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這是徹頭徹尾的陷害
上海警察局局長被勒索巨額黃金的事情,雖然被警察局嚴密封鎖這消息,可不知怎麼地就被透露了出來。上海《新聞報》披露這一消息之後,比江橋的幾十條人命更加引起了上海社會的關注。正如報上評論的那樣,如果連堂堂的上海市警察局長都不能免除威脅,那上海市民們該如何自保呢。一時之間,社會各界紛紛發表聲明,同聲譴責勒索政府官員的惡劣行為,也嚴厲譴責了製造江橋血案的兇手。上海市部分議員還聯名要求上海警察局盡快破案,給上海市民一個交代。新聞記者們整天都堵在上海警察局的門口,都希望能拿到有關這兩件事情的最新消息。就在上海市的警察們被這兩件事情鬧到焦頭爛額的時候,新聞界的記者們又挖出了好幾件同類的新聞,原來被敲詐勒索的不僅僅只有上海市警察局長。這一下頓時激得整個上海的輿論一片嘩然,上海市政府被迫責成上海警察局長召開新聞發佈會,要他向社會各界進行說明。
有敬業的報社記者經過統計之後,披露了上海市最近發生的一系列已經發現的惡性治安事件。這位記者所統計的惡性治安事件有兩類,一類是涉及警察治安部門本身的,一類是與上海駐軍有關的,這樣做的目的正如他自己所說的,是要證明政府強力機構的無能。
「啪!」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音從上海市長辦公室的門縫裡面傳了出來。
「你說,你是豬呀!」躲在門外偷聽的人都知道這是市長大人憤怒的聲音。「你說,報上披露的事情你怎麼解釋?最近的一周時間內,整個上海的警察局就丟了七輛警車,本市駐軍一共丟了五輛軍車。連你自己在內,整個上海的警察局主官就有七八個被敲詐勒索,這怎麼解釋?啊?!……」
「市長,我……」
「我不聽你解釋,你解釋個屁!」市長咆哮了起來。「我不管你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老婆已經到我這裡好幾趟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告你的狀。你自己不要臉,老子還要臉面呢!真是混蛋透頂的傢伙,你不要以為你有軍統的背景,我的上海市政府就治不了你。告訴你,要是查實了你強霸民女為妾,老子就讓你八輩子不得翻身!治理警務無能,討小妾倒是很能耐啊。你他媽的……我告訴你,三天,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不給上海市民一個交代,你就稱早滾蛋吧!……看著你就煩,快滾!……白癡,滾,從我的辦公室裡面滾出去!」
「市長。」
「幹什麼,沒看見我正忙著嗎?」
「日本駐滬領事館又送來抗議信,我們……」
「滾!……都給我滾出去!……」
漕河涇監獄對面,一座小樓內。
「怎麼樣,都安排好了嗎?」一個商人模樣的人看了看窗外的監獄大門。
「放心,一共三處,時間上萬無一失,已經試驗過多次了。」
「很好,現在對表,現在是下午三點,晚上七點半開始第一次。」商人模樣的人看了看表。「第二次時間掌握在兩個半小時後,也就是晚上十點,第三次時間安排在凌晨一點整,大家都記住了。」
「明白!」
「龍華監獄那邊也是三次,時間與提籃橋這邊要間隔一個半小時。」商人模樣的人掃視了周圍的幾個人一眼。「第三次開始後十五分鐘,通知上海駐軍的電話要準時打到軍營。」
「是!」
「明天上午上班時間,送往附近各警察局、憲兵隊和駐軍的公文要準時送達。」商人模樣的人拿出三份文件交給其中的一個人。「這三份文件完全是仿造上海市警察局長親筆簽名和公章製作的,一般的人很難看得出來。即使看出來了也沒關係,問題是送信的人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待送達立即轉移。」
