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愛爾蘭人
戎瑞收起和彼得羅夫剛剛簽訂的轉讓合約和倉儲憑證，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彼得羅夫果然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他還想從這裡獲得本就不該屬於他的那份財富，哼哼。坦白一半，隱瞞一半，真的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不成。原來，彼得羅夫時冒用了自己的名義和勃朗寧公司簽訂m2式大口徑機槍的合同，還以為這個胖子什麼時候抖起來了，能撐得起場面了。嚴格地說，他所謂無償贈送的東西，在法律上本就屬於自己，光著一套設計圖紙就價值五十萬美元，嘿嘿！
彼得羅夫私有的軍火並不是很多，畢竟他無法提供足夠多的資金，也無法取得花旗等大銀行的信用擔保。不過，他手上的貨還是相當不錯的，做那麼多年的軍火中間商，眼光還是不錯的。m1911a1型軍用手槍、湯姆森衝鋒鎗、無線電器材設備等等，總計也有將近三百萬美元的價值。貨雖不多，之所以無法在中國銷售出去，是因為他之前的全部銷售渠道已經被戎瑞的克林福蘭公司接手了。彼得羅夫所謂的合作在實際上只不過是三六年的銷售，而在這之後就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了，這也是彼得羅夫起邪心的原因之一。彼得羅夫之所以癩著臉皮求戎瑞，也是這些貨雖好卻不成系統配套，像軍隊或者國內的地方大勢力是看不上的，當然了，假如小批量銷售的話，還是有相當不錯利潤的，不過時間就無法保證了。
「為什麼不宰了這個死胖子，老闆？」來雲峰氣鼓鼓地問道。
「宰了他，為什麼？」戎瑞笑著反問。
「這個死胖子背叛了我們呀！」
「背叛？……不，嚴格地說，彼得羅夫並沒有背叛我們，他只不過是借用了我的名義而已。他之所以賴皮賴臉地來求我，也不過是希望能夠儘管地獲得現金還債，這才是主要的。」戎瑞搖了搖頭。
「可是，您不是說……」
「沒錯，我是說過，但那是說給彼得羅夫聽的，呵呵！」戎瑞笑道。「要想佔別人的便宜，一定要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就是軍火這個行業的行規。按照這個行規，彼得羅夫實際上就是為我們打工的僱員，他不能觸犯這個全世界同行的規矩。一旦觸犯了，他是知道會受到什麼懲罰的。」
「那為什麼他還回來找您呢？」來雲峰不解地問道。
「因為他的胃口太大了，大得自己都無法承受下來。所以，一旦國民政府軍委會取消了和他的交易，他就再也沒有退路了。之所以來找我們，一來他急需要套取現金償還紐約黑幫那裡的高利貸，否則他們真的會把彼得羅夫的一身肥肉給撕碎了喂鯊魚的。二來嘛，彼得羅夫也很清楚，畢竟我還是個生意人，不是黑幫，只要有利益，還不至於要他的命。而且也知道我們手頭有他急需的大批現金，能一次性吃下他手裡的軍火。現在你明白了嗎，為什麼彼得羅夫會同意按成本價格把手裡的現貨吐出來，呵呵！」戎瑞拍了拍來雲峰的肩膀說到。
「老闆，這個……我們這次賺了多少錢呀？」來雲峰忍不住問道。
「賺多少錢，呵呵，不，這批貨我們不賣，留著自己用。所以，應該說是省了不少錢而已。」戎瑞搖了搖頭。
「噢。」來雲峰不問了。
「雲峰、鳳鳳，你們兩個下午去和黃處長他們接頭，地點、暗號以及注意的事項都清楚了嗎？」戎瑞對來雲峰和管鳳鳳問道，他有些不放心。這兩個警衛員中，管鳳鳳勇猛有餘而心不細，來雲峰機靈勁兒倒是不少，可就是沒什麼經驗。要是文裕在身邊就好了，可惜特勤局那邊離不開他。
「放心吧，老闆，我們一定不給您惹事！」管鳳鳳倒是實在，知道自己並不是做地下工作的好材料。
「我們把在美國學的派頭拿出來就是了，老闆。」來雲峰嬉皮笑臉地回答道。
