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防風羿幾乎要崩潰了,他看見白蝠坐在高高的流波峰巔,嘴角帶著邪邪的笑。而夔牛則緊張地站在他身旁,環視著四周,警惕地觀察著數百萬里方圓的每一絲異動。
「其實當你一回到不周山,今天這個結果就已經注定,那是用腳趾頭都能算到的事啊,我敢肯定巫咸氏這個老頭不將你的潛力搾乾絕不會放手的。」
白蝠一邊運用著逆天的運算能力,推演著各種滅絕大和蟲的方案,一邊又衝著他說了一句,然後彷彿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的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恰到好處。
然而防風羿卻感到老大的不自在。因為那傢伙的笑全然沒有一點情感因素摻在裡面,而是一種純粹的科學`運算,甚至沒有任何主觀的東東在內。
譬如說,此時他笑了,那僅只是因為通過計算,他此刻必須笑,而且他甚至能夠將笑的程度與時間拿捏到最準確的尺度,增之則顯誇張和虛偽,減之則讓人感到淡漠和隔閡。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那樣精確,那樣完美。
這一切讓防風羿不禁想起了物質主宰一切的二十一世紀,想起了那些高智能機器人發出的笑聲。
「丫的!」他不禁詛咒了一聲,然後道,「你丫的就不能像點人啊?我怎麼感覺到你越來越像台機器了呢?上天下地的神啊,我真有點不想你這副臉孔……」
「恭喜你說對了。因為哥本就是個妖啊!」說到這裡,白蝠又輸出了一個完美的感歎的程序,然後又道,「如果哥是人,那麼就幸福的不得了了。」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防風羿的共鳴,「呵呵,那倒也是。」他不禁點了點頭,然後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黃河流域,有邰氏部。
此時的冉一夜依舊幸福地昏迷著。姜曦和姜洛已經將他的身體清洗乾淨,此時正細心地將一些淡粉色的液體塗在他身上,那液體是有邰部女子從一種神奇的花朵中採擷出來的,據說只要在身上抹上一滴就能留香半月之久,於是乎片刻之後,冉一夜就變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香寶寶了。
之後,她們又輕輕地揭開敷在冉一夜傷口上的草藥,準備換些新的藥末上去,然而她們詫異地發現,就這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裡,冉一夜的傷口已好了八成,而且兀自在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在迅速地復原著。
於是兩個丫頭立刻傻在了當場。
半晌,姜洛小心翼翼地問:「族長,你說他真是人嗎?」
姜曦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的確種種的跡象告訴她眼前這個神秘的來客不很像人,至少不是一個普通的人,然而當她想到他為救她一命任由木槍穿胸而過的情節,眼中又放出珵亮的光。
她說:「事實上,我們又何須去理會這些呢?因為我相信他,不管他說的是什麼,我全信!」
「也是,能不要命地去救一個不認識的人,如果不是人那就只能是豬了。」姜洛接過話頭道。
這時,一個蒼老而渾勁的聲音從樹屋傳了進來。
「有邰族長在嗎?忘丘枯骨軒轅氏求見。」
「是誰把這老傢伙驚動了?」姜曦聞言吃了一驚,在她的記憶裡,自打她出生以來,那對神秘的老人便沒有出現過,難道說榻上躺著的這傢伙真是軒轅族人嗎?如果是這樣,則可能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她的眼前又出現了老族長傳位於她的場景。那一天,太陽很毒很毒,廣場周圍的樹盡都無精打睬地耷拉著葉子,太陽照在老族長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病態的黃暈。
她則跪在族長的面前,聆聽著老族長的訓示。
那一天,老族長說了很多很多,其中有一段便是與灌木叢後的亂石丘有關。
她說:「林中小丘為我族禁地,有邰部子民不得踏入小丘一步,但如果族內有特大事件無法處理,族長可持本族權杖前往求助。此外,但凡有軒轅一族的消息,族人可叩響丘下青石傳音,忘丘主人自會接應……」
所以假設冉一夜真為軒轅族人,這個神秘老人前來是不是專程興師問罪而來呢?
