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你作死啊!」冉一夜如同被針刺了一下,頓時回過神來,沒好聲地瞪了小貓幾眼。他已記不清這百餘年來,這是第多少次被小貓偷襲了,自從那小傢伙發現自己的紫電對冉一夜毫無損傷,而且能令他會像被踩著貓尾巴一樣跳起來之後,就開始樂此不疲了。
小貓又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那兩隻渾濁的雙眼似看非看著冉一夜,彷彿在無聲地責問。
冉一夜的心不禁又痛了起來,但想到天玄果和幽冥果的難得,不禁又低下了頭。
「罷了,如果在十年之內再尋不著蓬萊島,我就先煉胸中五氣,晉入大羅再作道理,如是則尋找那兩樣異果方能多得一分保障來。」
正思量間,忽聞不遠處的海域上傳來一陣激烈的戰鬥之聲。冉一夜放出神識一看,卻見海面上漂浮著數千巨大木筏,筏上擠滿了巫族婦孺,兩名大巫正在半空中與兩名大妖捉對兒廝殺。
看樣子又是一些逃難的巫族,只是不知道他麼怎就跑到海上來了。
那兩名大巫,一名是烏髯壯漢,左手執盂,內盛一龍;另一名則面目清雅,體態勻稱,宛若少女。兩巫均有三轉大巫的水準。
而那兩名大妖亦有太乙金仙的修為,所以一時間竟鬥了個旗鼓相當。
那兩名大巫見到久戰不下,又因心繫筏上群巫的安全,當下吼了一聲,便見海上立起風雲,那烏髯壯漢撮雨成劍,劍長數百丈,集數千萬里的水氣之精攻了過去。而那面目清雅的大巫亦化分為刀,無孔不入地向兩名大妖攻去。
於是乎,風助雨勢,漫天刀光劍氣將那兩名大妖瞬間捲入其中。
卻不想那兩名大妖當下化出了本體來,一妖毛色青裡帶黃,八首八面,八足八尾,另一妖則化為有翼巨龍。
冉一夜一見便想起《山海經》裡所記載的兩名神獸來,一為天吳,另一為應龍。他想這兩個大妖八成就是那兩個傢伙了。
在傳說中,天吳本就是南海的水伯,精於控水之道,而應龍則更是輔助黃帝大破蚩尤的雨神。所以這兩位大妖無疑也是玩水的老祖宗了。
於是乎,只見得萬里海水倒捲成牆,將兩巫的攻擊一一擋在了外面,同時海面上驟起大風浪,頓時將數百木筏高高拋起,近萬名巫族婦孺像下餃子一樣,落入了海中,在巨浪中掙扎不停。
那兩名大巫見狀雙目欲裂,不約而同地又吼了一聲,將元靈放了出來,其一為一隻屈著一足起舞的巨大小雞,與大妖商羊的本體一般無二;另一為鹿身豹紋,雀頭蛇尾的異獸。顯然這是兩名所大巫所修法術與相柳家的融元訣有著異曲同工的作用。
見到這情形,冉一夜不禁想起兩名赫有名的大巫來,一為風伯,一為雨師,心知必是他倆無疑了。
那風伯在傳說又稱風師、箕伯,是飛廉族的族長;而那雨師則是炎帝時主行霜雨的祭祀,又名赤松子,後世也有將他與大妖商羊混為一談的,但冉一夜現在明白了這兩種說法的緣由了,畢竟將元靈獸與本體混為一談是常有的事。
風伯的元靈獸一現,便深深吸了兩口氣,仰天吐出。頓時,漫天水霧乘著風勢化作一柄柄利刃將面前的水牆刺得千瘡百孔。而雨師的元靈獸則作商羊鎮水舞,將海上的巨浪穩了下來。同時雨師本體則一拍手中缽盂,盂內的青龍應聲飛射而出,倏忽化為萬丈本體,足踏雨雲,躍過水牆向應龍撲去。
場上的戰鬥霎時又升級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而冉一夜呢,則也全身貫注地觀看著這場爭鬥。中國神話中除卻共工外的三大控水大神都出現在這裡,觀看這樣的爭鬥能使人對水系法術的理解進一步加深。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水泡從水底冒了出來,至海面上變成了一個細小的漩渦。這是一個黑色的漩渦,帶著一種說不出得詭異的氣息無聲地向周圍擴散。
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就連深陷於漩渦之中的群巫也毫無差覺。直到大家突然聽到一聲尖叫,方看到海面上數千木筏眨眼間只剩下外圍的百餘隻了。
見到這情景,風伯雨師哪裡還能顧得著與兩名大妖爭鬥,大叫一聲:「孽畜,敢爾!」便倉促躍下雲頭,一挺風刀雨劍,向漩渦中心攻去。
漩渦中心應聲傳來一聲沉悶的獸吼,旋即便噴出一道直徑里許,高萬丈的水柱,水柱中赫然可見許多木筏的殘渣。
一個羊身人爪,眼在腋下,大頭大嘴虎齒的怪獸冒出了海面。
