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撲朔迷離1
「爹!真要殺他……」
「仲之。慕容景是生是死已經不再重要了。新皇已經登基,政事也處理得很好,江山穩固。你將來從旁協助,忠心守住北宛即可。」老相爺緩然起身往牢外邁去。
「是!孩兒遵命。」
陳守痛心疾首。
如今皇上生死未明。
而他卻給關在這裡,什麼事情也做不了。
「迂腐啊迂腐!我陳守雖然是一介武夫,也能看出皇上是一個好皇帝。」陳守落淚,「希望有眼,皇上能逃過此劫……肖仲之,你們肖家不是功臣,而是千古罪人,我們北宛無數百姓唾棄的罪人。」他越說越恨。
肖仲之沉默不語。
或者,曾經他也掙扎過。
「陳大人,我明白你說的意思。曾經我也猶豫過,只是……」
「只是什麼?你們挑著皇上的弱點,找這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無法就是為了你們那老匹夫一個人的願望!居然就這樣要置皇上於死地?難道您不知道北宛江山需要不是血脈,而是一代有為的君王?皇上是天縱奇才,守住了十餘年前岌岌可危的北宛,如今百姓好不容易過點太平的日子,你難道沒有看到嗎?」
肖仲之歎了一聲,緩緩步近牢前。
他的眸子幽深,「有一事,你或者不知。皇上……慕容景本姓司馬,是南蠻的大王子。按照南蠻的祖先的規矩,帝位也非他莫屬。將來他帶著北宛回到南蠻,那麼北宛就會從此改姓司馬。過去,北宛歷來要向南蠻進貢,慕容景去了一趟南蠻,他回來後,我國即年年不用再進貢,為的是什麼?就是要得到我們北宛的從臣的信任。十餘年來,慢慢的將併吞我們整個北宛。大丈夫不能因為一時的安樂就斷送事個國家。」
「肖仲之,我一個將死之人也沒有好隱瞞的,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也會死在邯城的衙門。」陳守冷笑,他實在不想和姓肖的人多費口舌,但是,他替慕容景感到委屈,「告訴你一件事,當年南蠻取消進貢的事,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是我父親在場,他生前親口說過,北宛不再需要進貢是因為一場賭局,是皇上以性命換來的,那一場賭局若輸了,他就會死在南蠻。所以我一直尊重父親的遺命,誓死效忠皇上。有生之年,絕不二主。」
「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保衛國家?
陳守冷冷一笑,「我一介粗人,不懂。今天說這些話,只是憑著良心。這十餘年,若不是皇上在撐著,光憑你肖將軍一個人能撐得起這麼大的局面麼?沒有皇上也沒有今天的北宛,或者早已經沒了。不,現在也快沒了。皇上死了,也北宛國的末日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皇上就是北宛牽制南蠻的王牌,現在王牌沒了,北宛還能守得住多久?……司馬殿下是不是還沒有死呢?不管死了,沒有死,終有一天南蠻也會對北宛發兵,到時,就憑你肖仲之一人能撐得了多久?……你們肖家害的是誰?不是皇上,是北宛的百姓,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陳守突然間居然發覺自己很有當官的天賦,平時什麼大道理都不懂,今天就像是突然開竅了一樣,好像什麼都明白了過來。
或者,這就是人之將死,憋在心中的話,不說不痛快!
「哈哈!……」陳守又是狂笑。「肖仲之,我說的這些,你心裡應該也想過,只是你——愚孝!愚忠。老頭子要死了,你就要幫他完成心願?以北宛的江山來作代價?你也是罪人!你死一百遍,也不足以贖罪!……肖仲之,你也去死吧!」
陳守心中的是恨。
恨得很足。
當看到那漫天的利箭射入屋子時,他就恨得咬破了銀牙。
死了,如果就是自己死了,也沒有臉面再去見自己泉下的父親。
肖鍾之眼底是一片死寂。
他心裡的確很清楚,他是將軍,有些大局看得比陳守要透徹。陳守呢?他長年在慕容景身後,有些事情也只有他能看清……然而現在,局勢的確格外嚴峻,暫時的平靜只是表面的。
悔了,也悔不回當初。
在一念之間,做錯了一個抉擇,就害了無數的人,以死無法彌補的錯。
這就如同一個棋手,下錯了關鍵的一步棋。
一步錯,步步皆錯,直到後來,滿盤皆輸。
肖仲之輕聲道:「現在新皇將政事處理很好。」
陳守大笑,然而笑中卻更似在哭:「……哈哈,你們費盡心機卻還是一個敗局接著一個敗局。現在就算三王爺保住了性命,他也活不了多久!哈哈!……」
肖仲之本如沉靜湖面的眸子倏地起了波瀾。驚呼:「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個秘密……我想帶到棺材裡去。」陳守閉口不再言了。甚至連眼睛也給閉上了,視死如歸。
肖仲之冷漠地撥劍,現在已經無路可退了。暗中做了這事情,一但敗露,就算是為了北宛的皇室血脈,肖氏一族也很可能會讓新皇滿門抄斬。
目前知道真相的,除了慕容景就只有陳守而已……
肖仲之一劍起落!砍斷了牢中的鐵鏈,劍再落時,斷開了陳守的腳鏈,再劍起劍落,解開了陳守的束縛。他將外袍解開,扔給陳守道,「穿上它,我帶你出去。」
「你父親讓你殺我,可不是放我的。你要想好了!我出去,絕對不會放過你們肖家!」
「隨便……你到底走不走?在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最好別囉嗦!」肖仲之眼中的痛苦極深。這一切,並非他的所願。然而,他做了,就要承擔。
不想再犧牲任何人了,邯城一戰,已經全死了……
那一些忠於他的人全死了,想到昔日的兄弟,在他離開的那麼一瞬間,全死了!若他當時不是一念這仁,將受了重任的陳守帶走,是不是現在也同樣離奇的死去了呢?
