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子軒()
這廂搬進來,林夫人又遣人來做衣服打首飾,忙亂了幾日才安定下來。
雪沫兒突然做了林府小姐,有幾個原先跟來京城的下人是知道底細的,被林夫人威脅引誘一番都將嘴守的嚴實,半字不敢提雪沫兒用了真小姐的名諱,上下瞞得鐵桶一般。雪沫兒見這般架勢,明鏡似的,坐觀其變行事越發謹慎。平日裡去林夫人處,見著老爺夫人也虛於周旋,心裡冷笑著:指不著誰用了誰。
轉眼已至臘月,一日剛起,玲瓏進來伺候梳洗說:「昨夜好大的雪,積起來有半尺厚,小姐穿暖些,別凍著。」
雪沫兒聽了走至外間掀簾子一看,果然地上白茫茫冰雪晶瑩,道:「院子的雪就留著,別叫他們打掃了才好。」玲瓏應了。
用過早飯,雪沫兒取簫隨意吹了半曲回頭對玲瓏道:「這雪已經停了,景色甚好,不如去園子裡轉轉。」
玲瓏拿灰鼠大紅皮氅給雪沫兒披上,又給她攏了攏頭髮:「小姐也該帶個首飾,總這麼素淨也不好。」
揀了支珍珠簪子別在腦後,雪沫兒只命玲瓏跟著去了園子。
推開園門一步步走進裡面,腳底下白雪***「咯吱,咯吱」地在園子裡迴響。若大個院子蒼茫岑靜十分空闊,花草樹木枝椏凋零在風中瑟瑟發抖,空刺刺地支稜著,冰刀霜劍般更顯淒涼。
轉了一會,玲瓏道;「小姐回去罷,這空蕩蕩的有什麼好看?」
你先回去,我再轉轉不防事。」
玲瓏見勸不動只得叮嚀幾句先回去。雪沫兒又走了幾步,從地上揀一根樹枝蹲著畫了三個人:兩個大人眉目清秀像是夫妻,中間拉著一個胖嘟嘟地女孩。雖是在雪地上畫著難免粗糙,但人物傳神畫工不俗,顯見是受過名家指點。
雪沫兒看著畫怔怔發呆,心如荒草蔓延,籐籐蔓蔓無處依托。北風呼嘯地從地上席捲而過,雪霰子飛揚起來捲起裙角一陣陣發寒,不由心似刀絞,眼淚落下泣出聲來。恍惚間聽得旁邊有人問「姑娘怎麼了?」連忙抹淚起身回看,見一身披灰色皮氅裹著青色長袍,朗目清秀的青年男子靜靜站在身後。
子軒見雪沫兒回頭,不由自主愣住。面前的女子雪白皮膚,雙目微紅,眼淚盈盈欲滴欲語還羞,烏黑的長髮只鬆鬆地挽了髻,垂下幾縷掠在腰後隨風飛舞,身披大紅灰鼠袍起從容地站在那裡,被瑩瑩雪地一襯愈發顯得美人如畫。
子軒問:「你畫的是誰?」
雪沫兒連忙用腳抹亂地上的畫,回道:「隨便畫的玩,不是什麼。」說完襝衽行禮抽身便走,子軒盯著她的背影楞了半刻也出了園子。
雪沫兒回了房就聽丫頭們說少爺回來了,心下明白院子裡的人就是子軒。
午後林夫人譴人來請,進了上房就見子軒坐在裡邊陪夫人說話。不等雪沫兒行禮林夫人過來拉住:「這是你哥哥子軒,只比你大一歲多,昨夜剛到。子軒過來見見妹妹。」
只得又行了禮站住。
子軒回禮笑道:「沒想有這麼好看的妹妹,母親定是歡喜。」
林夫人道:「可不是,相貌且不論,更難得的是心思靈巧,說話又伶俐,又會體貼人,真正讓人心疼的可人兒,把你都比下去了。」
「母親有了得意人不要兒子,兒子要傷心了。」
林夫人笑道:「你再不會為這個傷心,巴不得我沒空子管你,這回可順了你的意了。」
「多日不見,母親越發不饒人。既這麼這,兒子便記在妹妹頭上,只和她理論。」
雪沫兒微紅了臉任他母子打趣,陪坐一起說了話半天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