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隔閡(2)
落霞不敢接話，見她直直地朝殿後走去，吃了一驚，驚慌之下竟想不出個對策只得在後面跟著。吳昭儀一面走一面打量煙霞宮的佈置，單不說正殿放置的珍奇古玩，便是後殿與寢室之間的小院也佈置奇巧雅致，再與自己如今還住做寶林時的倚春閣一比，她越發地泛上酸意。落霞見她一徑朝裡走已到了寢室的窗下，忙上前幾步，道：「主子，我家主子病的厲害，裡面藥氣重，莫薰著您。」
遲疑之間，就見歸雁從寢室裡出來，落霞問：「主子這會子好些了罷？」一面給她遞眼色。
「主子咳的厲害。」歸雁倒也機靈。
吳昭儀一聽忙用帕子摀住口鼻止了步，到底不甘心，氣道：「這才是報應，害了別人不能跟著皇上去避暑，到底自己也沒個好過！」
落霞陪著笑臉又勸又求才把吳昭儀送走，回過身進了寢室見裡面的冰脂直朝她努嘴瞪眼，便知道方才吳昭儀在窗下說的話被雪沫兒聽見了。當下正要勸幾句，就見雪沫兒微微一笑；「你不用勸，這些事我也顧不過來。這會子康兒不知在做什麼？我想去看看。」
雪沫兒自吐血後很少這般神思清明，此刻臉上一片奇異潮紅倒像是病好了許多。落霞暗暗稱奇，一面叫歸雁凝霜伺候著給她換衣，送出門還不放心，又叫冰脂也跟著。
雪沫兒見過太后便陪著段康玩耍，一直到日暮才依依不捨告辭。
回到煙霞宮晚膳送來卻不像小廚房做的飯菜，歸雁眼尖，脫口問道：「怎麼小廚房換人了麼？」
落霞急得直朝她擺手，卻被雪沫兒一轉頭看見，便問：「既換了人怎麼不與我提起？」
落霞看瞞不住，只得說實話：「麗妃娘娘來過。說是許多人被派去上苑伺候皇上，宮裡人手不夠調配，因此要從各宮抽些人出來。我們這裡一半人都被抽去，小廚房……亦撤了，以後有專人送膳。」
歸雁一聽急了：「萬歲爺那裡自有伺候的人，怎麼會不夠？分明是欺負……」話說一半猛然驚醒噤了口。
雪沫兒卻不氣惱，淡淡道：「我也不需要許多人伺候，只是以後要辛苦你們了。」
落霞看她不在意遂放下心來。
雖雪沫兒咳血之症未癒，但她卻全不聽落霞等人的規勸，除去慈安宮看望段康便與歸雁凝霜她們學做針黹，每日拿起針線便捨不得放手，好似過了今日便沒明日,急著要把兒子一輩子的衣物趕製出來。
光陰沉寂波瀾不興，風吹過，轉眼秋葉染霜。滿山紅葉沈醉留人，段羿駐蹕上苑至深秋仍不思歸。
內閣大臣們在京城與上苑之間往返，長時間車馬勞頓支撐不住紛紛找瑞王訴苦。段微一連幾日留在京中處理雜務，聽這些話亦感頭疼，這一日便帶著隨扈去上苑勸駕回宮。
走至清涼殿門口小德子過來行禮：「王爺金安。」
段微笑道：「多日子沒見傷養好了？」
小德子裂嘴一樂：「多謝王爺掛念，奴才早好了。」
「你這猴子，把你師傅急得沒腳蟹一般，你卻躲在一邊偷懶。」
小德子慌得四下一看，嬉皮笑臉道：「王爺，可不敢在我師傅面前這麼說，這些天我師傅沒少排揎我。」
段微道：「你通報一聲罷。」
「王爺來的不巧，萬歲爺上山了。」
段微聽皇兄不在轉身欲走了幾步又折回來：「皇上這幾日可好？」
小德子臉扭成苦瓜，垂頭喪氣道：「萬歲爺脾氣一日比一日大，就連我師傅也常觸霉頭。王爺找萬歲爺說話可得小心些才好。」
段微聽完半天不做聲。
小德子突地摑了自己一嘴巴，陪笑道：「奴才這張嘴就是不會說話。王爺是什麼身份，豈是奴才們能比的？」說完又伸手欲摑。
段微哭笑不得：「行了，行了。我問你，你在宮裡可知道林昭儀的消息？」
小德子道：「怎麼不知道？前些日子碰見煙霞宮裡的冰脂，見著我哭成淚人一個，說她們主子日子難熬，連頓熱飯菜都吃不上。」
段微納悶：「竟有這等事？林昭儀好歹也是主子，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小德子扭著脖子往四周看一圈，低聲道：「王爺在外面那能知道後宮裡的事情。林昭儀原先得寵時候就不知道多少人眼紅，林昭儀又不會巴結人，更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麗妃娘娘掌管後宮多年，宮裡各處掌事公公無不看她臉色行事，她要存心為難誰……現煙霞宮飯菜都是由宮中總膳房供給，那些個攀高踩地的奴才暗地裡搗鬼欺負林主子失勢是常有的事，不用冰脂說奴才也能想到林主子處境不妙。」
段微「哦」了一聲，拿眼上下打量小德子一番：「你倒是個有心的。」
小德子臉一紅，「嘻嘻」笑道：「從前萬歲爺派奴才在煙霞宮辦幾樣差事，奴才受過林主子的恩惠免不得多留心些。」
段微思忖片刻，道：「我去山上看看皇上。」
上苑西側有一條小徑直通山上,段微一路走一路觀望，日暮將至，快到山頂時才看見一眾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