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隔閡(3)
不耐侍衛行禮，段微直問「皇上呢？」順著領頭侍衛手指就見頂上亭子背身而立的正是段羿。
段微一氣不歇上山到此已是氣喘，稍調息片刻端正衣冠抬腳進了亭子，跪地行大禮報見。
段羿聽是段微聲音回身皺眉道：「又不是在宮裡，講這些規矩做什麼？」抬手示意他起身近前。
高處望遠，黃昏日落彩霞照晚，奼紫嫣紅的半空中有一行大雁舒翅飛過，田園無邊金色，遠接天際，依稀可見村落中炊煙裊裊。上苑樓台宮閣青柏竹林映在波光碧水中層層疊疊瀲灩生姿，彷若一泓清透的翡翠，近處山坡上鋪滿如火的紅葉，被風一吹濤林滾滾紅浪起伏連綿不絕。極目望去，撞入眼中的顏色無不是濃墨重彩，如大家揮毫，肆意盡興。
段微看得心弛神往，突聽段羿問道：「京中可還安生？」
段微斂神回話：「京中倒是安然太平，可臣弟卻不得安寧。」
「怎麼？」
「皇兄離京不少日子了。當初為避暑而來，現已是季秋草黃葉落，上苑實不宜再住了，不知皇兄何日返京，臣弟也好部署。」
段羿望向遠處，良久，神色落寞緩緩言道：「總會回去罷。七弟，當初我們兄弟倆全無援手，只靠自己拚力才有今日……可現在看來，縱使這江山如畫，無人分享又有什麼意思……寡人，寡人，我竟真成了孤家寡人。」
聽他言語中流露著心灰意冷，段微折實惶恐，斟酌再三才道：「皇兄何出此言？天下臣民都仰仗著您，就連臣弟也要求皇兄賞個面子。」
段羿聽他拿話打岔，索然無味：「有什麼事就說罷。」
「前次為著老六的案子牽連了許多人……」段微猶豫片刻又接著道：「林昭儀曾求臣弟饒過一個人，原本是一件小事，臣弟便未知會皇兄徑直答應了，不想其***了些岔子，臣弟實在為難。」
段羿聽「林昭儀」三字不禁動容，轉臉盯著段微：「又什麼話你就直說。」
「要說這件事原本不值一提，此人不過是老六府裡一個僕從，且在端王府只過了兩年事並不受重用，放個把人無關緊要的人在臣弟不過是舉手之勞。但不知道為何，這個僕從被放走之後不見了蹤跡，直到前幾日臣弟無意中在欽犯人冊中看見這個人的名字。臣弟覺得蹊蹺便著人調查，竟查不出是犯了何事又被關著。皇兄知道臣弟的脾氣，既答應林昭儀饒了這個人就要做到，因是欽犯，臣弟不好貿然放他，還求皇兄給道手諭，額外開恩才好。」
段羿皺眉問道：「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江少安。」
「江少安，江少安？……」把這名字在嘴裡反覆念了幾遍，猛然想起那日質問雪沫兒時她說的話，段羿脫口問道：「江大哥？……他到底是誰？」
「這個臣弟不清楚，只知道江少安是麗妃派人送到牢裡，且說是皇兄親點的欽犯。」
「老六？怎麼會是老六的僕從？」段羿心如亂麻整理不出頭緒，苦苦思索半天腦中火石電光一閃，驀地攥住段微手臂：「你說是麗妃送去的？」
「是，臣弟惟恐弄錯特地查過。」
段羿臉色猝然蒼白，失神看著段微，口中喃喃道：「怎麼可能？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皇兄說什麼？」
段羿思忖半晌，沉聲道：「你回京中把江少安提出來另行安置，再問他什麼時候起在老六處做事，又為什麼私見林昭儀，他若再不說你便老實告訴他事關曲錦瑟生死。仔細問清楚了再來報我。」
聽段羿言辭鄭重，段微抱拳應「是」，待陪著段羿一下山便命人牽馬過來，一路揚鞭直奔京城.
到京已是夜晚，剛回王府就有朝臣登門求見商議事務，段微只得將江少安的事暫且放下，命人著令牌去牢裡提出江子安另行安置，日後另行提審。
送走議事的朝臣們段微實乏得沒力氣便在書房歇下，才迷糊一會，就隱約聽見門外有人小聲說話。長窗有一扇未關，月光如水銀瀉地，端地清寒。怔看半晌，門外仍舊慼慼索索說話聲不斷，段微不耐，提聲問道：「什麼事？」
貼身家僕推門進來，陪笑道：「爺醒了，是京城指揮使派人過來，說是城中一家店舖走水。」
段微披衣起身，皺眉道：「怎不早說，可傷著人？」家僕上前一面伺候更衣一面回道：「奴才正問著，說火勢不小有人沒逃出來。奴才已叫人備馬在府外候著。」
段微一聽急匆匆出門叫來人帶路，鞭馬而去。
原本只有一家店舖走水，周圍百姓皆提水救火。怎奈深秋天干風大，待京指揮使帶著官兵趕去時火勢已經蔓延開來，映得半邊天宇通紅。京指揮使見火勢控制不住，這才派人稟報瑞王。
段微從五營中調派人手趕去救火，一場大火直燃了半夜才被撲滅，整條街被殃及，死傷無數，遭災的百姓哭爹喊娘呼兒喚女慘不忍睹。
報至上苑，段羿連下幾道詔書，著令段微安撫百姓，又從國庫中撥出銀兩安置災民。
一連半月段微焦頭爛額忙著安置災民，收拾殘局，也顧不得其他。
太后深居後宮亦有所聞，頒懿旨命後宮各妃抄寫經書求福，並拿出體己行善舉。皇后與后妃見太后這般行事亦紛紛效仿，或多或少各有所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