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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蓬萊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兄弟? 文 / 塞北一葉

    「是當放下的時候了。」白蝠白衣墨鏡,飄然行走在虛空中,他一邊指點著洪荒大地與女媧高談闊論,一邊在識海裡對冉一夜說,「回想我們走過的路,我突然想到了二十世紀末期在中國大地上曾經出現過的儒商。那是一批高智商、高學歷、氣質儒雅、自命非凡的商人。他們自以為識大勢,明興衰,談笑風雲,進退有度,不出書室,便可決勝全球。然而市場之詭譎完全與他們的想像不同,所以他們最終敗了,敗在那些大字不識兩個,出招從無定數,厚黑無恥,為達目標不擇一切手段的奸商手中了……這是為什麼呢?究其根由,是知識害了他們,知識中的那些已被確定的因素害了他們,將他們的思維限定在了一個固有的圈子裡面,因此在殘酷的商戰中,往往會坐失時機,終歸敗亡。

    「如果將洪荒視為一個市場,你不覺得我們與那些儒商有所相像嗎?所以是放下的時候了,我們也只拋去一切固有的認識,方能直接捕捉到這個世界的每一絲最細微的變化,並更好地把握這個世界的脈博,如是,在日後的大劫中,我們才有可能成為最大的贏家。雖然從一開始,我們就根本沒有想過,也根本不願意加入如此的角逐,但你應知道,從一開始,我們就已在其中。這是事實,無法改變。面對,是唯一的出路。」

    說到這裡,白蝠停頓了一句,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再者,你翻開世界的歷史看看,請問,有幾個帝王是讀書人?」

    如同醍醐灌頂,白蝠的這番話令冉一夜驀地心生警覺。他意識到此生此世,每每遇著具體問題,他總是從識海中搜尋相關的東東,對號入座,仔細推敲,總害怕稍有差池落個後悔莫及。但如此一來,自己的行為便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被固有的知識所束縛,極大的阻礙了主觀能動性的發揮。

    所以,知識的確成了他行動障礙。也許沒有這些固有的認識,就少了許多顧忌,他的這一生可能就是另外一番風光。

    「是啊,是放下的時候了。然而知易行難,我真能放下嗎?」冉一夜自問道。

    否定曾經的自己,斬卻過去,永遠是修行路上最難過的一個坎。

    但認識到了這一點,冉一夜決定從此時起,他將完全拋棄「大膽設想,小心求證」諸類的所謂科學精神,更不會用固有的認識來羈束身邊的人。

    於是他隨手將「生死薄」收入須彌芥子袋中,然後微笑著將袁洪扶起來道:「好,很好。你所做的比我想像中更好,為師高興也來不及的,怎麼又會真的生氣呢?」

    那猴子聞言,當下高興得直翻觔斗。

    見到袁洪又露出了猢猻本性,冉一夜臉色一凜,補充了一句道:「但是日後若再遇著今日這樣的事情,你須給我記著,打過則打,打不過便跑,如若只是一昧硬著腦皮死磕,為師就不再認你這個弟子了,你就好自為之吧。」

    袁洪連稱不敢,當下便規規矩矩地侍立在一旁,沒敢再提及要乘機打殺那七個大妖一事。

    而兀自跪在冉一夜面前的牛妖則斜睥了袁洪一眼,心下暗自稱奇不已。眼前這個人怎麼看也是一個不入流的小修士,但居然令戰力相當於准聖級的神猴大將軍如此俯首帖耳,這確實是令它怎麼也想不明白的。

    除非……除非眼前這人是某一聖人的化身。想到這一節,那牛妖不禁心底一陣發緊。

    這時,只聽得那人對它說話了:「那隻小牛,你也起來吧。」

    牛妖聞言,連忙謝過冉一夜,然後便湊到猴子身邊誠惶誠恐地站了下來,低著頭沒再敢看冉一夜一眼。

    雖然它也是一個大妖,而且也是一個修為已達大羅後期的大妖。但在那人的面前,它從骨子底敢到一種渺小,甚至連正視他的勇氣也無法提起。

    再回過頭來看荊山上正在相互掐巴的七個大妖。

    虎視眈眈地對峙了片刻,那個蛇身雙面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諸位兄弟,天愚有話要說。」

    一眾大妖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但誰也沒有說話,場上的氣氛驀地又緊張了一下。

    天愚不禁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但它還是壓了壓心底的恐慌,開口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天愚本不當再說什麼的,但為了區區一件靈寶,一眾弟兄……」

    天愚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蟲身雙頭妖嘶嘶地打斷了它的話道:「區區一件靈寶?好大的口氣,看來此物根本不入天愚君之眼啊。既然是這樣,則請天愚兄退出爭奪,不知其他兄弟以為如何?」

    其他五妖聞言,連忙附和道:「驕蟲君所言甚是,還請天愚君退出。」

    「你……你們……」天愚嘴唇氣得發青,顫抖地抬起手想要說點什麼,但終究沒有說的出來。

    「請天愚君退出!」六妖又齊聲相請。

    在這樣的形勢下,那蛇身雙面妖心裡明白,自己若再耗下去,絕對會遭到其他六妖的聯手攻擊。好漢不吃眼前虧,相比之下,再好的寶貝也不能與自個兒的命相比。所以,那妖只能用複雜的眼光掃了一眼兀自插在青石壁上的槍,悻悻地離去了。

    看到這情形,冉一夜會心地笑了。

    「呵呵,齊國的晏嬰用兩個桃子要了三個猛士的命,而哥呢?哥可是用一件除哥之外誰也用不成的靈寶,直接坑死了十七個大妖,現在又逼走了一個,而這剩下的六個嗎?呵呵……結果也不會是很妙的。看來,哥真是個天才啊!呵呵……」某男心裡無比地得瑟起來了。於是,他看了看身邊的袁洪道:「徒兒,你看到了沒有?要知有時候殺敵並不一定需要親自動手的。」

