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天果然很給面子。
林風夾裹著絲絲清涼,晨曦的光束透過林葉的縫隙散射到闊葉植物的露珠上,璀璨如星。林道兩邊密密匝匝地生長著芳樟、細柳、青桐以及一些說不出名字的樹木,枝幹高高聳起,像長箭般直指雲霄。
上有湛藍的天,下有覆著厚厚草被的大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漫步在這片廣袤的森林裡,每個人都會感到很愜意。
樹冠之下的林道,六個全副武裝的年輕人簇擁著前行,其中的幾人有說有笑,看不出半分狩獵的樣子。
「請大家提高點兒警惕,現在可不是逛市場……」這鬆鬆垮垮的樣子怎麼行,一直沉默著的庫羅蒂亞實在忍不住說道。
「現在才到魯斯口,離林區中部還遠著呢,用不著過度緊張。這裡魔獸非常少,即使有也是小型魔獸而已,不足為畏。」都說騎士系的人神經過敏,看來一點不假,還是咱劍士們要多少豪放一些——原蠍子組老大尼爾聽罷滿不在乎地對老庫說道。
雖然布索達籐甲幾近古董,穿戴上甲冑的尼爾依然比先前多了幾分英武之氣,這小子長得本來就帥,現在一身戎裝,想不出彩都難。
「不足為懼?!耶律亞在上,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對付得了一頭低階魔獸?」庫羅蒂亞沒好氣地說。
「當然能!如果沒這點兒自信,還狩個什麼獵呢?!」庫羅蒂亞的話顯然刺激了尼爾的自尊,作為傭兵,榮譽是超越生命的,他揚了揚下巴,對老庫說道,「你沒看到你家的基德,他甚至連籐甲都懶得穿上嗎?」
「他……」庫羅蒂亞見尼爾祭出了自己的西貝弟弟,頓時沒了脾氣……還能說這位弟弟什麼呢,這個傢伙純屬是個異類中的異類……蕭大官人只穿了甲冑走了兩三里,就索性將籐甲當圍裙,繫在腰間了。
「請不要拿我做開涮,諸位傭兵們!俺對這身鳥甲有些過敏,過敏知道嗎?穿上癢癢的,再說這東西通風性差,又悶又熱……哎,只能脫下來了。」蕭古城不知在哪兒折了根柳枝叼在嘴角,懶洋洋地說。
嘴裡喊著冤,但從他的表情和口氣裡沒看出有絲毫難受——對於這種異類,庫羅蒂亞和尼爾只能翻翻白眼,反正勸他也不會聽,就隨他好了。
繫著特殊圍裙的蕭古城上身穿著白色麻布襯衣,「封魔之章」斜斜地插在腰間,配合他那瘦銷的身子,既不像傭兵也不像遊俠,浪蕩、慵懶、不羈甚至還夾雜著幾分憂鬱,倒有些神似遊戲天下的吟遊詩人。
耶律亞啊,你重新賦予基德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靈魂呀——庫羅蒂亞看著弟弟,無奈地歎了口氣。
傭兵學員瑪賴斯很出奇地沒有攪和到這種談論中來,他和卡布裡是這個狩獵小分隊裡態度最為嚴謹的兩位,也是這行人中最具專業傭兵氣質的兩位。
當然,這種氣質完全是從外部裝束而言的。
土庫曼金屬鎧甲至今仍裝備在王國的部分護衛團和預備役傭兵身上,劍士專用的土庫曼金屬鎧甲在陽光下泛出淡藍色的元素光澤,使人感到絲絲的寒氣。不虧是由優質的金屬原料精良鑄造的裝備,從成色上根本無法看出它們已是被淘汰下來的。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布索達籐甲在它的面前活像鵪鶉碰倒錦雞,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傭兵卡布裡,請你注意一下左邊,我似乎看到那邊草叢微微地晃動。」瑪賴斯嚴肅地說。
「好!我在前面探路,傭兵瑪賴斯你就殿後吧。」卡布裡面容同樣沉重,與學院裡跟屁蟲一樣的他簡直象換了個人。
「還是我在前頭好一些,咱倆的距離不要超過九碼,遇到突發事件也能有個照應。」瑪賴斯緊了緊腰間懸掛劍鞘的吊環,深情異常堅毅。
「好!那我們按照既定計劃展開搜索。」卡布裡說。
很遺憾,瑪賴斯和卡布裡兩個人的精彩表演居然沒有任何人觀賞,那四個身穿落伍籐甲的人似乎視他倆為空氣,繼續有說有笑地往前走,甚至連眼角都沒朝這裡掃過。
「看見沒有,卡布裡,這就是素質。」被忽視的滋味不那麼好受,瑪賴斯漸漸沒了探路的興致,斜睨著郊遊般放鬆的同伴,痛心疾首地說。
「嘿嘿,我認為把它形容為『嫉妒』更妥帖一些。」卡布裡終於忍不住笑了,他拍拍身上的鎧甲,「別看他們逞能,其實誰不想穿,包括你那個牛氣沖天的弟弟基德也一樣想穿得要死。」
「我日,那就想死他們好了,哈哈。」瑪賴斯怪笑著說:「等過一會打魔獸的時候,叫他們看看咱倆會不會比他們遜色,會不會拖他們的後腿!」
「但願耶律亞能夠保佑吧……」傭兵是最講求實力的,無論瑪賴斯再怎麼信口雌黃,卡布裡可清楚得很,別說那個牛氣沖天的基德,就是庫羅蒂亞和尼爾,自己跟人家差的也不是一星半點的距離。
「對了,瑪賴斯。」卡布裡見瑪賴斯背上居然插了一根鐵質旗桿,「你帶旗桿幹嘛?難道還嫌身上的輜重不夠多?」
「這你就不知道啦。」瑪賴斯得意洋洋地說道,「這是俺的秘密武器,專門對付毒蛇用的……修道院沒找到長一點兒的竹竿,索性就把圍牆上的旗桿給偷偷拔下來了。」
「對付毒蛇?!你……你強!」卡布裡用無可救藥的眼神望了望瑪賴斯,懶得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