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真相(1)
王太醫年事已高,跪了半天雙膝酸痛,額上已見薄汗。李嬤嬤在旁邊看著不忍,便恭身低頭在太后耳側小語。太后道:「你起身罷。」
歸雁實在忍不住,撲在地上跪求太后,哽咽道:「我家主子不過是咯了幾次血,不會那麼嚴重,求太后想個法子救救我家主子。」
太后歎息道:「哀家何嘗不想救她。這王太醫家傳幾代都是名醫,他說不能,哀家又有什麼法子?」
歸雁一聽心中絕望,跪坐在地。
話雖這麼說,心中到底不甘,太后又對太醫道:「林昭儀到底年輕,指不定好好調養著就有起色。」
王太醫恭身行禮:「是,微臣自當盡全力。」退下開方子。
太后坐了半刻,待情緒稍緩去正殿碧紗櫥內,又與雪沫兒說許多寬慰話。
落霞等人跪地恭送出門,太后道:「你們嘴都勞實了,誰要在林昭儀面前透出半點口風,哀家絕不輕饒。」
落霞等人稱:「是。」
太后歎口氣,上輦回宮。
段微惦記著皇兄所托之事,無奈瑣事繁忙,待災民安置之事有些眉目,便提審江少安。
江少安才從六王案子中方才脫身又入囹圄,關了幾個月也不見有人問津,只道這次有來無回。卻不想突然被提出大牢,另行安置一處偏僻小院,雖有人看守不得隨意走動,到底比在牢裡強些,只是心中七上八下越發沒底。
這日有侍衛過來帶他出去,說是王爺問話。江少安一介草民,連連被朝廷大案牽連,已如驚弓之鳥,被帶到一處寬闊的靜室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足有半柱香的光景聽門外有一行腳步走近,門扇吱呀打開,房中侍衛跪地磕頭:「王爺。」
江少安心如鼓捶,頭埋在地上只看見深紫色羽緞斗篷一角掃過,停在上首坐椅邊。
段微坐著,看他身體微微發抖想是驚嚇過度,當下有了計較,沉聲問:「人犯可是江少安,是京城人麼?」
「是,小的是京城人。」
「抬起頭。」江少安濃眉長目面目忠厚,正值壯年。段微略一打量又問:「你在六王跟前當差的麼?當了幾年差?又是如何被關進牢裡?」
江少安老老實實答道:「是,小的在端王府當差兩年有餘。六王爺謀逆案發,府裡的僕從具被刺字充軍,卻不知什麼原因小的被放了。沒過幾日,小的又被抓進大牢,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那麼之前你在哪裡當差?」
「小的無業,四處打些散工。」
段微冷笑一聲:「你個無根無底之人,如何能進端王府?聽人說當年你在曲大人府裡做過事,可是真的?「
初冬天氣,屋裡冰寒,江少安額上卻滲出細汗,心想這王爺早將他的底細打聽清楚,再狡辯已無益處,只得咬牙答道:「是,小的原來是在曲大人府裡做事。當年小的在外辦事,恰好逃過曲府抄家。在外躲了幾年等風頭過後回到京裡,求了相好的朋友,被人舉薦進的端王府。」
端王點頭道:「這就是了,那麼你亦認識曲府裡的小姐罷?」
江少安一驚,磕頭道:「小的不過是個奴才,曲小姐千金之體養在深閨,小的不認識。」
段微「哦」一聲,屋內靜了下來,許久無一絲聲響。江少安更加惶恐,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額上汗珠子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那麼,當年曲小姐身陷青樓,後來被人救出,你也不知道麼?」段微一字一句道。
「……是。」
屋內再次寂靜,良久段微起身踱步,一步一步,靴子「囔囔」聲都磨入江子安心裡。突然段微歎口氣:「林昭儀便是曲小姐,你肯定更不知道。可惜啊,林昭儀身世多舛現又被人陷害,你倒是忠心,只可惜這忠心卻要害了她。曲錦瑟生死就繫在你的手上,你若再不說實話……」
仿若驚雷貫耳,江少安腦中「轟」地一聲,亂成一鍋粥,雙手攥拳強教自己鎮定:難道他們已經知道小姐是代替入宮?這欺君大罪,小姐豈不是……想到這裡不寒而慄,頭磕得「彭彭」做響:「是小的不懂事,求王爺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實在沒法子才出此下策,要殺要刮由小的擔當,求王爺救她。」
江少安頻頻磕響頭,額上滲出血水將地上青磚染紅一片。段微示意左右侍衛攔住他,冷哼一聲道:「林昭儀死罪,豈是說替就能替的?你真心想救你家小姐便與本王說實話,將這前因後果說清楚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江少安喘著粗氣,半天鎮定下來,就將當日在青樓中救出雪沫兒之事說了一遍:「……王爺您想,六王爺貪污軍餉卻害了曲家幾十口人,我家小姐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母親死在跟前,心中豈能不恨?小的蒙曲大人救命當以身報恩,救出小姐,為怕人查出來小的逃離京城。過幾年回來才打聽出小姐為報家仇代替林家女兒入宮。小姐血性剛烈,就是男子也比不上,小的千方百計入端王府便是為助她一臂之力。」
段微坐在椅上,頜首道:「的確,這樣的女子世間少有,教人不得不佩服。你又是如何幫你家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