    「袁洪明白,然而……」袁洪看了看冉一夜,又看了看那個漸行漸遠的蛇身雙面妖,眼中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顯然,那猴子在風雨迷陣中吃了虧,不討點利息回來肯定有點不太甘心。冉一夜自然明白袁洪的心思。於是又笑了笑道:「去吧,但那妖還有點用處,切莫將他打殺,如果能活捉最好。」

    袁洪得了應允,當下興奮得又翻了個觔斗,倏忽化了道白光追天愚去了。

    天愚一去,場上又陷入寂靜之中。六名大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開始了沉默的對峙。數息後,一個豬身人面妖又打破了沉靜。

    「當初紫霄宮聽道後,我們九妖約為兄弟,我休與山四兄弟獨佔四座,所以石壁上那物當歸我們兄弟所有,驕蟲君、苦山君、少室君以為然否?」

    「呵呵……」那個叫做苦山君的三頭妖聞言,指著三個豬身人面妖大笑了起來,「兄弟?豬頭啊,你們倒是看一看另外兩個豬頭的臉。」

    此言一出,那個蟲身雙頭妖以及另一個人身三頭妖亦撫掌大笑了起來。而那豬身妖三兄弟則當下囧成了三個紅蘿蔔。此前的混戰中,三兄弟沒少打過其他兩兄弟的臉,那痕跡一時半刻是無法消失的。這無疑是對「兄弟」二字赤裸裸的諷刺。

    但那豬身妖一囧之後,又誕著臉開口說話了:「血比水濃,任何時候我們都是親兄弟,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雖然兄弟之間也會有磕磕碰碰的事發生,但那是我們內部的事情,在關鍵的時候,我們兄弟可都是一致對外的。老三、老四,你們說是嗎?」

    另兩個豬身妖聞言,俱都遙遙欠了下身道:「大哥說的極是,無論如何,那石壁上的寶貝都必須留在我們的休與山上。」

    「桀桀、霍霍、嘿嘿……」那個名為驕蟲君的蟲身雙頭妖每一寸肌肉都大笑起來。

    「好,好,很好。看來你們打算三打一了。」他說,「真是見過無恥的,卻沒有見過這樣無恥的,本君今天算是長見識了,佩服啊佩服!既如此,本君今日也就發揚發揚風格,不與你們爭了。」言畢,那妖鐵青著臉,捲起一陣罡風便作勢要離去。

    「呵呵,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驕蟲君還真是妖中翹楚,一時俊傑啊。」豬身妖老大抓緊時間又挖苦了幾句。

    但它的笑聲未落,突然間,兩聲毛骨悚然的叫聲刺耳地響了起來,緊接著便看到豬身妖老三和老四那兩張嚇得變形的臉。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數以萬計色無聲地爬滿了那兩個大妖全身,給兩個豬身妖披上了一件色彩斑斕的衣裳。其中有幾隻拳頭大的異蟲,全身氣息詭譎而浩瀚,居然有不下金仙的修為,顯然正是驕蟲君所說的天蠶母蟲。

    之後,豬身妖老大恐怖地看到自己的全身也披上了一層恐怖的色彩斑斕的蟲衣。

    於是乎,一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從它的嘴裡發了出來。

    而作勢欲走的驕蟲君此時卻又從罡風中現出了身來。他看著豬身妖三兄弟桀桀地笑了起來。

    「我說過,我不會與你們爭那靈寶的,因為我根本不需要與你們爭的。」驕蟲君得意地道,「當然,這些蟲子要不了你們的命,也不會去要你們的命,但我可以肯定,只要你們繼續打那靈寶的主意,從此以後,就是你們的老娘也不會認出你們來的。」

    相處了數萬年之久,那蟲身妖的手段三兄弟大致還是瞭解的。此時爬滿它們三兄弟身上的蟲子,品種不下三十餘種,幾乎聚集了天下最毒之蟲,但最恐怖的是,其中有一種蟲子名叫噬神蟲,那蟲子一旦進入生物體內,便會附生在寄主的元神之上,使寄主完全成為驕蟲君的傀儡,到那時,就是欲求一死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驕蟲老賊,你好卑鄙啊。你是什麼時間下的手?」豬身妖老大瞪著血紅的雙眼問道。

    「什麼時間?」驕蟲君又笑了起來,「難道你們忘了,昨日邀你們圍追那頭黑牛時,本君極度熱情地拍過你們的肩膀?要知,那頭黑牛手中的靈寶也絕對一等一的神妙,本君又怎會不給自己留點後手呢?」

    驕蟲君話音未落,場上的兩個三頭妖亦變了臉色。因為他們清楚地記得那臭蟲在邀請他們的時候也曾親熱地拍過他們的肩膀。

    「驕蟲!」苦山君怒吼了一聲,揮了揮手中的大鐵錘道,「莫非你在我與少室身上也做了手腳?」

    「你認為呢?」驕蟲笑道,「本君從來不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說著,他得意地打了個響指。兩個三頭妖身上應聲亦多出了一件色彩斑斕的蟲衣。

    於是,罵聲四起。但五個大妖雖然俱都氣得嘴唇發青,眼中冒煙,但誰也不敢向驕蟲發動攻擊。

    「妖才啊妖才。」看到這一節,冉一夜發出了一聲由衷的讚歎,「如果把那個叫做驕蟲君的臭蟲控制在手裡,決計是一把陰人不見血的刀。」

    言畢,某男不禁又露出了招牌式的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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