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知音弄梅花
他不痛,我很累啊:"你先坐一會,我去叫月公公。"我欲放下他,讓他坐在木欄上。
他卻抓著我的肩膀,抓得很緊:"不要。"
"我沒有力氣。"我氣喘喘的了。
"沒有力氣,就不要想別的了,我以為,你不會再跟我說一句話。"他輕輕地歎息著,臉,幾乎靠在我的頭上,那氣息,都噴在我的發上。
我有些輕顫:"七皇子。"
"叫我破邪吧!"他輕輕地說。
"不,七皇子就是七皇子。"我很執著。
他低低地笑:"叫你認清本份,倒是好,砸到自個的腳了。"
"七皇子。"我喘著氣:"不如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好。"他低低地說,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要壓在我的身上。
我咬牙,抬起頭看著他,看到一張憔悴的臉。
心裡暗暗歎氣,為什麼他的房間那麼遠啊。
"你有事,為什麼不來找我?"
"啊?"我一怔,然後明白了,必是有人跟七皇子說了。我歎口氣:"我不想欠七皇子的太多,欠你的恩,我還都還不清了。"
他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那欠太子的,你就願意?"
我轉過臉去,不吭聲。咬起牙,一手抱著他的腰走。
可是,他很可惡,動也不動。讓我真是無可奈何了:"我去找月公公。"我欲放下他。
他卻拉住我一縷發,把我的臉轉向他:"倪初雪。"
"你說過的話,你忘了嗎?"我瞪著他看。
他苦笑,眼中滿是痛疼:"倪初雪,你為什麼只會抓著小辮子而不放。"
我生氣,看著他的手:"現在抓著我小辮子的人,是你。"
"我寧願你跟我生些氣,走吧。"他歎氣:"也好過不言不語當沒看見我。"
我鼻子一酸,眼看著外面的積雪:"七皇子,你為什麼要這般的低聲下氣,你不必的。"
"誰叫你是倪初雪呢?除了倪初雪,我在誰的面前會淒落到這般。"他反嘲地自笑著。
我不語,心裡好是難過。
看到了宮女和公公,七皇子也沒有放開我,他重重地壓在我的肩上,似要我不能把他給忽視了。他又如何得知呢?我從來沒有忽視過他啊。
從他走後亦是,他回來也是。但是,我是不能太靠近他的。
我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在我的心中,佔了很大的位置。還不到情的份上,卻又好是關切,不清楚,這又是什麼?
扶著他進了寢室,我已是一身的熱氣了騰騰了。
尋了個位置讓他坐下,我扶著桌子,直喘著氣。
真是看不出啊,七皇子不是很壯實,可是,卻重得要命。
"陪著我吧,到我腳好為止。"他輕歎地說。
我搖搖頭:"七皇子,說好了,就不能總回頭。"
他瞪著我,半晌沒有說話,那灼灼的眼神,似要把我燃燒了一般。
我低下頭去,看著衣角,室內靜得只有二人沉重的呼吸之聲。
他笑,笑得很大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張張口,想要說話,又說不出來。
"我自作多情罷了。"他揮揮手。
我低歎著,彎下了腰,就出去。
到外面,凌厲的風雪一吹,才發覺自已心跳得很快,很悶。
心裡在抽痛著,我不喜歡讓情事左右我,我覺得自已殘忍一樣。
有時些,不殘忍,就是讓自已陷入二難的處境裡,有些道理,我懂。
我在自已的房裡畫著我要給林珣的香雪海圖,色彩太是單調,我總是感覺不好。
可又無事能做,上官雩說哪裡暴動不能去,我也就等著平靜之後才去。
我在崇閣宮最高的地方看著這皇宮的銀裝素裹,也是一番不同的境界啊。
沒有百花齊放,春光明媚,自有它的妖嬈多姿。
看到二個小公公跟著一人在雪地上走著,我驚喜地揮手叫:"林珣,林珣。"真沒有想到,他還在宮裡啊。
那太好了,我們可以結伴而畫了。
他回頭看,我怕他看不到,拿著宣紙在揮舞,大聲叫著:"等等我。"
拿著紙和筆墨就往下跑,下樓梯之時,咚咚作響。
又想著,我也是宮女啊,好是囂張啊,不是仗著七皇子不出聲還是什麼?
明明拒絕了他,卻又在他的餘蔭下作威作福,好一個倪初雪啊,我也不明白我是什麼了?似乎,我在他的面前,越來越沒有把自已的本份認清。
跑著出了崇閣宮,林珣正在那裡等我。
我喘著氣笑:"真的是你,我以為你去皇園了。"
他將手裡的東西接過,交給身後的公公說:"我跟皇上說,冬天就留下來畫這滿園的梅花。"
"呵呵,太好了,真是有伴了。我也去畫。"
他笑著,搖搖頭無奈地說:"連衣服也不多穿些。好吧,要畫就一起去,正好,看看你畫的梅花如何?"