「是!」說話的人翻開了偽造的公文,郝然是一份關於在上海監獄開展反劫獄演練要求各部門配合的通知。
「這一份是送給上海市警察局長的公文,是仿造軍統局的公文,內容和前三份是一樣的。」商人模樣的人又交給那人另一個文件袋。「這個文件袋要在明天下午下班前送達到上海警察局局長的辦公室。」
「沒問題,交給我好了。」
「屍體的事情怎麼樣了?」商人模樣的人對另一個人問道。
「請組長放心,這三天一共從上海各大醫院太平間和殯儀館內取得屍體十二具,全是因各種原因死亡的男性青壯年,其中有兩具是病死洋人的屍體。按照計劃要求,我們已經作了妥善安排,保證準時在各預定地點投放,報案的人也已經安排好了。」
「不要忘了在這些屍體的身上放置各種敏感的身份證件。」商人模樣的人叮囑道。
「都已經準備好了,兩具洋人屍體,我們安排了英國和荷蘭的來滬商人身份。其他十具屍體,警察、憲兵、軍統、中統、日本人等各安排一具,其餘沒有放置身份證件。每具屍體全部偽裝成被亂槍打死的樣子,會讓他們頭疼一陣子的,呵呵!」
「很好,注意投放和報案的時間。」
「明白,從今天下午四點開始,一直到晚上十點,每隔兩小時投放一具。」
「很好,同志們,咱們戰鬥就要開始了,讓他們看看咱們紅色狐狸的手段!」
「是!」
「發報:大霧瀰漫上海灘!」
「叮鈴鈴!……」
「喂,漕河涇監獄嗎?」
「是啊,這裡是漕河涇監獄。」
「監獄長在嗎?」
「監獄長到南京學習去了,我是副監獄長,你是哪裡,有什麼事嗎?」
「我是局長辦公室呀,我是新來的,我……」
「有事說事,哪來那麼多的囉嗦,說吧,什麼事?」
「呃,是這樣的,軍統上海情報站要在今晚安排反劫獄的演習,他們說要突擊進行,局長怕咱們的人吃虧,所以讓我給你們通知一聲,免得你們丟了面子,局長要你們都打起精神來,不要他娘的給我掉鏈子……」
「你說什麼,混蛋?」
「啊,這不是我說的,是局長他說的,我就是照他的口氣說給您聽……」
「得得,不就是演習嘛,囉嗦!」
「喂,龍華監獄嗎?我是局長辦公室呀,我是新來的,我……軍統上海情報站要在今晚安排反劫獄的演習,他們說要突擊進行,局長怕咱們的人吃虧,所以讓我給你們通知一聲……」
「喂,憲兵隊嗎?我們警察局要在今晚安排反劫獄的演習,突擊進行……對,事先不通知……對,局長讓我給你們通知一聲,免得你們那邊不知道,有誤會……公文?我也不知道啊,這不是我經辦的,就讓我給你們說一聲……喂,你怎麼罵人呀?你……」
「喂,警備司令部嗎?」
「對,哪位?」
「我是警察局呀,我們局長要在今晚安排反劫獄的演習,突擊進行……對,事先不通知……對,局長讓我給你們通知一聲,免得你們那邊不知道,有誤會……公文?這我可不知道,上峰沒說這事,這事不歸我管,我只管……」
「你們警察局他媽的時不時想騎到我們警備司令部頭上了,你他媽的怎麼連個公文都不發,怎麼辦事的,懂不懂規矩呀,以為我們警備司令部是吃乾飯的,要聽你們的!」
「哎,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呀,你……你才他媽的呢!」
「嘿,小子哎,你有膽再說一句試試?」
……
「啪!……啪啪!……」凌晨一點整,遠處漕河涇監獄方向,傳來了三聲清脆的槍響。
「好了,準備出發!」紅箭特種作戰大隊第三特戰隊隊長邵光揮了揮手。
「全體上車!」范大力向邵光點了點頭,朝身後的特戰隊員們低聲吼了一聲。
這裡是離漕河涇監獄不遠的一處貨物倉庫,倉庫的看守人員早就被特戰隊員們打暈了捆綁在角落裡面。邵光和他的第三特戰隊是在昨天晚上隱蔽進入上海市區的,提前進入的一個小組已經事先秘密佔領了這個屬於某個日本商社的貨物倉庫,隊員們這一天時間就在這裡隱蔽待命。邵光帶領的第三特戰隊一半的隊員,目標就是漕河涇監獄,這個監獄裡面關押著幾十位已經暴露的地下黨員,當然還有一些是尚未暴露身份的。教導員白有財帶著另一半特戰隊員,他們的目標則是另一個監獄龍華監獄。按照計劃,邵光的營救的對象不僅僅是監獄中被關押的那幾十位暴露身份的地下黨員,還包括四名日本特務和兩名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盜。這也為了迷惑敵人的策略,讓敵人對劫獄人員的身份摸不著頭腦。
