑見笑,我也不過是有一些想法而已,真要是幹起來呀,還得靠你這這些真正的電影人,我可不行,呵呵!」戎瑞趕緊擺手。「所以不管什麼電影,人的因素是最重要的,而人的因素當中思想性就具有了畫龍點睛的作用。牧之同志,你和周旋、趙丹等人主演的〈馬路天使〉就是故事性、時代性和思想性結合的最佳典範。」
袁牧之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有點受不了了,這位年輕的首長今天還真是瞧得起自己,把自己的得意之作說得這麼好,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臉紅了起來。
「如果把電影畫面比作一幅風景畫的話,那麼電影所反映的思想內涵就是這幅風景畫中的一盞明燈。」戎瑞可沒有注意到袁牧之的不好意思。
「說得好!」吳印鹹大師這回也拍起大腿來了。
而其他的電影人們也都像是明白了一些什麼似的,陷入了沉思之中。戎瑞沒有打攪他們,藝術家就是藝術家,戎瑞覺得自己沒有打攪他們的必要,在他們的中間本身就有一種非常特殊的享受感覺。戎瑞的話借用了冰心老人在解放後創作的《小桔燈》一文的思想境界,不知道她老人家這時候在什麼地方創作什麼偉大的作品。
「首長,我們干吧!」袁牧之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好!」戎瑞大喜,這工作做得也太容易了。不過想想也很正常,來到延安的電影人哪個不是思想進步的藝術家呀,否則他們何必千里迢迢冒著危險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皮偏僻地方吃這個苦,他們的到來本身就是一種思想境界的體現。
「那我們的製片廠叫什麼名字呢?」
「就叫延安點電影紀錄片廠好了,怎麼樣?」
「好是好,不過一來這個名字還不響亮,二來叫紀錄片廠是不是太限制了,我們不僅要拍記錄片,以後還要故事片呢!」
「對,就是這麼說!」
「那……」袁牧之想了一下。「我們是一個電影人中嚮往革命的團隊,我看就叫電影團,大家說怎麼樣?」
「好呀,延安電影團,這個名字響亮!」
「可是同志們,這拍攝的設備呢?」有人立刻就提出了眼前的困難,這也是現實的問題。
「是啊,我們來的時候可都是兩手空空的,什麼也沒帶呀!」袁牧之摸了摸後腦勺。「這國民黨控制得緊,所以我們出來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地出來,根本就沒法子帶設備器材,再說以前的那些設備器材也不是我們自己的。」
「呵呵!」戎瑞笑了起來。「我知道,知道!……大家不用著急,設備器材呢由我們來解決,同志們只要負責籌備工作就可以了。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延安電影團必須是一個以宣傳抗日和民族解放為宗旨的藝術機構,必須在黨組織的領導之下……」
「哈哈!」袁牧之笑道。「首長,這您就放心好了,就是您不說,我們也要去把首長們請過來領導我們的!」
「對呀,我們來延安就是要接受『共產』黨領導的嘛!」
「那好!」見到大家都在點頭,戎瑞放心了。「那我就向上級黨組織提交成了延安電影團的報告,來,咱們以茶代酒,預祝延安電影團發展壯大,創作出一批批屬於人民群眾自己的優秀電影藝術作品來,為電影藝術增添更加華美的篇章!」
「干!」
「有人在家嗎?」戎瑞輕輕地敲了敲門。
「誰呀?」院門內很快就傳出了答應的聲音。
「費先生和費太太在家門嗎?」
「哪位呀?」小院門打開了,開門的是費哲明中校的太太劉秀芬。「您是……」
「龍哥哥!」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劉秀芬的身後鑽出了一個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可不正是小雪。
「哎呀,您看我,是戎瑞先生呀,有些日子沒見我都差點認不出來了您了,呵呵!」劉秀芬不好意思地趕緊把戎瑞和他的警衛員們讓了進來。
「龍哥哥,我昨天晚上還夢見你了呢,今天你果然就來看小雪了!」小雪哧溜一聲就蹭到了戎瑞的身邊。
「那我們的小雪豈不是心想事成咯?」戎瑞疼愛地摸了摸小雪的小腦袋。
「是呀,我還想著龍哥哥給我帶禮物了呢!」小雪揚起了她那顆小腦袋,眼睛還眨巴眨巴地看著戎瑞。
「小雪,你這孩子!」劉秀芬哪裡還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心裡在想什麼。
「哈哈!」戎瑞大樂,這小丫頭可是真會蹬鼻子上臉呀,嗯,不過我喜歡,呵呵!
「龍哥哥!」小雪看看惱怒的媽媽,又仰頭看看身邊的龍哥哥。「媽媽,龍哥哥最疼小雪了,是不是呀?」
「這孩子!」
「呵呵!」戎瑞疼愛地蹲了下來。「好,就讓我們的小雪心想事成!鳳鳳,把送給小雪的禮物拿出來吧!」
「好啊,龍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咯咯!」小雪一聽就滿臉喜意,她原本也不過是在撒嬌而已,沒想到龍哥哥真的就給她帶禮物了。
這回戎瑞帶給小雪的就不是雪娃娃了,而是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這芭比娃娃是和雪娃娃的匹配另一個洋娃娃,是雪娃娃的姐姐,年齡大致上在14歲到20之間。這種安排其實是特別創意的,你想呀,從14歲的芭比娃娃一路收集到20歲,這一套就是七個。這孩子真要是喜歡,有錢的人家能不買嗎,這一組七個在美國可是70美元的高價。凱瑟琳小姐的匯報顯示,儘管美國的經濟才剛剛復甦,可今年光是上半年芭比娃娃就在全美賣出了50萬個。看來美國人現在還是有依賴性,不過這也好,越是依賴性強的人和內心越是孤僻寂寞的人,就越喜歡洋娃娃,呵呵!50萬的銷售量可就是250萬美元的利潤呀,美國人的錢就是好騙,呵呵!想想後世,美國人的垃圾產品在中國大行其道,吃個勞什子麥當勞、肯德基什麼的垃圾食品剛開始的時候還得排隊呢,哼哼!不過現在嘛,咱也在美國垃圾一回。反正這圈錢的套路,大多數不都是美國人自己發明的嗎,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嘿嘿!
