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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蓬萊夢 第一百零三章 開局 文 / 塞北一葉

    當匏析抵達艾蒿山麓時,山腳下已站起了一處風格特異的聚落。

    不同於紮在枝葉間的樹屋,這個聚落的房屋全部築在了一個平緩的山坡上。清一色的木質結構,統一面向東南,充沛的陽光打在屋頂上,令人一眼看上去就會心生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匏析當然也不例外,他只覺得眼前一亮,雙眼騰地放出了興奮的光芒。

    「裡基大叔,我們終於到了,我終於能夠看到母親之外的人了。」他高興地叫了起來。然而話音未落,他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興奮之色驟消,眼中掠過了一縷複雜的神情,深邃而沉重。

    「這孩子!」氐拓裡基看了看匏析,然後又不無擔憂地搖了搖頭。

    他是奉了三眼王之令前來護送匏析的,雖然三眼王要求他把匏析護送到人族的地盤就即刻返回仇池山,但對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小傢伙,氐拓裡基怎麼也有點放心不下,所以便一直陪著他到了艾蒿山麓。

    因為匏析畢竟還只是個孩子,而且是一個喜歡做夢的孩子,雖然與尋常孩子相比,他從降生以來,便顯出了一些不凡和神奇,但氐拓裡基並不認為他有力量獨自行走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土地上。

    為此,在出發之前之前,他還曾試圖勸說過匏析呢。然而那小子卻道:「裡基大叔,我已經長大了,我必須回去站在人族的長老殿前,告訴所有的人我匏析和他們一樣,是一個人,一個地道的人。現在,是時候了,我得為因我而死的族人正名,為母親正名,為自己正名。」

    匏析的話是那樣的堅定,那樣的不容置疑,這令氐拓裡基的血也有點沸騰了。

    於是他拍了拍匏析的肩膀,之後再什麼話也沒有說。

    就這樣,年僅十三歲的匏析告別了仇池山,告別了他含辛茹苦的母親,踏上了前往人族聚居地的道路。雖然他並不知道迎接他的將會是什麼,但他相信總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他的名字,知道華胥氏之子是一個真正的人。

    雖然他並不認為做一個妖有什麼不好,但母親所蒙受的不白之冤令他無法忍受,為母親正名、為自己正名已是鏤刻在了他靈魂底的願望,並時時不敢忘懷。

    所以當他看到眼前這一人族的聚落時,其情感之複雜縱是他自己也無法說的明白。

    但他並不知道,在兩天之前,還不曾有人踏上過這片土地。他所見到的聚落是在冉一夜的策劃下,兩千多人一日夜趕造出來的。而且這時間那傢伙正斜躺聚落門前的一棵大樹杈上,翹著二郎腿,邪邪地笑著。

    那笑容如果落在二十一世紀的小朋友眼裡,肯定會讓他們聯想到一部動畫片中某主角來著。它的名字就是灰太狼。

    此時,他正一邊通過神識看著從遠處走近的匏析,一邊迅速地在識海中模擬著與這個神奇的少年第一次見面時可能會發生的種種情景。

    他承認,如此地去算計一個少年的確有點邪惡,他也不很樂意幹這事的。然而詳讀了白蝠那廝的「五十年計劃」後,他的心居然劇烈地跳動起來了,一種莫名的興奮瞬間充斥了他的全身……就在這樣的一種心境下,他迅速地投入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並著手將「計劃」付諸於實施。

    「計劃」的第一部分白蝠稱之為「借勢」。在這個環節中,他要求冉一夜借天皇之運勢,在人族中樹立自己的絕對權威,並於不知不覺中將本當屬於天皇的功德偉業分出一部分來。而艾蒿山下突然出現的這一處人族的新聚落將是冉一夜實現這一目標的第一站。

    在落實這一計劃前,冉一夜來來回回地將有關伏羲的傳說與史料研究了一番。雖然,在中國的神話中,有關伏羲的記載極為混亂,許多說法糾結在一起,令人難辨是非,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伏羲「生於仇池,長於成紀,徙治陳倉,都於陳宛丘」,而成紀的艾蒿山則在他的成長過程中處於極其關鍵的位置。

    所以要想拿下這個未來的天皇,就必須從這裡開始。

    而可憐的匏析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還未踏上人族的土地時,就已落入了某男的設計之中。只見他一步步走向眼前的聚落,步履中透著一種無比的堅毅,一如大山般厚重而沉凝。而氐拓裡基則緊隨在他的身後,額前的第三隻眼裡閃爍著警惕的光芒。

    近了,近了……就在匏析就要踏進這個佈局奇特而謹嚴的聚落之時,他發現整個聚落居然全無一點聲息,甚至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這使得這一全新的聚落渾身散發出一種邪異的氣息。

