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准提道人開始佈局了。
從諦聽透露出來的消息,冉一夜明顯地捕捉到了這一信息。
但他沒料著諦聽此時便已進入了西方的局中,而且貌似其中比較重要的一顆棋子,這使他不禁想到中國神話中有關諦聽的故事來。
他記得,那獸是地藏王菩薩那廝的坐駕,而且是一個貌似老實,實則比猴還精的傢伙。
以《西遊》為例,它是在「真假猴王」中出場的。當時,二猴為辯出個誰是正版,在李天王那老小子的建議下,前住地府去尋地藏王菩薩公斷,地藏王便令諦聽為之一聽,但那獸卻在聽得分明的情況下,卻故作不知,將這場官司推給了如來那個禿頭,並間接地導致了六耳的慘死。
在前世的那個時空,冉一夜每每看到這一節時,就會對諦聽的行為產生疑問,他甚至懷疑這整個過程根本就是西方一眾大能所設計的腳本,諦聽亦是其執行者之一。
想到這一節,他不禁又看了諦聽一眼。
「看來哥以後也得多留一點心眼了,否則終年打雁,到時卻被雁啄了眼,最終成為洪荒間最大的笑話。」他默默地想。
荊山上那場圍繞混沌紫靈竹展開的爭奪戰已告了一個段落。
一場血戰,方圓數萬里的山丘幾乎被削成了平地,只有那壁插著混沌紫靈竹的石壁還高高地聳立著,如同一面青幽幽的墓碑,遍體染血,在殘陽中反射著冷冷的光。
彈指之間,二十多個大妖已只剩下了七個,其他的則盡都身隕了。其中最慘的五六個,居然被轟成了渣,連元神也沒有逃脫。而且這七個大妖此時也全身是血,顯然在混戰中俱都掛了彩。
這七妖中,除了苦山君外,有三個是清一色的豬身妖,此外的三個,一個是善控風雨的蛇身雙面妖,一個是善控毒蟲的蟲身雙頭妖,最後一個則是與苦山君有幾分相似的人身三頭妖。至於那個鑽在地下陰人的黑廝大騩君則早被憤怒的苦山君轟得只逃出一絲元神,不知到哪兒投胎去了。
從混沌紫靈竹掠奪自第一個豬身妖的信息之中,冉一夜知道,這二十多個大妖是這一帶土生土長的大妖,其中有九個大妖在鴻鈞第一次開壇講道時就已晉入大羅,並有幸成為紫霄宮聽道大軍中的成員。當然,在強手林立的聽道者中,他們只能是眾多的陪襯中最不起眼的幾個。
但能夠到達紫霄宮者,一定有其不凡之處,這九個大妖也不例外。他們佔據了荊山西南方向的數十億里地盤,自名神君,所以在洪荒多如恆沙的妖眾中,倒也算是幾顆璀璨的明星了。
這九個大妖中,除了此時倖存的七妖,另兩個就是被混沌紫靈竹吸成妖干的那個豬身妖,以及鳥身妖了。
九妖相識已不知幾萬年了。尤其那幾個豬身妖,居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其他的十多個大妖亦是九妖的生死兄弟,多少年來,大夥兒嘯聚山林,縱橫西南,倒也過得快活。
但在這天大的利益面前,一切都變了,昔日的兄弟反臉俱為仇敵,就連那一母同胞的幾個豬身妖亦互相大打出手,更遑論其他了。當然,他們也沒有預料到,這場爭鬥會這樣殘酷,彈指之間,十幾個曾情同手足的兄弟已隕落當場了。
當然事已至此,要想讓他們其中的某個放棄已成了決計不可能的事情。但七妖的修為都在半斤八兩之間,真要拼起命來,誰也不會討到好處的。所以,一場混戰後,七妖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攻擊,站在距插著混沌紫竹槍約莫百餘丈的地方,誰也沒再出手奪槍。
因為,不管誰率先出手,勢必會招來其他六妖的齊攻,身隕道消再所難免。而這七妖能修煉到大羅巔峰的高度,沒有誰是傻瓜,所以一時間,七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瞪著眼,喘著氣,活像一群正在蓄勢的鬥雞。
