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年來一直被作為霍拉德學院最基礎的武技之一的古諾劍,騎士、劍士系都把它列為必修科目。特別是庫羅蒂亞,身為眷顧者,自小被人戴著有色眼睛瞧慣了,一進騎士系,就一直拼著老命苦練這個劍法。幾個月下來,頗有心得,今天陪蕭古城來到後院,本來也是想指點一下這位倔強執拗的後進弟弟的。
蕭古城和斯嘉麗教官之間的約定如魚梗在喉,始終令細心的庫羅蒂亞坐立不安。平心而論,不管庫羅蒂亞對這個西貝弟弟存了多大的信心,但理智告訴他,三十二式古諾劍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的,這套劍法外表看似粗獷、簡單,其實每個招式在力度、步法等各方面對施行者的要求很嚴格,就連庫羅蒂亞自己,也是苦練了一個多月才勉強掌握了大概輪廓。
不過……
——自從基德撿起地上的那個枯枝開始,庫羅蒂亞的嘴就一直未曾合上,反倒越張越大。
他終於知道人與人之間到底存在多大差距了
直到當前為止,蕭古城共演練了三遍古農劍法。
凱姆·基德演練第一遍的時候,已經令庫羅蒂亞震驚不已了:他居然能將整套的劍法比較完整地比劃出來,招式動作方面固然還有些謬誤和僵硬,不過三十二式、一百二十八個劍術動作居然無一遺忘缺失!這還是他第一次演練結果!
天才!除了用「天才」這個詞,其它的任何詞彙都無法形容眼前正發生的事。
自己的這個西貝弟弟的機械記憶力太忒強悍了吧——庫羅蒂亞暗暗地吸著冷氣。
等第二遍開始以後,庫羅蒂亞汗水不自覺的殷殷而下,他瞪著眼,呆呆地看著面前揮舞枯枝的蕭古城,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彷彿忘記了流動……
因為到了第二遍,蕭古城已經將古諾劍法逐漸貫通,雖說每招每式還談不上精準無誤,但招式和招式之間已沒有了明顯的停頓和僵硬,直如流水行雲一般。
說句實在話,庫羅蒂亞也屬於那種對武技領悟力很高的人,他深知任何武技,最難掌握的部分並不是招式本身,而是一個招式和另一個招式之間的合理切換。這點無論對初學者或熟練者來言都是道檻,招式之間不連貫,兩招就是兩招,三招就是三招,而招式和招式之間的轉換過程也就成為對手最容易突破的過程。如果將招式真正的連貫起來,無論百招千招,都變成一個整體,變成一招,那破綻將不成為破綻,這樣才成真正發揮武技本身的威力。
「像戰場上無畏直前的傭兵們一樣,整套古諾劍法並沒有一招守勢,全部是攻擊的招式!三十二種技法實際上是三十二種迎戰方式,如果你們能將古諾劍這三十二個技法融成一個整體,那古諾劍法才算真正的合格了。「騎士系劍法教官莫尼卡劍客的話彷彿仍在耳邊迴盪,庫羅蒂亞傻傻地盯著蕭古城,心裡像弄翻了調料瓶,什麼滋味都有。
這個基德非但將古農劍法完全貫通,而且毫不拘泥具體招數的尺度,隨意揮為,將劍法本身的特性演繹地淋漓盡致。他手中的枯枝猶如發飆的烏龍,席捲著周圍的勁草和清風,狂飆激盪出去。
實際上,老蕭過人的天賦只是造成這種情形的一個方面。別忘了,他穿越自武術的發源地中國,跟它的文字一樣,博大精深的中國武術不敢說是所有位面中最強的,但論起招式的繁複和多樣,絕對是很少能出其右的。老蕭酷武如命,什麼刀槍棍棒南拳北腿,什麼少林武當崆峒峨眉,只要能學到他照單全收,甚至經常超過教他的師傅(當然,老蕭的出身低微,真正的高人隱世武學秘籍他也沒機會接觸到)。
還有個很關鍵的要素是蕭古城放浪不羈、天馬行空的性格,用固定的招式來禁錮這只野慣了的奔馬,根本是不可能的。
