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做廣告可惜了
戎瑞在特勤局訓練基地和美國退役大兵們一同吃過中飯之後，當晚，傑姆斯上尉就單獨找到了戎瑞的窯洞宿舍裡。開門見山地向他提交了一份要求加入紅軍和中國『共產』黨的申請報告，把毫無思想準備的戎瑞嚇了一大跳。
「瑞先生，儘管您在中國和美國都擁有自己的公司，看起來很像是一位典型的資本家。」傑姆斯上尉一字一頓地說著，戎瑞也沒有打斷他的話。「但是我可以認定，您實際上就是『共產』黨，而不是向您自己所說的那樣僅僅是跟『共產』黨和紅軍有一些軍火貿易上的交易而已。」
「噢？」戎瑞笑了。
「是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傑姆斯上尉點點頭。「雖然您的生意都做得非常精明，比很多真正的生意人做得還要好很多，但是，我發現您實際上並不是在為自己做生意的。」
戎瑞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笑容更勝了。
「因為您的生意大多都是紅軍和『共產』黨最需要的，而且，我也沒有發現您賺這麼多錢，自己享受到了什麼。我的外公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有兩種生意人，一種純粹是為了賺錢使自己獲得物質享受，而另一種則是為了獲得精神上的享受。」傑姆斯上尉也笑了。「瑞先生，我認為您屬於第二種生意人，而且是為了您的事業。」
「關於我的身份先放一放，傑姆斯先生，使我更感興趣的是您為什麼想要加入中國的紅軍和『共產』黨呢？」戎瑞為自己點燃了一根香煙，不緊不慢地問道。
「是的，瑞先生。」傑姆斯上尉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說。「我很樂意為您解釋我的想法，儘管在我的申請報告中已經寫得非常清楚了。我，理查德裡傑姆斯，現年29歲，1908年出生於美國匹茲堡市一個軍人世家，1920年進入紐約大學哲學系學習，1927年因家族的傳統考取西點軍校步兵科，並於四年後畢業，以少尉進入美國陸軍服役，1935年晉陞上尉銜步兵連連長。」
「您說的這些我知道，傑姆斯先生。」戎瑞吸了一口香煙。
「我在紐約大學哲學系學習的時候，選修的課程是馬克思主義哲學，我是從那時起接受『共產』主義思想的。」傑姆斯上尉繼續說道，連眼皮都不眨。「去年，我辭去了軍職，專為後備役，原本是想要到蘇聯去。但我知道，如果我的家庭知道了我的想法，一定會千方百計阻止的。不過，神秘的東方中國吸引了我，我想到中國來試一試賺足路費之後再轉道去蘇聯，而您委託斯普林斯菲爾德武器公司的招募退役軍人，恰恰為我提供了這麼個機會。」
戎瑞點點頭，沒有插嘴。
「在美國的時候，我曾經希望加入美國『共產』黨，可很遺憾我沒有能夠找到他們。」傑姆斯上尉聳了一下肩膀。「瑞先生？」
「什麼？」
「我能坐下來吸一支香煙嗎？」傑姆斯上尉似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噢，當然，請坐。」戎瑞笑了起來，掏出香煙遞給傑姆斯上尉一支。「傑姆斯先生，你的家庭可是一個典型的美國上流社會家庭呢。」
「是的，瑞先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有機會從另一個角度理解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傑姆斯上尉點頭說。
「呵呵，那你認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本質是什麼？」戎瑞把手裡的火柴遞給了傑姆斯上尉。
「在充滿資本的世界，是沒有什麼社會公平、公理和正義存在，雖然這些並不是完全沒有，但總體就是如此。」傑姆斯上尉說。「而我所追求的，也正是社會的公平、公理和正義，儘管我所在的家庭本身就屬於掌握資本的資產階級家庭。」
「那麼你認為，你的家庭是不是就屬於馬克思主義所說的剝削階級咯？」戎瑞問道。
「當然，從本質上說是這樣的。」傑姆斯上尉點了點頭，便是同意戎瑞的說法。「儘管我認為我的家人是好人，但他們僅僅是站在規則公平的基礎上的比較理性的有同情心的資產階級。」
「呵呵，很有意思，傑姆斯先生。」戎瑞輕聲地笑著說。
「的確，瑞先生，在我做這樣的結論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有意思，我覺得自己是家庭的叛逆者。」傑姆斯上尉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有一種很像是遺憾的表情。「我的家庭也擁有一些產業，我的外祖父也有很多公司。他們對僱用的人也很好，從不會虧待他們，可我認為這種好並不是建立在人與人平等的基礎上的好，僅僅是因為他們是好人而已。」
「呵呵，就像你說的那樣，你家族的人的確應該算是好人，而你也的確算是一個家庭的叛逆者，一個異類，哈哈！」戎瑞大笑。