這令挑起這場內訌的某人也不禁有點喟歎。他鳥瞰著那七個大妖,心道:「看來,『沒有永恆的兄弟,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句話在任何時候都是真理啊,即使是在這個蠻荒的時空也是。」
這時,正與那隻牛妖一起跪在冉一夜面前的袁洪突然抬起了頭,拱了拱手道:「師父,乘著那些傢伙元氣大傷,我這就下去幾棒子將他們打殺。」
這一次,那猴子可是吃了大虧。蟲身妖放出的金蜂沒少光顧他的臉,以致好好的一顆猴頭幾乎變成豬頭了。當他被諦聽救出時,冉一夜差點兒都認不出來了。所以他看到有機可乘,便想乘機殺幾個出口惡氣。
冉一夜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扭過頭沒有說話。
袁洪見狀,忙不迭地連連叩首道:「師父,袁洪知錯了,你就饒了徒兒這一次吧。」
那牛妖亦連連叩首不已。
「主人息怒。」諦聽與那猴子交好,他看到冉一夜似動了真怒,於是便也打勸道,「念在袁洪初犯,主人就原諒他這次吧。」
「是啊,是啊。」袁洪接過話頭道,「師父你就原諒徒兒這次吧,要不,你就打我一頓好了,但請師父不要生小猴的氣了。再說,那群傢伙也有點欺人了,為了一件靈寶,二十多個欺負黑牛一個。不過那靈寶也頗有點來頭的,師父看了一定會感興趣的。」那猴子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摸出一本書狀靈寶,雙手呈到了冉一夜的面前。
冉一夜定睛看時,卻見那書頁上赫然有三個道紋大字:「生死薄」!
「生死薄!居然是傳說中盡收天下眾生生死善惡信息,鎮壓地府氣運的生死薄!」冉一夜失聲叫了出來。
當年后土身化六道輪迴時,冉一夜恰好中了鯤鵬的百萬生魂劍,被女媧救到了蝸皇宮中,因而錯過了那場盛事。但有關生死薄和判官筆飛入洪荒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因為一度時期,巫妖兩族為尋到二寶,到處搞得烏煙瘴氣,雞犬不寧,其中巫族高層為了這事還專門成立了一個以巫凡氏為首的尋寶組。
但折騰了數十年光景,花費了無數精力,那兩樣寶貝彷彿完全從這世界消失一樣,巫妖兩族誰也沒有探得任何與之有關的信息,末了之能放棄了。冉一夜全沒有想到,今天竟在這個地方見到了二寶之一。
要知,生死薄與判官筆對於地府之重要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的。無它,眾生的善惡就無法評判,地府的刑罰標準也就失去的憑據。因而地府雖立,但后土並未真正地將天下眾生轉世輪迴的權柄控制在手中,大多時間裡,眾生的靈魂一入地府後,便直接被送入六道輪迴,只依天道運行規律轉世投胎,地府在其中只起了個中轉站的作用。
或者說,此時的地府完全是個擺設,甚至連固定居民也只有一個。而且那個固定居民就是后土,也就是整天價坐在奈何橋的一頭給鬼魂們提供迷魂湯的孟婆。至於閻羅殿以及十八層地獄則更是沒影的東東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地府並沒有被沒有被一眾大能看好,甚至身化六道功德無量的后土也漸漸地成了一個傳說,淡出了洪荒眾生的視野。但冉一夜知道,一旦十殿閻羅到位,十八層地獄一現,那地府就會成為一個炙手可熱的地方。
尤其在後天靈氣匱乏,信仰之力成了修士迅速提高自身修為的不二法門時,更是如此。地藏王菩薩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一頭扎進地獄再沒有出來。
據說,那光頭雖然自名菩薩,但法力之精純直逼如來,是實際上佛教的第二大巨頭。其根本原因就在於諸界眾生提供的海量信仰力。
心思一轉,冉一夜就想到了許多許多。
「看來,走運不用早起啊,哥這才知道什麼是人品。」手捧著生死薄,某男樂得心中盛開了一園玫瑰。
