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夢魘!報不了的恩情6
那話的刺激性太大了!
皇甫易冷冷輕哼了一聲。
在邁開步伐之際,突然——
初雪衫前的衣罷一揚,撲通地一聲跪了下來!
「對不起!剛才一句,真的真的只是我本人一時心急說出來的。因為這是期望,是一直的期望。三年了,沒有一天他們不是活在良心的譴責當中。那一種痛,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而這一切,若不我,他們也不會這樣。」初雪磕了一個響頭,含淚而說道,句句肺腑之言。他不想自己今天的失言,又給他們帶來痛苦。
「剛才您也看到了,他們現在活得怎麼樣?一直都是如此,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可是他們的心……還能承受多少個三年?原諒我剛才的話,我收入回去,請讓我收回那一句。」
初雪磕著響頭,一直在磕,嘴裡還喃喃著,「請讓我收回那一句……」
他是北宛的帝王!本不應該如此,然而,在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是帝王!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弟弟,一個曾經不斷給兄長保護,給他添麻煩的弟弟!
沒有他這一個弟弟,他會活得很灑脫,活得很輕鬆!
不會像今天這樣,每天在痛苦中煎熬……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求求你,成全他們……求求您,您殺了我,我把命還給您都可以……」初雪的情緒也失控了,有點崩潰,不!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活的人不一定是幸福,他深有體會。
但是,他又不能死。
因為人死了比活著更自私!
死了可以一了百了,自己是解脫了,然而留自己的親人的呢?是一生的痛苦和回憶。
「我的事情由我自己決定,你別插手……哼,有些事情,外人越幫是會越忙的。慕容初雪,我救你,你不需要來感激,直接恨好了。因為——我不是為了你才救的,我是因為她做的事。為了和她在一起而利用了你。」皇甫易淡然地扔下了幾句。
在初雪抬首之時,眼前已經沒有了他的蹤影。
木然之中,初雪跪在大堂。
他差點將事情弄得更複雜了……
只是怎麼辦?皇兄和皇嫂怎麼辦?
皇甫易回來了……回來了!
他會帶走皇嫂嗎?
若他說要帶,誰能阻攔?皇兄會阻攔嗎?
夜,更黑!更深!更涼了。
初雪迷茫地踏出了棋院。
望著易樓。現在的皇兄應該是守在皇嫂身邊吧。
只是有一點他不需要看,也可以肯定。此時,皇嫂應該是在熟睡之中。只有在皇嫂睡的時候,皇兄才會守在她的床沿,不離不棄……
慕容景守在床邊。
心情很緊張,他不知道現在要不要叫醒素兒。
她秀眉緊鎖,額上也冒著汗,把鬢邊的髮絲侵濕,一雙小手緊緊的拽著被子,神情痛苦,像在做惡夢了?!很害怕?!
「小寶……小寶……」喃喃不清,隱約在說著什麼。
若他喊醒她,見到他在,她會怎麼樣的心情?若不喊醒她,難道他就這麼看著她痛苦嗎?
「素兒,素兒!醒醒!」他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喊醒她。
突然,素兒從夢中驚醒,猛然坐起,已經是大汗淋漓了!
她急喘著氣,神情很緊張。
驚慌未定的眸子掃向了房間,靜悄悄的,除了桌面的昏黃的燈光在搖拽,什麼人也沒有?剛才她分明聽到他喊她的名字了,只是……又是夢?
居然已經回到了易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沒有人……」有一點安心,卻也有絲失望。
複雜的內心,她不想去探究這是為了什麼。
累!人累,心也累。
她又重新倒在了床上,微微喘著氣。
那一瞬間,她震驚無比!
真的以為——是小寶在看著她!在天上看著她!