「要多注意身邊有沒有異常情況，國民黨特務和租借巡捕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你們倆都記住了。」
「是，老闆！」
黃宜川和情報處的人比戎瑞要早一些從陝北根據地出發得，他們這一趟的主要任務是要建立完善平津地區和京滬杭地區的情報網，因為這兩個地區最可能有爆發中日之間的再次戰爭。上海地區的情報站建立的比較早，早在去年戎瑞來上海的時候就開始著手了。戎瑞不知道黃宜川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上海了，這年頭的信息根本就不能和後世相比，只能讓來雲峰和管鳳鳳依照事先的計劃到約定地點接頭。戎瑞倒不怕來雲峰和管鳳鳳兩個有什麼危險，畢竟現在國共兩黨的局勢已經有所緩和，雖不至於說特務們不抓地下黨了，但也還是放鬆了許多。再說，照兩個人的能力，自保逃脫因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老闆，只是我們去跟黃處長他們接頭了，您……」戎瑞不放心他們兩個，來雲峰倒是先不放心其他這個領導來了。
「你個小傢伙，怎麼，不放心我呀，呵呵！」戎瑞樂了，一伸手就是一個響頭。
「老闆，您幹嗎打我呀，再說了，您說我小傢伙，您自己也不見得比我大幾歲呢，哼哼！」來雲峰朝戎瑞局長擠了擠眼睛。
「嗨呀，你小子沒大沒小的……」戎瑞被來雲峰說得愣了一下，嚴格地說，後世的自己在來雲峰面前還應該算是晚輩呢，呵呵。
戎瑞正說著呢，來雲峰早就拉著管鳳鳳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按照行程，如果順利的話，黃宜川也將在這幾天抵達上海。按照戎瑞與黃宜川的約定，雙方將派人在上海繁華南京路上的一家書店接頭。現行抵達上海的，就在書店留下話，說是有一批英文版的書籍要轉讓，如果有人問起來，就把留下的電話號碼及住址告訴來人。書店的老闆是自己人，紅軍總軍事情報部的聯絡員，這也是他的唯一工作任務。書店老闆的聯絡員身份非常隱秘，一般的地下黨員是不知道，所以通過他那裡很安全。
從美國來的軍火船還要兩天才能抵達上海，戎瑞還有時間比較充裕的時間為自己的南方之行做一些必要的準備工作。由於海上花就要到南方紅軍游擊隊去了，戎瑞不像使她過於傷感，也想藉著這兩天的時間陪海上花在上海逛逛，順便進一步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說不定以後會用得著的。另外，戎瑞也想借這個機會到《芝加哥觀察家週刊》在上海的記者站去看看。聽凱瑟琳小姐介紹說，那個小麥克維爾是個非常有潛力的新聞記者呢。
南方紅軍派往中央的聯絡員雖然已經到了陝北根據地，但距離他離開的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年了，原先的部隊落腳點根本已經無法確定了。即使這位聯絡員本人回來，也要一個一個山頭尋找。按照戎瑞回想的後世相關資料上對南方八省紅軍游擊隊情況的記載，他大致上能夠確定南方黨和紅軍的負責人項英、陳毅、粟裕等人的部隊在什麼地區。雖然記不起來具體的位置，但戎瑞相信一定能夠找到他們。
南方紅軍游擊部隊目前最緊缺的恐怕是武器彈藥、藥品和食鹽等生活必需品了，閃閃的紅星這部電影當中就有老百姓為游擊隊運送糧食和食鹽的這件事情，戎瑞的印象非常深刻。食鹽雖然是政府專賣的，但並不難以買到，儘管大批量不太可能，得分批分次地購買。一旦買得太多了，就會引起政府和特務機關的注意，這就不好辦了。武器的事情戎瑞不擔心，現在，上海的國民黨特務和租借還沒有大膽到扣押美**火船的地步。只要按照以前的途徑，把隨船而來的武器彈藥轉入秘密軍火庫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等著跟南方紅軍接上關係了。戎瑞還想在上海採購一批藥品，因為現在大多數的西藥在國內都很緊缺，更別說抗戰全面爆發以後了。所以，多多總是益善的嘛。