但這一切並沒有寫到臉上。因為與這寶貝相比,冉一夜更在意的是小猴的生死。他一想到袁洪這不到十日所做出的事,就不禁為他開始擔憂。
那日,在鎮妖谷前,冉一夜囑咐袁洪的事僅只是三年之內,將黃河流域乃至周邊五十萬里方圓的妖物精怪整合在手下,並將訓練出一支精兵,以便在日後巫妖人三族的戰場上,給自己投下一注較重的籌碼,卻未想到,那猴子居然將眼光放在了整個洪荒大陸,意欲將妖帝未帶上天庭的所有大妖整合在自己手中。
第一日,袁洪直奔昔山山脈,從招搖山到箕尾山一路打了過去,收服巨妖鵲神十兄弟。
第二日,南下,從櫃山至漆吳山連敗龍鳥十七妖,其中五妖在陰陽二氣棒下屍骨無存。
第三日,西行,至錢來山,敗羭山神,復西行,連誅十八山巨妖,所過之處,皆赤。神猴大將軍之名威震西山。
第四日,西南,赴鈴山,連挑十七山妖洞,收服馬身人面妖十,餘者盡誅。
第五日,西北逐嘯月狼,收服白兕、獬豸。
第六日,奔崇吾山,一日平二十三山,直至翼望山,收服羊面人身巨妖九。
第七日,北抵陸山,連敗四十六山大妖,一直殺至無逢山,收服八足豬妖三。
第八日,東奔屍胡山,橫掃九山,至無皋山,收服人面羊角神二。
第九日,續東行,至荊山,見諸妖圍追一牛妖,憤而出手,困於風雨迷陣。
而那些大妖圍追牛妖的原因就在於「生死薄」。
說也有趣,后土身化六道輪迴時,那生死薄居然直接飛到了荊山,並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一隻正在山谷中吃草的黑牛的腦門上,將它直接砸得暈迷了過去。待那牛醒來時,發現砸它的居然是一件頂尖靈寶,當下樂得差點兒又暈了過去。從此,生死薄便成了黑牛的寶貝,並被精心地藏了起來。
但在三日前,那只蟲身人面妖路過荊山,與黑牛發生了爭執,相鬥中,黑牛無奈之下祭出了生死薄,方勉強將蟲身妖擊退。但它沒想到,此舉盡引起了西南諸山群妖對生死薄的覬覷,並直接導致了被二十幾個大妖圍追的後果。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袁洪出現了,並將黑牛從生死邊緣拯救了出來。但到後來,一猴一牛被困於風雨迷陣之中後,黑牛以為自己已在劫難逃了,當下便以生死薄相贈,並囑袁洪為他報仇。袁洪再三推辭,未果,只好將生死薄收了下來。
當然,一眾大妖、甚至包括黑牛在內,都不知那靈寶就是曾經轟動洪荒的生死薄,否則的話,圍繞這東東還不知會有怎樣的事件發生。而袁洪卻是個例外,作為混世四猴之首的通臂猿,他本就有「辨休咎」天賦異能,所以那靈寶一入手,便知道它的用處,當下便更是欲拚死保住此寶,以便獻給冉一夜。
也幸好冉一夜來得及時,並巧妙地將這一死局解開了,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也就是說,短短的九個日夜,袁洪所做的事無一不令人瞠目結舌,這令熟知《封神》的冉一夜又如何能夠安心呢?
如此張狂的性情,如此不計後果的作風,如此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的習慣,活脫脫的與《封神》中的袁洪沒什麼兩樣。
這又如何不讓冉一夜心焦呢?所以他決定就此事入手,將那猴子好好地教訓上一番。
這時,白蝠的聲音突然間在識海中又響了起來:「關心則亂,情感往往會令人對事物作出帶有偏見的判斷。一夜兄,你不認為你的擔心完全成了小猴的羈束了嗎?要知,混世四猴俱為天地靈物,尤其小猴則更是具有拿日月,縮千山,辨休咎,摩`弄乾坤之能,尋常人等又如何能壞了他的性命?當然聖人出手算計又是另一碼事了。我甚至懷疑前世的知識是否已經成了你我的心障,成了我們成就大道的最大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