肖仲之放了陳守。
並給了他一些銀子和一匹快馬。
從這裡到京城,最快也要半個月的時間。
肖仲之回了主屋。
老相爺已經在正堂上等候。「仲之,你的心還是太軟了。」陳守放不得,知道事情的人世上除了他們父子,只有陳守了,還有就是生死不明的慕容景。
肖仲之神情木然,緩緩跪在老相爺跟前。
「爹,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沒有錯。如果新皇即位,處理朝政,甚得大臣們賞識,個個來信,是讚不絕口。我心裡是舒坦了,就是現在讓我死了,也可以冥目。」
「爹!……」肖仲之有口難說。罷了,罷了!就讓他老人家安心吧。
「爹知道,你手下的那些將士之死,純屬意外。到底是誰,在那短的時間裡,全他們全部都殺了?而且身上沒有一點傷口。問題是,死得太離奇了,倒下的位置也特別奇怪……這一點,爹始終想不明白。在北宛,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肖仲之神色一怔,回想到某一個人,「爹,皇甫易。靈雲山莊的皇甫易,他……或者能做到。」
「嗯?有這麼一個人。」
「是。不過我也不敢肯定。因為他也沒有理由殺了那麼多人。」肖仲之覺得,就算是皇甫易過來,要救慕容景也是一件舉手之勞,只是為什麼不救,而是殺人?這也僅是他們的一個猜測。「只是除了皇甫易,放眼整個北宛,真的很難再找出誰。」
肖仲之的猜測是錯誤的。
因為當時小寶沒有在靈雲山莊,他們也不會知道小寶現在也正在查找慕容景的下落。
老相爺眼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那一夜真相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現在就算是慕容景回來,也不可能再改變什麼事。仲之,為父不在時,你一定要好好活著,替新皇守住江山。目前最擔心的是南蠻。然而在短時間內南蠻不會發兵。我已經收到了可靠的消失,南蠻的正忙於內亂呢。」
「是。孩兒會準備。」肖仲之恭然立著。
這時,突然一隻信鴿飛入。
落在一旁,肖仲之上前抓住拿下了綁在鴿子身上以蠟封住的信箋。
他並沒有打開,而是直接交給了自己的父親。
老相爺接過來,從輕放到案桌,再取出了兩要竹籤,緩緩挑開來。
直到打開信箋時,他都沒有用手去碰裡面的紙。
肖仲之知道,那蠟外是沒有毒的,那一張紙卻塗了劇毒。
凡不知情者碰到,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老相爺看了信中的內容,不由皺眉了。「仲之,司馬洛沒有死。在半個月他出現在南蠻了。算算時間,也很吻合。當時,他也在停屍房,既然他沒有死,慕容景也應該還活著。只是慕容景為什麼不出現?難道受傷了嗎?」
他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肖仲之已經是波瀾不驚了。
這些事情,他只是順著父親的意思在做,或者說,他已經完全封鎖了個人的意志在行事。「爹,也許慕容景已經死了,死在別的地方,我們不知道罷了。」
「嗯,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剛才您不是說,已經不操心這個了嗎?司馬洛回去南蠻不是更好。這時候他忙於揪出殺自己的幕後指使,肯定會有一段時間顧不上北宛。」
「嗯。」老相爺點了點首。
突然,心一陣鬱結,忍不住咳了起來。
咳得揪心,咳得心口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