中國的西藥批發市場主要有四個，北方的天津和內陸地區的武漢掌握在日本人的手裡，上海則是美國人和英國人的天下。另外一個就是香港，不過那太遠了一些。下午，戎瑞要拜訪是美國人在上海開設從事醫療物資批發的漢尼頓兄弟公司，據說這家公司的老闆是兩兄弟，原來是英國人，早年入了美國國籍。漢尼尼頓兄弟公司經營的醫療物資主要是軍用藥和醫療器械設備，與其他經銷商相比，是一家中等規模的公司，這正適合戎瑞的選擇。
「戎瑞先生？」漢尼頓兄弟公司的經理顯然愣了一下。
「是的，我就是克林福蘭公司的戎瑞。」戎瑞當然知道這個洋人發愣的原因了。「想必，您就是漢尼頓兄弟公司的總經理漢尼頓先生嗎？」
「噢，我就是，對不起，我還以為您是位……」漢尼頓做了個意想不到的手勢。
「我是美籍華人，您的誤解很正常，呵呵。」戎瑞笑著點點頭。「但是，我首先是中國人，然後才是美籍華人，這一點希望請您理解。」
「當然！」漢尼頓做了個理解的手勢，他說話的樣子很有意思。「我當然能夠理解，瑞先生。就像我自己一樣，我首先是個愛爾蘭人，後來成了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人，最後才是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不是嗎？」
「哈哈！……」戎瑞和漢尼頓同時大笑起來，站在戎瑞身後的海上花在這兩人的身上忽然感到了一種奸商的味道。「漢尼頓先生，您真是風趣，相信與您的合作將會是非常令人愉快的事情。」
「瑞先生，請坐！」漢尼頓請戎瑞和海上花坐下說話。「我發現我們兩人都有一些共同點，我很贊同您剛才說的合作的事情。那麼，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呢？噢，對不起，我還沒有請教這位美麗小姐的貴姓呢，是您的夫人嗎？」
海上花還是第一次跟洋人打交道，心裡面正有點緊張呢，沒想到這位漢尼頓先生忽然會問起自己來。雖然沒有聽懂漢尼頓先生的話，但她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您誤會了，漢尼頓先生。」戎瑞這才想起來還沒有介紹海上花呢，剛才光顧著打量這位有趣的漢尼頓先生了。「這是我的助理，海倫小姐。」
「很高興見到你，美麗的海倫小姐，你跟我天使一樣的女兒一樣美麗動人。」漢尼頓先生慇勤地拉起海倫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
來漢尼頓兄弟公司之前，戎瑞就跟海上花交待過西方人的見面禮節。儘管海上花知道漢尼頓先生的舉動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心裡面還是老大不願意，輕輕地哆嗦了一下。當然了，對方要是戎瑞的話，海上花是一定非常願意的。
這時，漢尼頓先生的女秘書走了進來，為客人送上了英國紅茶。
「瑞先生，要加奶嗎？」漢尼頓先生問道。
「謝謝。」戎瑞一欠身，謝過了漢尼頓。
對於英國人喝茶的方式，戎瑞並不怎麼感冒，他還是喜歡中國式的。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紅茶加奶的喝法的確很有情趣，很有貴族的風格。而海上花卻很新奇，這種喝法豈不是把好端端的紅茶給糟蹋了，也可惜了牛奶，這洋人看來真的很奇怪。
「那麼，讓我們來談談吧，看看我們之間都有哪些雙方都感興趣的東西，瑞先生。」漢尼頓先生顯然是個精明的商人，一番客套之後便轉入了正題。
「當然，漢尼頓先生，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會有很多雙方感興趣的東西的。」戎瑞微微一笑。「簡單地說，我需要藥品，以及製藥廠的全套機械設備，我想您一定很樂意幫我這個忙的。」