對於傑姆斯上尉異乎尋常的舉動，戎瑞既感到意外又覺得很有意思。他倒不認為傑姆斯上尉是美國情報部門甚至國民黨特務機構派來的間諜，即使他們真的有這個設想，也決不會派傑姆斯上尉這樣身份背景的人。傑姆斯上尉自己說明的家庭情況和個人經歷，美國的凱瑟琳小姐已經調查證實了。現在的問題是，傑姆斯上尉的申請怎麼辦。難道真的批准他的要求嗎，這樣做的確很有意思，一個美國人參加中國紅軍，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具有轟動效應的事情，或許全世界都會為之轟動的。但這樣做未免太可惜了，可惜了傑姆斯上尉這樣的人才，他應該有更好更大的用處，而不是僅僅用來做一個轟動世界的廣告。儘管在戎瑞看來，這種更好更大的作用或許好多年以後才會發揮出來。
傑姆斯上尉走後，戎瑞思考了很久，他決定給周副主席寫一份有關這件事情的專門報告，或許還應該當面向周副主席作出詳細的設想說明。因為這件事情的性質，已經不是戎瑞個人所能夠決定的了。
二月十二日凌晨，靈寶火車站發生鍋爐爆炸事故，事故原因正在徹查。
二月十二日上午，靈寶駐軍官兵發生了大規模鬧肚子的事件，後經查明系早飯大米受污染所致。
二月十二日晚間，鐵路靈寶至潼關段、張茅至觀音堂段、義馬至新安段，總計有一百多處被破壞現象，道釘、鐵軌、信號燈等多種設施器材被盜，致使該段鐵路縣被迫癱瘓近兩天時間。
二月十三日，潼關、靈寶、義馬、新安和洛陽等地，發生軍用電線大規模被盜事件，總計被盜割軍用電線近3000餘米。
二月十三日，洛陽、新安和義馬三地再次發生軍隊嘩變的謠言，街上還出現了假冒的嘩變傳單。
二月十三日晚，洛陽市發生多起綁架駐軍軍官的事件，多名營團職軍官和軍師司令部的參謀軍官被不明身份分子綁架，不明分子還留下了索要大額贖金的信件，此事已在洛陽造成人心惶惶。
二月十四日，洛陽、新安、義馬和靈寶等地發生不明分子假冒軍需官員惡意勒索當地士紳事件，引發大規模抗議，影響極其惡劣。
二月十四日晚，靈寶市城外的軍需倉庫突然起火，由於天氣乾燥，加上大風，囤積糧秣全部焚燬。
……
「混蛋！啪！」何應欽把報告狠狠地摔在了辦公桌上，猛地一拍桌子。「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啊？！」
「屬下……這個，卑職……」
在場的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別說是何應欽，就是他們也正憋著一肚子火呢。這幾天就像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一樣，不是這邊出事，就是那邊亂哄哄的。搞破壞的人無影無蹤，散佈謠言的事情無從查起，綁架事件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線索，所有的人都像是惡鬼纏身一樣每天人心惶惶。
「說，你們說，這是怎麼造成的？……東北軍特工、『共產』黨地下人員，還是純粹是一幫土匪搞得，啊？」何應欽也知道這個時候大家都是澆頭爛耳，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
「部長，卑職們正在徹查破壞分子……」
「哼！……這件事情從現在開始由中統接手，相關各部都要盡力配合，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破案。」何應欽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件事情，委員長已經知道了，他很不滿意這裡發生的極度混亂的現象！」
洛陽警備司令周大胖子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心裡面既感到惶恐又有些暗暗高興。周大胖子的眼圈有些發黑，說實在的，這幾天他是一天都沒有睡好，連最喜愛的三姨太都被他晾在一邊了。自己的防區裡面出這麼大的事情，能不著急，這下子好了，不是老子一個人倒霉了，嘿嘿！這不，有這位何大部長大人在最上頭頂著，呵呵！
「轟！」一聲爆炸遠遠地傳來，但還是何應欽和所有人驚得跳了起來。
「怎麼回事？」何應欽顫抖著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
「報告！……是，是機場……機場的那邊發生爆炸了！」何應欽的副官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什麼？！……混蛋！……巴嘎！」
巴嘎？！周大胖子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後腦勺樂了，好麼，這位何部長大人居然連巴嘎都出來了，呵呵！
中心：國民黨中央高層正在召開秘密的五屆三中全會，重點討論西安兵諫事件和國共聯合抗日問題。會上，宋慶齡、何香凝、馮玉祥等國民黨左派人士提出了關於恢復孫中山所制定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緊急議案。據悉，會上爭議較大，蔣介石尚沒有作明確表態，但他認為可以以適當的方式和適當的級別與**方面進行一些預先的接觸，地點可以在西安、洛陽或者成都。鮭魚，民國二十六年二月十七日。
