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母親她們出門以後，李達明也就一直在家沒有出去，因為今天的活動是他能否找到滿意的工作的最重要的環節。他焦躁不安地等待消息，連做事都有點心不下焉。
到晚上吃晚飯時候，母親她們還沒有回來。
晚飯後，小四叔趙孟軍叫他一起出去跟幾個同學打牌，李達明也沒有去，只是一個人在家裡百無聊賴地翻著電視機頻道。
事情總是難以預料的，不知道今天的結果會怎麼樣？
會不會令人滿意呢？
李達明心裡沒有底，忐忑不安，卻又無人可說，今年的電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全部都是些言情劇和無聊地娛樂節目，要麼就是令人不堪入目的矯揉造作，要麼就是像個臭嘴的烏鴉似地亂刮噪，根本撩不了他的興趣。
乾等也難過，實在無奈，李達明只好把電視機關了，出去上街轉轉，透透氣。
淮市只是一個小城，沒有什麼夜生活，天一黑，大多數商店都已經關門，大家都回家了，街上根本看不見什麼人，只有森森的法國梧桐陰影中灑昏黃的路燈光，偶偶有一、兩輛車像只野貓似的一穿而過。
李達明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感受著夜晚的絲絲涼意，然後就一腳深一腳淺地順著馬路的燈光，漫不經心地閒逛了起來。
一直轉到了市中心鼓樓廣場，看著像一隻巨大的猛獸蹲在那裡似的鼓樓。遙想當年，鼓樓高踞城中心，登臨其上，俯攬淮城的情形，真是令人慨歎不已，而今天，鼓樓早已不復往日盛況，周邊與鼓樓差不多高的樓房，比比皆是。人生期年，誰能預料？
李達明在估計母親她們差不多能要回來了，才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剛走到樓下的時候，就看見了母親與姑奶李平蘭在前面走。聽著她們低聲地說笑著，李達明就知道，看樣子事情辦的不錯。
原來是她們到王書記家的時候，王書記家屬劉老師正好在家，看見親家母來了，高興地不得了。
坐下來以後，姑奶李平蘭就把事情跟劉老師說了。劉老師聽了以後，就覺得有些為難，因為王書記的性格脾氣，她是最熟悉地，他最不喜歡別人請他說情打招呼走後門的事情。但最後卻不過親家母親自上門的面子，還是答應了。
看樣子晚上有什麼接待活動，王書記回來地很遲，但明顯心情很好，看見親家母上門，還說了幾句笑話。
姑奶李平蘭找了個機會，按照李達明說的思路，把事情說了一邊，請王書記關心，加上劉老師在旁邊敲敲邊鼓，幫幫腔。
哎，竟然沒有費什麼太多的口舌，王書記就答應了，並且說，他先跟市委辦打招呼，盡量能進市委辦就進市委辦，如果市委主要領導已經有人打過招呼了，市委辦進不去。他這個黨務副書記，還兼著市政法委書記，分管全市政法工作，他可以跟公安部門打招呼，要他們把李達明招進公安隊伍。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李達明有些喜不自勝了，現在不但是旱澇保收的問題，最重要的是還可以當警察。
要說最喜歡干的職業，李達明的希望就是去當兵。當時高考時，就準備填軍校的，而且上學還可以免費。後來體檢的時候，身體素質沒有過關，眼鏡近視，身材不夠，只好作罷，為此，李達明還曾經在背地裡偷偷地流過眼淚。
現在雖然當不成兵，卻可以做警察，也不錯啊！
因此，他就跟姑奶商量，看能不能不進市委辦，就去當警察行不行。姑奶李平蘭聽完李達明話，二話沒說就否定了他的意見，當警察固然也不錯，但是那有在市委裡上班好，聽起來了很好聽，將來的前途和發展更不是一個小警察所能比的，還是盡量進市委辦的好，當警察只能是一個後備選擇。
現在真好，選擇多多，既能進市委，還能當警察，實在不行還可進自來水公司，李達明在把姑奶送到那邊睡覺去了以後，自己躺在床上興奮得有些睡不著覺，他現在真希望市委辦進不去了，能去當警察該有多好啊！
沒有想到自己的想法真能這麼管用？其他李達明也沒有跟他姑奶李平蘭說什麼。他只是說，跟王書記要強調李達明家的困難、李達平父母的不容易以及李達明學校裡成績以及比較好的表現。
因為李達明也曾經打聽過王書記的情況，基本瞭解了他一點性格。他也是從農村出來的，過去家裡比較困難，考上學校畢業後就直接當了老師，後來轉行一直在機關工作，慢慢到今天這步。他性格比較古板，做事原則性很強，不太喜歡為利用手中的權利為家裡人謀私利，老家許多親戚、朋友找他走後門幫忙，很多被他回絕了，弄得家裡的叔叔兄弟全都不喜歡他，不願意理他，平時他下鄉回家掃墓祭祖的時候，都沒有什麼人跟他打招呼。他自己兩個兒子，大學畢業後，只是安排在了稍微好一些的單位，做個辦事員，而且到現在還是個辦事員，別的跟他差不多的領導，甚至不如他的人，子女安排都比他好，甚至有些人，子女年齡不大，已經是一些部門、鄉鎮的副局長、副主任、副書記了。他家屬劉老師跟他提過幾次，要他跟兒子單位的領導打打招呼，也提拔提拔，最起碼弄個科長、股長什麼的做做，他都沒有理睬。
現在跟他談李達明的安排的事情，肯定很難。李達明讓姑奶李平蘭先打同情牌，王書記早年家裡比較困難，他母親卻堅決讓他讀書上學，才有今天，而他母親自己卻因勞累過度，早早去世了。跟他說李達明家的困難，然後說李達明父母怎麼不怕辛苦，把兩個孩子送進大學，讓他想起自己的過去，感同深受，對李達明父親生產深深同情與敬佩。這些然後打人才牌，強調李達明在學校的學習情況，讓他相信李達明也算是個人才，他打招呼把李達明招進機關，不但是因私，更是為公，是為楚州留住一個人才，發現了一個人才。最後再用人情牌，讓他考慮到畢竟是親家母親自上門，不給面子也不好，以後也難以相處，特別是兒子媳婦那裡也過不了關，於是讓他產生想隨水推舟的感覺，才能讓他實實在在願意幫忙。
沒有想到這個主意果然奏效，加上正好王書記今天心情也比較好，不但答應了跟市委辦那邊打招呼，甚至還表示如果不行，還可以把李達明安排進公安局當警察。只要他答應了，基本就用擔心了。真是意外之喜！
直到後半夜，一直在胡思亂想的李達明，才在清晨的絲絲涼意中進入夢鄉。他夢見自己真地穿上了一身警服，大蓋帽上國徽閃閃發光，威風凜凜。真是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