「沒錯，瑞先生，我們漢尼頓兄弟公司的確很樂意與您在這方面合作。」漢尼頓先生點了點頭。「不過，想必您也知道，我們漢尼頓兄弟公司在上海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不知道您需要的量有多少呢。如果量太大的話，我們恐怕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存貨，這需要預訂，而且需要您預先支付一筆定金。」
「非常感謝您的坦率，漢尼頓先生。」戎瑞笑了。「看來我來您的公司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漢尼頓先生點了點頭，向戎瑞欠了欠身體表示感謝。
戎瑞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面取出一份清單，遞給了漢尼頓先生。這份清單上的醫療用品，都是一些緊俏的軍用藥品，還有國內無法生產的醫療器械設備。戎瑞的克林福蘭公司也可以搞到這些東西，但他希望能開闢另外一條供應的渠道。理由很簡單，一旦中日戰爭開啟，國內的醫療物資供應將非常困難，單一依靠克林福蘭的渠道是不現實的。儘管這樣做在價格上會高一些，但這也是划算的。
讓戎瑞更感興趣的是，他在漢尼頓的身上有了一種另外的感覺，一種他非常熟悉的氣息。這種感覺純粹出自他自己的第六感官，在他的直覺看來，這個漢尼頓先生不僅僅是個很精明的商人那麼簡單，恐怕他的身上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難道是英**事情報局六處在遠東地區的情報人員嗎，還是魏特尼將軍的美國戰略服務局在上海的佈局，又或者是『共產』國際和蘇聯軍事情報局的人呢。或者，還有一種可能性，漢尼頓先生也可能是愛爾蘭共和運動的人。呵呵，愛爾蘭人、英國人、美國人、愛爾蘭共和運動成員，有意思……很有意思。
「瑞先生，您要的藥品我們可以先交付其中的一半，其餘的一半能否在一個月後交付。」漢尼頓先生考慮了一下。「至於您所需要的醫療器械設備，我這裡暫時還沒有現貨，如果您不急用的話，您看七月份是不是可以？」
「漢尼頓先生，藥品部分可以按照你的意見，但是醫療器械設備必須在三月個月後交付，有問題嗎？」戎瑞搖搖頭說。
「可以。」漢尼頓先生很乾脆地一點頭。「交貨的地點是在上海還是……」
「不不，交貨地點必須在西安。」
「西安？」漢尼頓先生愣了一下。
「對，西安，我在那裡有自己的公司可以負責接收。」戎瑞笑了起來。「漢尼頓先生，要知道我們都是生意人，我會照付運輸費用的。」
「好吧，那麼，我們是不是考慮一下價格方面的問題？」漢尼頓先生點頭道。
「我給你加價百分之三十，如何？」
「三十，不不，瑞先生。」漢尼頓先生把頭搖了搖。「瑞先生，既然您在這份供貨清單上已經註明了貨物的原廠價格，那麼您也肯定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規矩，可從來沒有這麼低的加價的。百分之六十，您看如何？」
「三十二。」戎瑞加了兩個點。
「五十，瑞先生。」
「三十四個點。」戎瑞又加了兩個點。
「四十，瑞先生，不能再低了。」漢尼頓先生又搖了搖頭。
「加價百分之三十五，漢尼頓先生，我也不能在加了，這也是我最後的意見。」戎瑞笑了起來，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放在茶几上的供貨清單。
「好吧，您是個精明的商人，瑞先生。」漢尼頓先生兩手一攤，聳了聳自己的肩膀。
「這是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合作，不是嗎，漢尼頓先生？」
「正如您所說，瑞先生，請您放心，我們愛爾蘭人是世界上最講信譽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