「饕餮!」冉一夜認出了那獸正是四凶之一饕餮,便知兩大巫絕對不是那獸的對手,於是大叫了一聲,劃破虛空直掠過去。
然而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大巫已頻臨險境,饕餮張嘴吐出一輪輪漩渦,化成一道道如有實質的繩索將風伯雨師捆得絲毫不得動彈,而應龍與天吳則乘機背後襲擊,漫天雨霧頓時化作拳頭大的冰雹密匝匝地攢射過來,眼看兩大巫就要落入饕餮之口了。
冉一夜見情勢危險,便急忙祭出混沌珠砸了過去,於是就在饕餮的虎牙就要觸及風伯時,混沌珠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那獸的鼻子上。於是乎那獸當即痛叫一聲,直接昏了過去。
而風伯雨師則雖然僥倖未落於饕餮之口,卻被天吳與應龍偷襲得手,當下狂噴了一口鮮血,雙雙受了重傷。
天吳與應龍正待痛下殺手,卻聽得耳邊一聲輕叱:「如此手段,端是落盡妖族面皮,我今日就替妖帝管教管教了。」隨後便覺四周空間變成了銅牆鐵壁,不再能動彈得了半分。
冉一夜禁錮了二妖,然後將兩滴靈髓玉液彈入風伯雨師口中,然後道:「一邊靜坐練化,待吾救汝等族人出來。」
風伯雨師沒有想到眼前的大妖竟然出手相助巫族,當下眼中滿是詫異的神情,但看到冉一夜沒有絲毫的惡意,心中便信了八分,再說他們知道冉一夜若出手對付他們,此間群巫必全部不可倖免。
的確,那小子雖看似一名太乙金仙,但事實上他的每一細胞抖落都可以化出一名太乙金仙來,再加上他本身的巫族修為已達五轉大巫巔峰,而且已煉就了最強巫體,其實際戰力真不好計算。
此外,媧皇宮聽道之後,他更是對造化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雖然並沒有真正地掌握造化法則,但已經觸及了法則的奧妙之處,所以此時的他比起西崑崙戰窮奇時的修為與戰力高出了不止一疇,同時加之他身上不時溢出一種縹緲的氣息,更令人感到有點莫測高深了。
因此,冉一夜所言不容風伯雨師不去相信,於是他們當即落到了一面大筏上,開始閉目療傷。
冉一夜見狀微微一笑,然後伸手一拘,便見那饕餮迅速縮小,飛入了他的左掌之中,接著他伸指畫了一道符文,印在了那獸的背上,旋即便見那獸口中雨滴般落下一眾巫族婦孺來。
然而就這片刻功夫,已有半數巫民回到了父神的懷抱。
對此,冉一夜只能歎息了一聲,然後大袖一捲,將場上的一眾巫者以及應龍天吳二妖帶到此前歇息的小島上。
群巫得了救,當下歡欣異常,但隨之看到死傷的親友,又不禁悲慼了起來。那風伯雨師也調息了數息,便過來向冉一夜見了一禮:
「巫族飛廉(雨師)見過上仙,謝過上仙再造之恩。」
冉一夜道:「舉手之勞,無須掛齒,但不知汝等為何離開洪荒大陸,進入無盡東海?」
風伯道:「我們兩部族地處東夷,與扶桑毗鄰,而近十年來,族中巫師多數去了巫族總部聽令,數月前,我與雨師又接到了神殿諭令,著近期前往神殿,這樣一來,族中所餘就只有婦孺了,而妖族目前凶焰正盛,吾等恐族巫不勝騷撓,故欲在東海覓一立身之島,將族巫安頓下來,卻沒有想到遇著了兩名大妖攔道,差點將全族之婦孺葬送此處。如若不是大仙出手相助,則吾等就九死不能贖罪了。」
言畢,兩名大巫再次致謝。
冉一夜聞言,思忖了一下然後道:「此島暫時無主,汝等不妨在此立基吧,本君既已出手相救,則索性幫到底吧。〞
之後,他縱身飛向空中,將一件後天靈寶打入島心深處,然後直指齊捏法訣,在島的四周植下八十一道符篆。於是片刻之後,該島便籠在了一片大霧之中,從外部看,全然無法感知霧內的景象。
做完這一應事情,冉一夜便飄然而去。當風伯雨師回過神來時,卻已不見了冉一夜的蹤影。這時,他們方記起自己還不知道救命大仙的名號,於是急忙趨風騰霧躍至空中高呼道:「上仙恩德,吾二族銘記於心,但還請上仙留下名號,以便全族傳誦。」
但冉一夜再沒有露面。只聽得虛空處傳來一個聲音:「名號皆虛妄,大道即無名。相逢皆是緣,一笑天涯間。兩位請回吧,好好善待汝族便是。」
之後又見一個玉簡從虛空處飛出,落到了風伯雨師的面前。
兩巫靈識一掃,卻發現玉簡之中所載的除卻島上大陣出入之法,還有兩部巫書,當下便怔在了當場。
良久,只見兩巫雙膝落地,向冉一夜離去的方向施了最高的一禮,然後相視了一下,半天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