倉庫的庫房裡面停著三輛軍車,這是特勤局上海情報站和先期進入上海的先遣人員通過各種渠道偷來的正牌軍車。特戰隊員們全部穿上了憲兵隊的制服,那些被發現扯碎了丟進臭水溝的僅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軍車、制服、鋼盔和清一色的湯姆森衝鋒鎗,即使大白天行駛在上海灘的南京路或者外灘上,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就是『共產』黨的部隊,這恐怕連上海警備司令也不會相信。
載著紅箭特戰隊員的軍車疾馳著穿過上海的無人街道,揚起一陣街道上的塵土。偶爾也有幾個夜貓子探頭探腦地看著大搖大擺的軍車和車上全副武裝的士兵,搖搖頭就縮回了腦袋,他們可不想跟這些虎豹一樣的大兵找麻煩。否則的話,那會死得很慘的,他們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經驗,曾經有幾個子認為強悍的混混就慘死在不由分說地亂槍之下。
「呸呸!……三跟半夜的吵死人了,這些殺千刀的死憲兵!」一個混混朝遠去的軍車吐了一口唾沫。
「多少時間了?」邵光朝後視鏡看了看,問道。
「我們還有五分鐘就到漕河涇監獄了,這個時間就是第一次憲兵隊到達的時間,第二次到達的時間是半小時。」坐在邵光身邊的總軍事情報部上海情報站聯絡員說。
「那就是說,加上阻擊的時間,我們還有將近四十分鐘。」邵光看了看表。
「是的,隊長同志!」聯絡員點頭道。
「接應的人已經準備好了沒有?」
「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把被捕的同志送到黃浦江邊,他們連夜就可以送往安全的地方,您放心好了。」聯絡員說。「接送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同志,而且絕對可靠,這樣的事情,他們已經幹過不止一次了。」
「很好。」邵光看了聯絡員一眼。「咦?」
「怎麼了?」聯絡員愣了一下。
「你……你是個女的?!」邵光忽然取下了聯絡員頭上的國民黨憲兵軍帽,露出了一頭秀麗的短髮。
「你幹什麼?」聯絡員一把奪回了邵光手中的帽子。「女的怎麼了,就不能幹這個?都是首長了,還這麼封建。告訴你,我做地下工作已經十年了,從十一歲就開始在上海送情報了。這上海的大街小巷,沒有一條我不熟悉的,哼!」
「你……好好!反正也不能換人了,真是的,開頭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邵光學著戎瑞局長說話的樣子,聳了聳肩膀。
「喂,隊長同志,你不要拐彎抹角說我長得醜好不好?」聯絡員惱怒瞪了邵光一眼。
「我哪有呀,我這不是照實說嘛!」跟這大城市裡的女人說話就是麻煩,邵光心想。
「你還說,哼!」聯絡員這回真的有些惱怒成羞的樣子。
「好好,我不說了總行了吧。」邵光無奈地縮了一下脖子,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偷笑的司機特戰隊員。「嗯,請問……這個,你叫什麼名字?」
「柳淑。」聯絡員沒好氣地甩了一下頭。
柳樹?真是個好名字,好記,邵光看著身邊的聯絡員柳淑心想。
今天時上海市警察局長最倒霉的一天,也是讓他感覺最黑暗的一天,儘管窗外的夜色還算是好天氣。上午被市長叫去臭罵了一頓,雖然在內部編制上上海警察局長並不歸市長管,可明面上的事情還是要聽市長的。唉,兩個爹娘的日子不好過啊。就說被敲詐的事情吧,戴局長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紙電文訓斥而已。可到了上海市那裡,這件事情就成了一件事關上海臉面的醜聞。
