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美景,無酒何歡?」伏羲抬頭看著天上飄過的一片浮雲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冉一夜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須彌袋,之後歎了口氣道:「只惜我不是白蝠。」
伏羲笑了笑,然後從袖中取出一隻玉壺與兩隻玉樽來。
酒在壺中,一股玄之又玄的酒香便從壺嘴中溢了出來,冉一夜的眼睛驀地亮了。
「是造化?」他說。
「是造化!」伏羲道,「只惜你不是白蝠。」
小心翼翼地引酒入樽,伏羲舉酒齊唇,深深地嗅了一下,又道:「不然我也不至於寂寞如斯了!」言畢,他一口乾了樽中之酒,之後又意猶未盡地輕輕吸了口樽中的餘香。
冉一夜的眼中都冒出了火來了,然而他知道,以他此時的修為,這酒縱是一滴也足以將他醉個半死,所以只能沒好氣地瞪了伏羲一眼。
輕輕地放下玉樽,伏羲又道:「道友真能為我解惑否?」
「道友真需要一夜為你解惑否?」冉一夜站了起來,看著西天即將沉落的太陽,彷彿自言自語道。
「也許真不需要,然而此時,這世界還有什麼能令伏羲關注的話題?」伏羲又自斟自飲了一杯「造化」。
「也許你應當把問題帶在路上的。」冉一夜淡淡地說。
見到伏羲一樽接著一樽喝酒,而他卻只能聞點酒氣,冉一夜心中那個氣啊,他覺得那傢伙分明是在氣他啊,明知道他不能飲用「造化」,卻偏偏將那酒給整了出來,更氣人的是,那傢伙還偏偏擺出了兩具酒樽來了,一氣之下,他索性打算好好地忽悠伏羲一下。
於是他接著道:「太明白了,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道法自然,風景俱在路上。」
「還請道友明言,伏羲洗耳恭聽。」伏羲又喝了一樽酒,然後向冉一夜拱了拱手道。
「既然伏羲上仙垂問,一夜就先講一個故事吧,這個故事與酒有關。」冉一夜笑了笑道,「三百年前,一夜曾於某處盛產靈果的深山內釀酒,那裡住著一大群猴子。
「某日,一夜將一壇新酒,放在山洞的一個角落裡,但第二天卻發現壇裡的酒少了五分之一,便知是那些猴子乘一夜入睡時偷喝了。
「為了提醒猴子們不要再偷酒,一夜便在酒罈上用道紋刻下了四個字:『不許偷酒』,結果在第二天發現酒又少了五分之一。
「於是我便生氣了,所以將壇上的字更改為:『偷酒重罰』,結果又一個第二天,酒居然少了五分之二。
「這一次,一夜就有點無可奈何了。恰好幾個進山打獵的人路過一夜所棲居的山洞,我便將所遇到的煩惱與他們說了,結果其中一個獵人出了個主意。
「他說:『你在酒桶上寫上兩個字就足矣。』一夜不很理解,於是便請他詳言,卻見那人神秘地笑了笑,然後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我一聽,當下不禁連連稱是,點頭不已。伏羲上仙可能猜到那個獵戶說的是什麼嗎?」
伏羲聞言笑道:「這又是伏羲如何能知曉的呢?道友還請莫賣關子了。」
冉一夜亦笑道:「是『尿桶』!」
伏羲不禁哈哈大笑道:「這樣一來,道友的酒從此就無恙了。」
「是啊。」冉一夜擠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道,「只是之後的第二天,我哭了,因為我發現,桶滿了。」
「呃……」伏羲的笑容當即凝固在了臉上。
「故事還沒有完。」冉一夜繼續說,「哭了半晌,我又認認真真地將酒桶上的字改為:『不許偷酒』,於是乎,當天晚上,許多猴子哭了。」
冉一夜話音剛落,伏羲的臉刷地變得慘白慘白,額上當即便滲出豆大的汗滴。緊接著,伏羲急忙俯身爬在船舷上,「哇」地一聲,大吐特吐了開來,剛下喉嚨的「造化」酒差點兒全吐了出來。
於是無名河中的魚蝦又遭了大殃,片刻之後,大量醉死的魚蝦便你擠著我我擠著你浮滿了河面,於是有熊氏的婦女兒童們又有福了。
直到將膽汁都吐出了幾升,伏羲才好不容易停止了嘔吐,之後他面色蒼白地看著冉一夜道:「你這只死猴子,好端端地講這樣的故事來噁心我,實實該打。」
冉一夜不禁大笑道:「伏羲上仙著相了,要知這僅只是個故事而已,再說又有幾隻猴子能識得道紋呢?」
伏羲聞言,當下氣得臉色鐵青,兩眼不禁放出殺人的目光。
「你狠!你狠!」他說。
「但你不認為這個故事裡蘊含著極其玄奧的道理嗎?」冉一夜斂去笑容正色道。