然而,她卻在想著另外一個人……
為什麼會有那麼相似的眸子?很像很像……那一眼,彷彿時間倒回了三年前,回到了小寶落崖前的一眸……令她差點崩潰!只是不可能!小寶已經死了,若小寶回來,不會不認她的。
睡不著了,天也要亮。
素兒感覺口很乾,爬了起來。
有點步伐不穩地邁到桌面上,倒了一杯冷掉的開水就喝著。素兒不知道,在床頭前的櫃子旁邊,隱藏著一個身影,他不想她為難,所以只能忍著心痛避開她的視線。在她邁出了臥室,卻避開房看孩子的時候,慕容景悄悄的從窗外出去了。好像他從來沒有到過這裡一樣,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時光流逝。
轉眼又過了一天。
陽光隱藏了夜的黑暗,包括人心中的暗一面。
素兒調整了心態,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只是一場夢,隨著醒來什麼也消失了,在人前露出了往日淡淡的微笑。
靜靜坐在二樓的一張椅子上,喝著茶。
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客人。
她早知道這樣下去會很多人痛苦,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結束。
突然間,她很想去一個地方。
素兒進了內院,換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取了一些碎銀子,跟小蓉交待一下,說要即出門,傍晚才回來。她也沒有說去哪裡。
素兒從後門出了店。
在街上買了一些東西,再顧了一輛馬車即出城。
有一個地方,她一直不敢去,也不敢想。
今天卻突然想去,就去了。
是因為昨夜,那雲公子的關係嗎?令她回想起這一段。
有人說,時間是最好治癒傷痛的藥,那是因為這些人沒有經歷過,或者把微小的傷在想像中擴大,卻不知道——當痛入骨髓時即會是一生一世也難以泯滅。
暫時的忘記也不會代表痛已經痊癒了,還是會在夜深人靜之際慢慢地嚼食著靈魂。
素兒到了山腳下。
她慢慢地爬上了山,在中途歇息了好幾回。
上山時已經大汗淋漓。
只是,在望向山頂上的亭子時怔了怔。
在這種地方?怎麼會這般巧?
這時,亭子中的絕世少年已經回首發現了她,在見到來人是她時,神色也微微愣了愣。
很意外很意外……
倏地,他望著素兒淡淡一笑,輕頜著首。
素兒侷促間,有一瞬間想逃!
只是,她壓抑了下來,沒有逃!內心不管怎麼亂,表面上,她都是淡淡的,裝著很坦然大方地步過去,輕聲道:「好巧,雲公子。」朝他打了一聲招呼。她告訴自己,眼前的人不是小寶,只是眼睛有點像而已。
只是他怎麼會來到這裡?
剛升了一點疑惑,不過,很快素兒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這地方好像也算是京城的一處風景,平時,也會有些遊人上來看看。而他是剛到京城的人,出現在這裡也不可厚非。倒是自己帶著香燭冥紙上來,有些奇怪。
其實,也不奇怪,因為上面也有人上藥,奇怪的是她不拜菩薩,倒拜起懸崖了。
她點燃香燭,再冥幣燒起。
中午了,夏日山上的風倒是不太,清清涼涼。
黯然的人兒,安靜地做著這些事。
皇甫易在一旁靜靜看著。
她不說他也知道,這些東西是燒給他的。
只是,她尚不知那一個掉下去的人並沒有死!
沒有死,也是一種幸運。
掉到樹上緩了緩,本來就算如此,也難逃一劫,而命運安排,有一個給他墊底了,那一個斷了一隻手的女人。她死了,而他活了下來。想死的死不了,不想死的卻死了,有時,他也哭笑不得。
當時,他是真的想死,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他給一個獵人救了,而那女人卻葬身於狼腹,屍體無存,這些冥幣,也算是給她的吧。
經過昨夜,他的心糾結了,有了短暫的迷茫。
做完了手中事,把冥幣也燒完了。
只是和別人不相同,別人拜祭都會念上幾句,或者哭上幾句,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做著。她拿出了一小罈酒,打開即可聞到一股酒香。
她剛倒在地上一點,即讓一隻修長如玉的手給握住。
居然拿了過來,自己喝了起來。
他什麼也不說,轉身即又重新步回了亭子。
素兒也不爭,酒給搶了也沒什麼。反正她來拜,也只是拜祭自己的良心。因為她是21世紀的人,根本就不相信這一個世上有鬼怪。她打從十歲開始,就是一個無神論者?這什麼?因為她沒有做任何害人的事情,卻偏偏要過得那麼辛苦!
緩緩的,她也立了起來。
風揚起了她的羅裙輕袖,淡然中飄逸出塵,彷彿如將來乘風歸去的仙子。
款款的,看著亭子內的少年。
「雲公子,你的眼睛……很像我一位故人。」
「……」他本來望著遠山的視線挪到了她的身上。有點不敢直視她,每一次,他都是小心翼翼,很吃力地偽裝,不給她看出什麼。只是昨夜,他自認做得很好,卻為何還是讓她有那一種感覺?
這時,他舉手邀請她進亭子裡。
還舉了舉酒罈子,一同喝酒。
素兒抱歉一笑,好像有點忘記了他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倒好,那麼也不會把她的事情說出來。繼續來了,待一會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