「呈送主席！」戎瑞在機要主任文裕送過來的情報文件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是！」文裕最近已經經手處理過許多份這個方面的情報了，自然知道主席和中央正急等著。
「鮭魚」就是丁艼的新代號，自從她被國民黨中央黨部選送進入蔣介石侍從室第二處擔任秘書職務之後，她原來的代號就已經被取消了，總軍事情報部關於丁艼的任何記錄檔案也將被消除。也就是說，從更換代號的那天開始，丁艼已經成為了特勤局情報處最隱秘的「魚」字情報員之一，也意味著她將擁有自己的專用情報輸送渠道，這相當於總軍事情報部的「甲」字情報員。作為「魚」字情報員，丁艼的情報以後將只有戎瑞、黃宜川和文裕三個人可以經手，其他任何人都無權知曉。
「總參謀部轉來紅箭大隊『回家』進展情況通報，第一批回家的西征軍人員將於一周後返回陝北根據地，四方面軍政治部和紅軍總醫院將安排他們的休整事宜。」文裕把需要過目的文件遞給戎瑞局長。「凱瑟琳小姐傳來的關於〈芝加哥觀察家週刊〉在上海成立記者站的報告，老麥克維爾的兒子小麥克維爾已經抵達上海並開始工作……」
「讓他把報到的重點放在中國的抗戰局勢上，〈芝加哥觀察家報〉要定期刊發關於遠東局勢對美國政治、經濟和軍事利益的影響方面的評論文章。另一個重點是中國的黨派，包括『共產』黨和紅軍，同時在民生方面也不妨作一些必要的報道。」戎瑞想了一下，對文裕吩咐道。「另外，延安製藥廠生產的中藥製品要盡量優先安排給回家的西征軍同志們使用。」
「是，我來安排。」文裕應道。「局長，黃處長問派到〈芝加哥觀察家週刊〉中國記者站的人員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好的，讓凱瑟琳通知一下上海的小麥克維爾。」戎瑞點了點頭。去上海《芝加哥觀察家週刊》記者站工作的人員一共有三個，都是正牌新聞系的畢業生。這其中就包括了戎瑞的清華大學校友聞欣，她現在的名字叫文一芯，代號「蟈蟈」，是這個情報小組的組長。文一芯情報小組的任務，就是利用新聞記者的有利身份，廣泛接觸南京政府高層、外國駐華使領館、國內外的新聞記者和學者，瞭解並掌握國民黨高層與外國政府的情況。
「好。」文裕快速記下了戎瑞局長的指示意見。
「鮭魚的報務員到南京了沒有？」戎瑞問道。
「已經到了，他已經報名參加了國民黨中央黨部的司機招聘。」文裕笑了笑說。「憑他的駕駛技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再說他的家庭背景情況也比較清白。」
「嗯，給抗大的那批武器設備已經到了，你通知一下羅瑞卿副校長，請他們辦理一下交接手續。」戎瑞想了一下，說道。「多出來的部分，就撥給訓練基地吧，他們那邊也需要訓練器材。」
「我記下了。」
「上海情報站發來的情報：日軍海軍陸戰隊近期在上海頻頻舉行規模不等的軍事演習，演習公然將上海中國駐軍作為假想敵，另外，日本海軍在上海又增加了兩艘巡洋艦，海軍陸戰隊司令部門口最近幾天增加了雙崗，司令部大樓的樓頂也增設了兩門小口徑火炮。」文裕看著文件念道。「兩天前，日本海軍陸戰隊後勤部門的一個軍士，曾經到喪葬用品店打聽……」
「哦，打聽什麼？」戎瑞抬起了頭。
「這個軍士問喪葬用品店能不能製作日本式的喪葬用品，還打聽了價格。」
「有意思，呵呵！」戎瑞瞇了瞇眼睛。「看來，日本海軍有些等不住了，他們已經在做開戰前的準備工作了。」
「喪葬用品？」文裕愣了一下。
「對，日本人一般不會做無準備的事情，在做某件重要事情之前，他們一定會把所有的細節問題都考慮在內的，包括位陣亡士兵準備的喪葬用品。」戎瑞用手中的筆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這是他們這個民族的好習慣，除了腦袋在大多數的時候往往會發熱之外。」
「腦袋發熱？」
「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總是認為別人比自己要笨一些。」戎瑞笑著說道，隨即把臉色一正。「通知黃處長，北平、太原和濟南情報站的組建工作要抓緊進行，武漢、昆明和重慶情報站也要開始準備。」
「是，黃處長已經親自出發前往北平了。」文裕答道。「局長，軍委趙秘書通知，明天上午九點半讓您到軍委第二會議室開會。」
「知道了。」戎瑞揮了揮手。「文裕，這次到京滬杭，你就不用去了，現在你已經是特勤局機要室的機要主任了，這裡的工作需要你。」
「局長……」
「這件事情周副主席和李部長也是同意了的，再說，我會把王小二的第一特勤隊帶上的，這樣總放心了吧，呵呵！」
根據戎瑞安排的行程計劃，他和來雲峰、管鳳鳳三人將先期抵達西安，從西安乘坐民航航班經武漢前往上海。王小二的第一特勤隊在完成「杯弓蛇影」行動第二階段的任務後，將轉往京滬杭地區，配合戎瑞的工作。這樣的安排，也是因為王小二和他的第一特勤隊還有軍委會督察員辦公室和南京政府國防部軍需局的公開身份，便於公開行動。不僅是王小二的第一特勤隊，秦凡帶領的第二特勤隊也要跟隨戎瑞前往，他們這次的行動有著極其重要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