正思忖間,屋外又傳來老人的聲音:「有邰族長請回話,軒轅族遺民少典求見,還望不吝賜見。」
老人的聲音中多出了幾分威嚴和霸氣,同時,這聲音傳入樹屋中,姜曦與姜洛彷彿同遭重擊,不約而同地吐出了口腥紅的血。顯然這老頭至少是一個元嬰以上的修道者,以姜曦目前之能,絕無與他正面抗衡的資本。
於是姜曦忙不迭地取了一捧辛荑葉子蓋在冉一夜身上,然後撮口傳聲道:「何人擅闖我族重地?難道是欺我有邰一族無人嗎?」
這時,門外又傳來姜木的聲音:「族長,軒轅爺爺不是外人,他是來看你今天擄回來的那個小子,姜諾說那小子自稱軒轅遺民,軒轅爺爺前來證實一下是不是真的。」
「姜諾!」姜曦聞言,不禁氣得蛾眉倒豎,然而事到如今,她只能硬著頭皮面對可能發生的一切,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心雖然有點惴惴不安,但隱隱又有幾分希翼,希望真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真的就是軒轅一族的遺民。
於是她便朗聲道:「哦,既如此,姜木就帶軒轅爺爺上樹來吧,姜曦收拾一下,就來迎接。
言畢,姜曦連忙恢復了那副中年婦人的偽裝,匆匆迎了出去。
門開了。門外,一個身材魁梧,鬚髮皆白的老人標槍一樣站著,陽光透過樹葉斑斕地打在老人的身上,彷彿一隻隻神秘的眼。姜木則站在老人的身側,臉上堆滿笑,於是彪悍的五官擠在了一處,使他的臉怎麼看都像一個剛出籠的饅頭。
於是,姜曦向老人拱拱手道:「有邰部姜曦見過軒轅爺爺。」
「多禮了。」老人也拱了拱手,然後直截了當地問道:「那小子在哪裡,我來看看。」
「哦,他受傷了,還在昏迷中。」姜曦一邊說,一邊將老人領進樹屋中。
老人也再無多言,逕直便跨到榻前,拉起了冉一夜的左手。
緊接著,老人從腰間一探,一枚珵亮的骨針便出現在了手中。然後一針刺入了手上的合谷穴。
這情景完全出了屋內其他三人的意料。姜曦則擔心冉一夜的安危,當即撲了過去,一邊出手扣向老人的手腕,一邊道:「你想幹什麼?」
老人並沒有回答,一甩手將姜曦摔了出去,然後出手如電,眨眼間便將數十枚骨針打入了冉一夜的體內。
於是乎,只聽得一聲痛叫,冉一夜驀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他便看到了老人慘白的臉。
「鬼哇!」冉一夜嚇得哇哇大叫了起來,之後便聽到他嘴裡倒出了一連串的語言來。
「原來我真的死了啊,上天下地神啊,哥怎就這麼悲慘呢?如果知道自己會死,我怎麼會傻不拉幾地去當什麼英雄呢?沒想到英雄沒當成,倒當成烈士了……苦哇,我那美麗如花的生命,在沒有盡情地享受陽光之前,就這樣凋謝了,苦哇,我那囤集居奇的新娘,也許她明天就會將我徹底忘記,並成為別人的婆娘,苦哇……然而,那位美得像水仙花一樣的姑娘,你是否曾為我流過幾點同情的淚珠?」
當他還正待說下去時,卻聽得兩聲脆響,臉上重重地吃了兩記耳光,有點辣辣的疼。
那個鬼一樣的老人出手了。
冉一夜當即楞了一下,之後,他突然醒悟到了什麼,當即興奮地叫了起來。
「哇,我還能感到疼痛,這說明我沒有死啊,是你這個老頭救了我的嗎?哈哈,我真的好感謝你十八輩祖宗啊……」說著說著,他興奮得就要跳起來了。
然而,身體一動,胸部和腹部立刻傳來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他不禁變了臉色,英俊的五官當即扭在了一塊。
「不要動,孩子。」那個鬼一樣的老頭輕輕地按了按他的肩膀道,「你真是軒轅族的人嗎?」
「軒轅族,什麼軒轅族,你不會想要害我吧?」冉一夜警惕地看著老人道。
「孩子,我不會害你的,不管你是否軒轅族人,我都不會害你的。」老人微笑著道,「我可以用媧皇的名義發誓。」
「看你老到了這個程度的份上,哥就信你一次吧。」冉一夜也笑了笑道,「不過我想先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是不是軒轅族人如此的感興趣。」
「不為什麼,因為我是少典。」老人依舊微笑著,和藹地對冉一夜說。
「什麼?」冉一夜當即又被雷住了。
這是一個何其熟悉的名字啊。因為後世被尊為中華民族兩大始祖之一的黃帝正是少典的兒子。
但按時間來算,黃帝此時還不到出世的時候啊,他實在想不明白少典怎就成了個老頭呢?
於是他不禁又叫了起來:「你真的是少典嗎?你怎麼就成了個老頭呢?還有附寶姑娘又在哪兒呢?」
聽到冉一夜這麼一叫,老頭的眼中當即放出兩道喜悅的光芒,只見他緊緊抓住冉一夜的肩膀連聲問道:「你知道我?你知道附寶?你是如何知道的?這世界上我族的遺民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