「道理?」伏羲怔了一下,之後便陷入沉思之中,要知,這伏羲的智慧與靈性在洪荒一眾大能之中亦是一等一的高明,所以旋即便眼中露出了幾分明悟的神情。
而冉一夜則在旁邊繼續忽悠著:「道如酒,你如我,眾生如猴,你可以如同我一樣去釀酒,也可以與眾猴一樣去盜酒,但無論是我,還是眾猴都被酒左右著,圍繞著酒而上演著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我們都是被道左右的可憐的生命啊,無論是聖是愚盡皆如此。
「你欲得道,欲證得混元,正如我欲得酒,而眾生則是你我最大之阻礙,也是我們必須通過的道,於是能否最終得到目標,這就與我們處理處理自己與眾生關係的態度和方法有關了。
「明令之、嚴斥之、威嚇之,則道愈損,欲徹底排斥眾生於道外,保住最後一分道機,則最終所獲很可能就是一壇猴尿了。當然此時的你,可以一氣之下,棄道於深淵,亦可以一怒之下,殺眾生以傚尤,亦可以如我一樣,小小地玩上眾生一把,令天下皆哭,但這一切已為時以晚,道機俱失,你再也品不到這一罈酒了……」
「呵呵,我明白了。」伏羲的眼睛剎那明亮了起來,「既不能獨吞,為什麼不能共享呢?我可以邀眾猴入洞,與眾猴同醉,並可以開眾猴之智,誘使眾猴與我一起釀酒,到時間我很可能就有更多的酒喝了。呵呵……利人以利己,並使天下俱利一己,一夜兄此言大善,可以為伏羲師。」
「呵呵……」冉一夜的腳趾頭都大笑了起來,一邊忙不迭地道,「不敢,不敢,一夜怎敢為上仙師,上仙能因之而有悟全是厚積薄發,一夜僅只是個誘因而已,實不敢冒天地功。」而他的心裡卻不無得意地暗道:「丫的,哥真是太有才了啊,只是不知這傢伙知道他所聽到的僅只是哥前世聽到過的一個笑話,也不知又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一字有益於伏羲者,即為伏羲之師,一夜兄足以當之,此情伏羲永遠銘記在心,日後必有所報。」伏羲長身而起,向冉一夜深揖一禮,然後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道,「是時候了,我當真正地融入人族認真地謀劃一番了。」
言畢,他的身體便漸漸地朦朧了起來,如同冰溶於水,直接化入空氣之中,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在他曾站立的地方,則落下了一人,卻正是姜洛那丫頭。
「呃,那個……猴子,你真不是妖嗎?」姜洛躲躲閃閃地看著冉一夜道。顯然伏羲與冉一夜之間的對話,她全都聽到了耳中。
「說過多少次了,哥是個地道的人啊,真是的,沒見過你這樣笨的丫頭,哥真不知怎樣說你才好呢?」冉一夜真有點無語了。
「那就太好了。」姜洛高興地蹦了起來,「這麼我就可以和你生幾十個崽子嘍。」
那丫頭的眼睛中泛出明亮的光,純潔而熾熱。而且一邊說,一邊張開雙臂向冉一夜撲了過來。
「上天下地的神啊!」冉一夜全沒想到此時人族的女子居然這樣熱情,這樣直接,當下頓時囧成了一個紅蘿蔔,於是就地一閃,躲開了姜洛香艷的一擁。
那丫頭不防之下,直接衝出了船舷,「撲通」一聲,掉進了水中。
姜洛吐了一口水,然後一邊抹著臉上的水珠,一邊衝著冉一夜氣憤地叫了起來:「你這個死猴子!別想逃!我告訴你,從今天起,你不僅要和我生崽,還有部落裡那些姐妹們,不管誰有需要,你都不允許拒絕,明白嗎?」
「這不是打算把哥當種馬嗎?」冉一夜的臉都白了,卻不知此時大多人族部落中,女性佔著絕對的統治地位,而且大多部落首領都是女性,如果以後世歷史學家的說法,這個時期應當是母系氏族公社。而且氏族中人們最尊重的人有兩類:一種是絕對的強者;另一類則是生養眾多的女性。而且作為男子,其最主要的天職之一便是努力播種,努力為人類的壯大而奮鬥。故一個男子拒絕女子的索愛,那是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更何況索愛者是姜洛這樣的一等一的美女。
所以冉一夜這一閃,不僅不可思議,甚至是一種罪過。
所以姜洛那丫頭又補充道:「要知道我看中你了,如果你想逃,我就讓長老殿的人出面將你抓回來,到時你就哭都來不及了。」那丫頭說著,臉上又露出詭異的笑。
「上天下地的神啊!」冉一夜慘白的臉當下變成了青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