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巴蛇生澀的威脅,冉一夜的臉上直笑出一朵牡丹花來。
「呵呵……」他一邊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巴蛇的道,「你這傢伙也真能搞笑啊,你以為你老爸是李剛啊,一句話就什麼都擺平了?」
巴蛇聞言當場傻成了一塊木頭。的確,冉一夜的話太有點超乎這個時代可以理解的水平了,加之這巴蛇天生地長,並且自打出生以來就一直在這個谷地轉悠,連谷外的風景也不曾見過,你讓他又如何去瞭解這些在二十一世紀的網絡上才出現的東東呢?
此言一出,冉一夜也覺得有點太欺負蛇了,於是又補充道:「想要鼬鼠,可以,但你得付出點什麼才行,這個我想你是明白的。」
這一次,巴蛇總算聽出了點道道來。然而那廝是《山海經》中出名的凶獸,並且是出了名的有進無出的主,論及貪婪程度即使非洲草原上的鬣狗也只能望其頸背。所以一聽到要自己付出,兩眼騰地又冒出煙來。
「人,你激怒了我,巴蛇大爺很生氣。」巴蛇嘶嘶地吼叫著,狂舞著蛇尾,將谷壁鞭打得震天轟響,一顆顆小山般的巨石從谷地兩旁的峭壁震落了下來,又旋擊被蛇尾抽成碎石四散飛了開來。
但即使氣成這個樣子,那傢伙卻依然沒有向冉一夜發起進攻。顯然它是在擔心鼬鼠會因之受到意外的傷害。的確,那隻小獸對於它太重要了,拋開彼此的情感不談,多少個元會以來,它所獲得的血食九成都是鼬鼠誘來的。它甚至懷疑離開了鼬鼠自己可能會被活活餓死的。那廝雖然大腦不很靈光,但其中的利害心裡還是明白的。
冉一夜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於是他笑得更厲害了,指著巴蛇又道:「哦,我激怒了你?那很好啊,你可以過來咬我啊……怎麼,你不敢過來嗎?看來你也真是個沒膽的主,除了拿那些石頭出出氣的,再就沒有別的招了。如果我是你啊,早就在谷壁上一頭撞死了,也省得在這兒丟人現眼了……」
這些喋喋不休的語言落入巴蛇的耳中,氣得它全身都變成了黑色。末了,它終於忍不住了,嘶吼了一聲,便向冉一夜撲將過去。
它已經顧不著那麼多了。這一刻,它只想將眼前這弱小而可惡的人撕成碎片。
然而一撲之下,眼前卻突然失去了那個螻蟻的身影。當它正四下裡環顧時,那個可惡的聲音卻又從頭頂上傳了下來:「怎麼,惱羞成怒了吧?看來你是不想要這個小傢伙了啊……」
巴蛇抬頭看時,卻見那螻蟻正坐在諦聽的背上嘲弄地看著它,一邊還兀自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不過,這樣我喜歡。要知道,這鼬鼠可是罕見的靈獸啊,全身都精貴得很。它的皮毛可以製成風屬性的靈寶,佩之可以極大地提高人的移動速度,它的牙齒……還有,它的肉也很難得,其鮮美程度可是三界難尋的,如果用陰火慢慢地將它烤熟,並佐以豆蔻、花椒、薑末、鹽巴等輔料,則更是香飄萬里啊。那樣的美食,嘖嘖,不要說吃了,就是聞一聞也令人永世難忘的……」
「咕嚕!」聽著聽著,巴蛇食慾也勾了上來,所以不禁嚥了一大口口水,目光也漸漸地由憤怒變成了貪婪,並不自知地從冉一夜身上轉移到他手中的鼬鼠身上。而可憐的鼬鼠則雖然全身受制,但外界的一切卻看的清楚,聽得明白,當下小臉都給嚇綠了,兩隻小眼珠裡全是哀求的神情。
而冉一夜卻並沒有停止吐糟。
「呵呵,心動了吧?如果你能付出一定的代價話,我可以考慮將這小傢伙的肉烤熟後分給你一小口的,記住,只是一小口,多了可是不成的,因為如此的美味三界獨有,一次性吃光了可暴殄天物啊,所以,我打算每次只從它身上取下一小塊肉來,並不傷及它的性命。如此一來,則這肉源就不至於一下子斷絕,吃個萬兒八千年的也不存在問題。」說著,他低下頭斜睥了手中的鼬鼠一眼,邪邪地道:「小傢伙,你放心,哥可會很小心,很小心地取肉的,絕對不會讓你感到疼痛,更不會傷了你的性命的。」
可憐的鼬鼠聽了這話,瞳孔都縮成一條線了。
而巴蛇則也貪婪地死看著鼬鼠,咕嚕咕嚕連連嚥著口水。在嚥下第n口口水後,它忍不住開口說話了:「人,如此美味,你休想分享,留下鼬鼠,滾!」說著,那有廝又嚥下了一大口口水。
這話一出,已經被嚇掉了半條命的鼬鼠不禁又驚又氣,當場小腿一蹬暈了過去。