    這情景令匏析大為困惑,於是他衝著空無一人的聚落叫了一聲:「有人在嗎?」

    然而,無人回答,唯有他自己的聲音在這空曠的聚落上空來回盤旋,經久不息。

    於是他連呼再三。可是一切依然,甚至沒有一隻鳥應聲飛起。這是一種遠比洪荒大野更能帶給人恐慌的空曠,以致於匏析身後的氐拓裡基也忍不住吼了起來:「有喘氣的在嗎?鬼兒仔,這地方還真是邪門了!」

    氐拓裡基的話音未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從天空中飄落了下來:「誰這麼缺德啊?大好的天氣,還讓不讓人睡了?」

    兩人抬頭看時,卻見一人正躺在樹杈上,一邊伸著懶腰,一邊不善地看著他們。

    「這位大叔。」匏析向那人拱了拱手道:「吾乃華胥氏之子匏析,因自幼流落在外,故對故土一無所知,還望不吝賜教。」

    「哦,你叫我大叔?難道哥真看上去有那麼老嗎?看來哥以後得多吃點養顏保健的東東嘍!」樹上的人笑了笑,之後又道,「不過,看在你小子還很懂得尊重老人的份上,有什麼就儘管問吧,哥可是還忙著要睡覺呢?」

    氐拓裡基聞言兩眼都冒出了煙來,這個質樸爽朗的三眼族漢子哪裡能受得了如此的無禮,一怒之下,只聽得他大吼一聲:「鬼兒仔,氣熬我也。」雙足一頓,逕直向那人撲了上去。

    「裡基大叔,不可……」好不容易見到個活人,匏析正有一肚子問題需要詢問,他可不想看到那人有任何不測的,所以急忙出言制止。

    然而氐拓裡基已經撲上了樹,並且如同一隻洪荒巨獸般地向那人撞了過去。他相信,這一下,那個可惡的人即使不死也足以令他永遠記住這次教訓的。

    就這樣,在匏析驚恐的目光中,氐拓裡基重重地撞到了那人的身上,並將合抱粗的樹杈撞成了碎片。

    「完了。」匏析呻吟了一聲,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這時,卻聽得另一枝樹杈上又飄下了那人慵懶的聲音。

    「無聊啊,無聊。今兒個怎就遇著了一個腦袋進水的傢伙呢?真真無趣啊。既如此,哥可沒時間陪你嘮了。」說著,那人又打了個哈欠道,「我困欲眠君且去,兩位從何處來,還是到何處去吧。」

    言畢,便聽得鼾聲大作,那人已酣然入夢了。

    看到那人那副欠揍的樣子,氐拓裡基又要發飆了,匏析見狀忙上前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忙道:「裡基大叔且慢,此人來得蹊蹺,不可輕易妄為。再者,我雖出自人族,但對人族的情況知之甚少,少不得向此人討教一二的,所以還請裡基大叔能暫息怒火,匏析在此先行謝過了。」言畢,他拱手立於樹下,靜靜地等待那人醒來。

    氐拓裡基看了看臥眠於枝頭的那人,鼻孔裡哼了一聲,然後吐了口粗氣,沒再說話。在他眼裡,樹上的那人根本就是個螻蟻,雖然他的修為並不高,但那樣的人他伸手就可以捏死幾個的。他實在不明白匏析為什麼在那個螻蟻面前畢恭畢敬,而且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自然,全無做作之處。

    匏析這一站就是整整一個晚上,期間有好幾次,氐拓裡基都忍不住要拆了那棵鳥樹,並將樹上的那人給胖揍一通,但看到匏析的神情愈發恭敬虔誠,只好打消了這個主意。

    直到第二天,當太陽又懶洋洋地爬上了一桿子多,樹上的那人方有了動靜,只見他伸了伸懶腰吟出了一句二十一世紀人們經常聽到的一句裝b偈語:「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但當他剛想吟出下面的兩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時,方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睡在樹上,於是很狗血地一轉,將東坡居士的詩給續了上去。於是乎,樹下的匏析便聽到了極其輝煌的幾句詩來: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吟到這一節,樹上的那人突然一拍身下的大樹道:「老蒼啊老蒼,這幾千年來,你孤零零地站在這裡,可曾看到過什麼有趣的事情?」

    那人話音剛落,便見那樹的主幹上顯化出一張人臉來。那張臉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甕聲甕氣地開口說話了:「我看見一隻小鳥在我的枝頭築了一個巢,然後又走了;還看到一陣清風掠過我的枝頭,然後又拐到山那邊去了;還有雷電雨雲,四時花開,然而每一個都來過了,又走了,最後就只有我孤零零地站在這裡,重複著一個又一個白天和黑夜,直到你的到來……當然,我知道,你遲早也會走的,就像那隻鳥,以及那縷清風……」

    聽到這裡,那人打了個哈欠道:「那是因為你是一棵樹,僅只是一棵樹,然而,以一棵樹的名義起誓,那就是你看到的全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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