該死的癟三,敲詐竟敢敲到警察局長的頭上,怎麼說都拉不下這個臉面的。上司面前,同僚面前,下屬面前,老婆面前,新聞界面前,唉!到處是譏笑的、幸災樂禍的偷笑。這件事情正鬧得澆頭爛耳呢,可好了,上海灘竟然發生了十幾起命案,軍統的、中統的、警局的、經商的,還有洋人,這其中竟然還有狗娘養的日本人。就這樣已經夠要命了,可偏偏在晚上又發生什麼狗屁的劫獄演習的騙局,整個上海的軍警們都被騙得團團轉。原以為的槍聲也只是一掛鐵桶裡面的鞭炮而已。市長的電話、警備司令部的電話、軍統和中統的電話,這個晚上就沒有停過,警察局長現在的眼光看人都有種想吃了對方的意味。
「叮鈴鈴!」電話又響了起來。
「哪位?」電話響了好一陣子,警察局長才不得已接起來電話,他現在什麼人也不敢得罪了。
「局長,槍聲又響起來,您看……」警察局長鬆了一口氣,這是值班室的電話。
「什麼狗屁槍聲,那是鞭炮,鞭炮你懂嗎,你他媽的長的是什麼腦子!」警察局長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已經恨不得把電話聽筒吃進去了。
「那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值班員戰戰兢兢地問道,他知道局長這兩天倒霉得很。
「看看,看什麼,看你媽個頭啊!……叫你媽去看好了!」警察局長狠狠地把電話摔在了辦公桌上。「真他媽的都亂了套了,這什麼世道啊!……狗日的一個個陞官發財,就他媽老子倒霉!」
「局長……」秘書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電話,放回電話機上。
「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明天上午我要到市政府去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你說怎麼辦?」警察局長乾瘦的身體癱倒在椅子上,他無力地拍打著自己的前額,對自己最信任的秘書問道。
「局長,現在全都亂套了,咱們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秘書泡了一杯茶端到了警察局長的面前。「局長,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明天上午會很麻煩的,畢竟這上海的治安還是咱們警察局的責任。況且,還把警備司令部、軍統和中統上海站給扯進來了,在戴老闆的面前咱們也必須要有個交代。」
「奶奶的,這還用你說!」警察局長陶出手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
「局長,您看咱們就說有共黨地下分子搞破壞?」
「你長沒長腦子呀,共黨地下分子搞破壞總得有個目的吧?」警察局長沒好氣地扔掉了手絹。「可你看看,那個地方有報告說遭到破壞了?火車站沒有被炸吧,監獄沒有被襲擊吧,警局沒有被扔,你說說,共黨分子都幹什麼了,誰會相信呀?」
「那……咱們就說有人在故意陷害您?」秘書的眼睛一亮。
「陷害?」警察局長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對,明白了……我說怎麼下午發現的那具屍體有問題,法醫說他是得肺炎病死的,卻偏偏被搞成亂槍打死的樣子。還有那份文件,根本就是偽造的。我明白了,這他娘的就是陷害,徹頭徹尾的陷害本局長!你馬上給我辦一件事情,明天早上我要趕在市政府會議之前召開新聞發佈會,你親自去通知上海所有的新聞媒體!……哈哈!」
「還是局長有辦法,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