冉一夜見狀,不禁又呵呵大笑了起來,心道:「好,好,哥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啊。」原來在瞭解了鼬鼠根腳的那一刻起,冉一夜已在思謀將它收服的問題,但如果不玩點手段,這小傢伙絕對不可能捨巴蛇而去,更不可能令它歸心的。所以他就根據巴蛇的本性設制了這一幕,並一步步將那個頭大無腦的傢伙引入了圈套。
目的已經達到,冉一夜也就懶得與巴蛇再糾纏了,當下便將鼬鼠塞入須彌芥子袋中,然後一拍諦聽道:「走也。」
諦聽點了點頭,當下四足生風,風馳電摯般向谷口飛去。
「可惡啊可惡,巴蛇大爺很生氣,我要吃了你!」見到冉一夜要逃,巴蛇嘶吼了一聲,當下肋間伸出了四支赤紅色的膜狀肉翅,迎風一展,便也飛到空中,奮力追了下去。
「呵呵,哥只聽說過狗急了會跳牆,卻沒想到這蛇急了也能上天啊。」見到氣急敗壞地在身後狂追的巴蛇,冉一夜又大笑了起來。雖然他並沒有料到那廝還有這麼一招,但與諦聽相比,那條蠢蛇的速度無疑比蝸牛快不到什麼地方。
就這樣,在巴蛇憤怒的嘶吼聲中,諦聽化了道流光,瞬息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然而,冉一夜沒有想到那巴蛇一怒之下,從此便沒有再回鎮妖谷,而是徑直飛入了黃河領域的人族聚居區域,並攪起了空前的血雨腥風。其中有熊氏部損失最為嚴重,有接近六成的族人葬身於巴蛇的口中。
所以當數月之後,正在艾蒿山上與匏析坐而論道的冉一夜聽到這消息後,當下不禁低下了頭,半晌無語。
他之所以來到艾蒿山,是與白蝠所擬的「五十年計劃」有關。在」計劃」中,艾蒿山是極其重要的一個環節。現摘其中的一段原文如下:
「三皇天定,此大勢不可改,也無須改。然其中並非無漏可尋也。綜前世之識,融今世之歷,可知三皇雖非聖人,甚於聖人,其浩瀚之功不可量也,如若三皇之功集於吾身,則何威哉?吾毋以思也,亦毋以為也。是以天道莫測,不可揣度,強取天地之功,必遭法則之噬,屆時身隕為灰,則悔之晚矣。但若抽絲於繭,集流成河,於自然中竊天功,循天道意取道果,則未嘗不為智者之舉也。藉此,吾特擬『計劃』一書,以供道友鑒之……」
「丫的!」那天,坐在諦聽背上的冉一夜讀到這節時,不禁一陣惡寒,全身的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因為白蝠這段洋洋灑灑、令人大傷腦細胞的文字,實則可以用一段很淺顯的話歸納出來的,那就是:「三皇的功德果位可是個好東東啊,如果全搶過來咱可就牛了,但天道那個狗日的實在太陰了,咱們暫時還不能和他明鬥,否則的話就會死的很難看的。但明著不行,咱們也可以來陰的,譬如,就像從蠶繭中抽絲一樣,把三皇的功德果位各抽上一部分,而且要抽的自然,抽得不露痕跡,抽得讓天道也心服口服,這樣就會達到我們的一部分目的了。所以我就定了這份計劃,你小子就看一看吧。」
而這段怎麼看也算不上光明正大的東東,卻被白蝠表述得那麼冠冕堂皇,那麼理所應當,甚至令人讀後會產生一種不依那廝之計行事,則不僅愚不可及,而且連馬恩列斯也對不住了。所以冉一夜真有點懷疑,如果白蝠願意,他的一支筆就可以殺人無算,顛倒是非,甚至將上天下地攪成一鍋粥的。
後面則是計劃的具體內容了,而且艾蒿山赫然列在了最前面,最醒目的位置。所以擺脫巴蛇之後,冉一夜便一催諦聽直接落到了艾蒿山麓。
艾蒿山,一座籍籍無名的山。它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極其尋常。樹木並不茂密,也無什麼珍禽異獸,甚至連尋常的靈脈都沒有一條。這樣的山在洪荒大地上多如恆沙,實在很難引起人們的注意。而且即使在後世浩瀚的典籍中,也很難尋得到這座山的記載。
但冉一夜知道,這座山有著一個神聖的名字,一個不久之後,就會以令洪荒人族所有人起敬的名字。
那就是「卦台山」。
一個天才的少年將在這裡推演天地萬物變化之理,感悟四時陰陽變幻之妙,並發明創造出神奇的八卦圖。
甚至可以說,從那時起,人族方在真正意義上走出了黑夜,並迎來了文明的曙光。也有人認為,從那時起,人族才有了自己的歷史,一個新的紀元就是從這座籍籍無名的山上發端,並伸向了遙遠的未來。
站在艾蒿山下,冉一夜的思緒飛出很遠很遠。雖說一切的一切都已注定,但一種強烈的自豪感和歸屬感還是從他的心底油然生發,使他意識到自己是人族的一員,而且永遠是人族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