原本衰落殘敗的神殿廢墟似乎也有了感應,夕陽的餘暉籠罩其上,石質構建熠熠生輝、莊穆異常。
「雄厚有餘、機敏不足,嘿嘿,看來這古諾劍法得改上一改。」
耍「劍」耍得已經上癮的蕭古城猶未滿足,居然對古諾劍法提出異議,而後,開始了他的第三遍。
*****
黑黝黝的半個粗麵包從瑪賴斯嘴裡無聲地滑落,這小子嘴巴大張,如同荷塘裡發情的母蛙。
原來貪吃的瑪賴斯被嬤嬤強行叫到後院陪蕭古城練習劍法,瑪賴斯心中老大的不願意,但蕭古城畢竟是自己弟弟,而且還在一個班,雖說瑪賴斯的古諾劍學得不怎麼樣,可他畢竟能將全套劍法勉強演練完,所以他隨手捏了個麵包,邊啃邊往後院跑。
到了後院蕭古城剛好將第二遍古農劍法操練完畢,正停下來思考著什麼,瑪賴斯也什麼沒興趣去打擾他,無聊之餘想朝問問庫羅蒂亞情況,孰知老庫卻站在那裡嘴巴大張呆若木雞,怎麼推也沒反應,瑪賴斯正犯暈,蕭古城第三遍古諾劍法開始了。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劍術?」瑪賴斯覺得自己的下頜骨也開始不聽使喚,吐出每個字都顯得那麼困難。
瑪賴斯徹底震撼了。
弟弟基德現在揮舞的,並不是一招一式的三十二式古諾劍,那個有章可循、結構嚴密的劍法在他手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隨意為之、無章節規律可循的信手塗鴉……但瑪賴斯看著看著,發現基德正在揮舞著的四不像劍技每招每式偏偏都有著古諾劍的影子。
「我日。」瑪賴斯使勁揉了揉眼睛。
瑪賴斯確實慵懶貪玩,可他卻不笨,更受過四個多月正統的劍技訓練與熏陶,倘若瑪賴斯再看不出其中的一些奧妙,那就不是遲鈍,而是白癡了。
剝去外表的華麗,從裡面露出的東西才是其內在的神髓!
我日!這才是古諾劍法應該的樣子嗎?難道這才是斯嘉麗教官所推崇的高階劍技境界之一的——劍意嗎?!難道,我以前學得劍技都是……
我日,難道,基德怎麼……
無數個念頭從瑪賴斯的心頭閃過,他從未如此鄭重地思考過,也未如此的震驚過,震撼之餘,他甚至在內心極深處感到一絲絲不知名謂的恐懼……
紅棕櫚大陸的傍晚涼風習習,可如今瑪賴斯的衣衫,卻被汗水濕了個痛透!
「兩位哥哥,我臨陣打磨的古諾劍耍得怎麼樣?」
蕭大少爺舞完劍法,轉過身面對兩個已近於石化狀態的哥哥,笑吟吟的說道。
……
「咦?你們……「老蕭愣了,兩位西貝兄長在自己眼前居然變成兩個目光呆滯的人偶,面部肌肉在不停地痙攣抽搐。
蕭古城的疑問倒是將庫羅蒂亞拯救了,這個向來耿直忠厚而又不失機智的未來騎士,在石化效果解除後的瞬間,五官扭曲、手舞足蹈,將傻了眼的蕭古城撞到一旁,跌跌撞撞、磕磕絆絆地朝教堂跑去,途中,居然連鞋也跑掉了一隻。
「庫……庫羅蒂亞,你、你到底怎麼了?!」遠處傳來諾埃塞斯嬤嬤的驚呼。
「耶律亞在上!嬤嬤,神跡啊~~~神跡!!!」
庫羅蒂亞因極度震撼、激動而導致聲帶變形,發出的聲音又尖又嘶如同鬼嚎,遠遠傳來,在已入夜的空氣中迴盪……
我靠,大半夜的,你嚇死老子了,親愛的庫羅蒂亞兄弟……
蕭古城當即打了個寒戰,「辟里啪啦」,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從生下來到如今,他還真沒被人這麼嚇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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