到了梅林,那裡的積雪更多,把一些細枝丫都壓彎了。
紅梅映雪,那般明淨好看,林珣搖搖頭:"這紅梅啊,最是不好畫,甚是不好去點,不能過於濃了,不能過於淡了。"
"我倒有一辦法,用紅墨磨得剛好,不用筆畫花。"
"不用筆,那倒是用什麼?"他好奇地看著。
"你先畫好枝幹,一會你就明白了。"我手快地擺好東西。
和林珣交流,是我喜歡做的事,可以學到很多的東西,我希望能長他的長處,以補自已的不足。
他總是笑我是偷師,我也避認不違。
花枝影斜中,看到了二個人影在梅花間走來。
我楞住,那一拐一拐的慢慢,不就是七皇子嗎?還有一個艷麗的少女,臉兒輕笑帶著扉紅之色,百般的嬌媚,跟在他的身邊,眼神總是偷偷地瞧著他,後面跟著一串兒的宮女和公公。
"是七皇子和宰相千金。"林珣小聲地說。
他不是不喜歡嗎,不是拒絕了嗎?如今,又和那宰相千金流梅園呢?
還朝這邊走了過來,我垂下眼眸,不去打量,不讓那七皇子看到我在看著他們。
還是過來了,和林珣施禮過後。
他清揚地說:"可別小看了這宮女,很會畫畫的。"
那宰相千金輕輕一笑,嬌聲說:"是嗎?我只知林珣畫師是京城最出名的。倒是不知道宮裡連個宮女,也讓七皇子這般稱讚,想來,必是有二手"
他們沒有走,而是站在那裡看著。
林珣畫好了枝幹,讓了位置給我畫紅梅。
我磨好那紅墨,將筆放在一邊。
摸出一塊帕子,輕輕地沾了紅墨上去,在畫紙上,輕輕一沾,一點一點的紅墨暈了開來。
別小看這一沾了,可是捏好了力道,均勻了墨,看似隨意,但是我自小就喜歡用這種法子來畫紅梅,練久了,也是純熟。
所畫出來的梅花,不規則,但是很別緻。
一點一點,我呵口熱氣,輕輕地一吹,墨更是勻散得更開了,靜靜地,似乎有生命一樣,像開著的紅梅散佈在畫紙上,那般的美妙,和筆一點一點畫來的,要自然得多。
林珣驚歎:"如此的奇妙?初雪你真是好厲害。"
我低頭輕笑:"這那裡是厲害,無意中衣袖沾上墨揮在紙上,就覺得像是花,然後,我就試著這樣畫小一點的,覺得還甚是不錯,就是少了許多精細之節。但我看著,也是甚喜歡。"
"如何?"七皇子低頭朝宰相千金柔和一笑,輕輕地說:"不錯吧。"
宰相千金臉紅透了,羞澀地看著他說:"當是一絕也。"
我並不高興,我不喜歡七皇子這樣讚我,有些討好那宰相千金的意思。
我的畫,就只是畫,不為討好任何人。
"這畫,要是沒有什麼,就送與張小姐如何?"七皇子輕笑著問。
林珣還沒有開口,我就急著說:"七皇子,這是林畫師為皇上所畫的。"
即然有我的梅花在上面,我就不喜歡讓七皇子拿去送給別人。
"哦。"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很快,他們就走了,沒有過多久的逗留,也讓我舒了一口氣。
傍晚,盡興而歸。
月公公面無表情地將我叫了去訓一頓。說我不守宮女的什麼規矩,我也發現,我越是放肆了,總是跑出去,很久才回來。
在崇閣宮裡,我一點也不像是宮女,像是小姐般了。
然後就是沒無沒了的事,讓我開始忙了起來。
我有點懷疑,是不是七皇子暗恨我了,那畫沒讓他送給那張小姐。
明明宮裡的東西,可以送去洗衣宮洗,卻是堆起來,讓我一個人在崇閣宮裡洗。
我想天天畫的日子,也越來越遠了。
早知如此,還是送給他好了,也能自在一點,還可以去看看小靜。
他的腳好得很快,每天早上,還是在那松林裡練劍。
幸好這幾天也沒有下雪,宮裡的人為了過年都忙了起來,把崇閣宮裡裡外外都清洗著,太陽一出來,就把這裡照得亮堂堂的。
我在松林的一側曬著被子,這是七皇子的呢?真恨不得捶上二拳。
我聽說,那做宮殿的暴動,得到了解決,太子允了他們的假,讓他們回家裡去。
心裡有些高興,上官雩終於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