「戎瑞先生,您真是太客氣了,每次來都讓您破費!」劉秀芬感激地說道。小雪喜歡她的龍哥哥,劉秀芬可一點都沒轍,也興不起絲毫妒嫉的心思來,在她看來這都是緣份。
「這有什麼,只要小雪喜歡就是了,呵呵!」戎瑞擺擺手說。
「龍哥哥,你說雪娃娃為什麼會有一個洋娃娃姐姐呢?」小雪想了老半天也沒明白這個問題,小腦袋瓜一歪便問了出來。
「那小雪以為是為什麼呢?」戎瑞笑著反問道。
「嗯……我知道了!」小雪的小腦袋瓜子轉得還不是一般的快。「雪娃娃的姐姐一定來自天堂,因為她的頭髮都被天堂裡的太陽曬成金色了!」
呃,這也算解釋的理由嗎,戎瑞大批腦袋也不知道小雪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知道那個跟自己一起在爆炸中失去稚嫩生命的小女孩,她的小腦袋瓜裡面是不是也會這樣想的。也許,後世的小孩子們會有她們更加豐富的想像力的。
「原來是戎上校,快快,快請進來!」這時候,正在屋內的費哲明也聽到了動靜跑了出來。
「費中校,不……費上校,恭喜榮升呀!」戎瑞站起來轉身看到費哲明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晉陞為上校了。
「我這是哪門子榮升呀,呵呵!」費哲明高興地走了過來。「秀芬,怎麼還讓戎上校站在院子裡呀,還不快請他進屋來!」
「你看我,呵呵!」劉秀芬不好意思笑道。「戎瑞先生,您快請進來坐!」
費哲明家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變化,一切都是那麼溫馨,這讓戎瑞不禁有些嫉妒起小雪的幸福來了。房間裡面有點悶熱的感覺,還好有電風扇,要是有空調就好了。克林福蘭超級市場建設的時候就特別考慮到了空調的問題,之所以能夠一炮打響,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很簡單,涼爽商業環境中的生意就是好!
「戎上校,有好長時間沒有見到您了!」費哲明為戎瑞泡了一壺好茶。
「噢,到全國各地跑了跑,你是知道的,我其實是個生意人,呵呵!」戎瑞謝過費哲明,喝了一口茶說。
「呵呵,這年頭像您這樣一心為國家的生意人可不多呀!」費哲明給戎瑞遞了一根煙。
「過獎了,這不過是盡一個中國人的義務罷了!」戎瑞點上香煙擺擺手。「嗯,沒想到你晉陞上校,不然應該帶禮物來的,呵呵!」
「小雪都已經讓您這麼破費了,還帶什麼禮物呀,您來就已經讓費某寒舍生光了!」費哲明笑著說。
「對了,你們參謀部的工作都完成了?」戎瑞問道。
「差不多吧。」費哲明知道戎瑞有這個權利知道,也就不隱瞞了。「其實,不瞞您說,這個計劃只能說是個半成品!」
「半成品,為什麼?!」戎瑞吃了一驚。「這怎麼款額已是半成品呢,這可是國家頭等軍事工程呀!」
「不不,您誤會了!」費哲明趕緊擺手道。
「那你還說半成品?」戎瑞不解地問道。
「說是半成品,是因為再好的軍事工程和防禦計劃設計也得有這個實力去運用呀,唉!」費哲明歎了口氣。「計劃本身沒有問題,設計也相當合理,問題是計劃的設計思路有問題。具體地說,敵強我弱這是很明顯的,說都清楚。可是那一個軍事理論說,弱的一方就必須採取守勢了,這不是豈有此理嗎?軍事委員會一味地對德國顧問團的意見言聽計從,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我們國家本身的特點。從軍事理論上說,戰爭中的弱與強是相對的,是可以轉化的。但如果沒有運用良好的軍事思想,這若還是弱,強還是強,甚至,弱者更弱,強者更強。唉,費某人言卑微,說了也是白說呀!」
戎瑞詫異地看了費哲明一眼,他還是頭一次聽到費哲明說的這些話,不錯呀,這溫文爾雅的參謀軍官居然有這樣的軍事思想。
「戎上校,雖然您不是專業的軍人,但……恕我冒昧,我知道您是克林福蘭的老闆,也很清楚您的公司是幹什麼的,我想您應該能夠理解費某的意思。」費哲明苦笑了一聲說。
「沒關係,你說!」戎瑞點點頭。
「這就好比一把槍,一個經驗豐富、訓練有素又具有較高知識水平的軍人當然希望自己的武器越先進越好。可是要是換作一個剛剛參軍不久,實施水平低下,經驗又並不豐富的士兵,您說他應該選擇與前者相同的武器嗎?」費哲明問道。
「當然不是,武器的好壞其實更重要的還要看運用武器的人。」戎瑞搖頭說。
「這不就對了嘛!」費哲明一拍桌子。「我們中**隊就好比是那個剛剛參軍不久,實施水平低下,經驗又並不豐富的士兵,而德國就是經驗豐富、訓練有素又具有較高知識水平的軍人。愣是讓德國人把他們歐洲的軍事思想和技戰術硬塞給我們,你說這怎麼回事,我說是半成品,已經夠給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