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玄機已暗伏
入神地聽著,在這潔淨的國度裡,那般的透明而舒服。
好一會兒,那蕭聲停下,我還停留在他製造出的飄飄仙境中。
他揚揚手,一枝帶著雪花的梅花送到我的眼前:"好花贈佳人。"
我笑著接過:"花是好花,可是,我不是佳人。"
"誰說不是。"他挑挑眉頭:"這些沒有生命的梅花,千樹萬樹,也比不上一個你。"
我樂了:"太子現在倒是有時間來看花,也有時間來讚美我了。"
他笑,彈彈我頭上的雪花,長長的舒一口氣:"這不,累了,就到這裡來了。我看你的樣子,是想畫畫兒了是吧。"
我點點頭:"正是呢?"
"賠你的。"他從衣袖間摸出捲好的宣紙。
上好的紙質,又滑又硬,一摸就能摸得出來,這紙,適合用來畫好畫,再收藏起來。
我拍拍額頭,輕笑著:"太子真有心啊,踩壞了我的,再賠給我,無論如何,都是你們皇宮裡的紙消耗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帶著一些笑:"怎麼就把我們分成不同的呢?我是皇宮的,你焉不是。"他給我鋪開了宣紙,似乎要看我如何的作畫。
"畫我看看。"他站在一側。
我抬起頭一笑:"太子,你站在這裡,壓力太大了,我畫不出來。"
他輕敲我的頭,帶著些許的寵溺:"你才不會怕我,快畫,我想看看你是如何作畫的。"
"那我要是畫得不好呢?"
"畫得不好,那就畫到好為止,我有時間陪你耗。"
我鼓起頰:"太子是非看到不可了。"
他吹口氣笑道:"當然,不然我不會在這裡等你。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是怎麼畫的,你這個人,為什麼可以總是這般的快樂,而且,還有些別的,你就只要畫就好了?"
我不解:"什麼別的啊?"
他沒想要告訴我的意思。我垂下眸子:"我會一直想啊,想著就畫少了意境了。"
他開懷地笑了出聲:"你這丫頭,學會了威脅了啊,不錯,不錯。"
丫頭,這多熟啊,上官雩對我的一種稱呼呢。我心裡一暖,看著遠處的雪景輕笑。
"好,我就想知道,有什麼是不是很吸引人的,可以讓上官雩喜歡你。"他挑挑眉,似是不經心地說著。
我呼出一口氣,也沒有什麼?這宮裡,焉有太子不知道的事嗎?他查一查就知道了。這也算是公開的秘密吧!
"好,那畫就是了。讓我先想一想啊,雪飄飄的世界裡,即有雪域的高貴,也有蔚海的深刻,我覺得自已好小好小哦。"我轉過頭去,朝他一笑。
太子眼神幽深,靜靜地聽著。
我取出墨,輕輕地磨著。
將這梅花中的雪海印在腦中,一邊畫一邊說著:"樹木種類繁多,而梅呢?最是傲骨凌然,欲畫,也不能輕,要用腕力兒帶過,也可用逆鋒,以表現老樹毛辣蒼勁的質感,運筆要加強頓挫轉折,才能矯健多姿,富有生氣。畫樹先畫枝,再畫花,這白色的梅花也可畫成是墨梅,可有一種,是可以畫成白色的梅花,白色的雪花,相當的漂亮。"
一邊說一邊畫,極是難,我一般畫的時候,我就不說話。
他大概也是看出來了,揮揮手。
一公公雙手奉上一把絲綢小傘,他撐了起來,擋著我和他頭上的雪。輕柔地拂起我頭上的雪花:"你畫吧,無論是墨梅,還是你要畫的白梅,我都得看,可不能馬虎行事。"
我笑開了顏,自信地說:"這當然了。"
我以前就畫過,再畫一次,又何妨,我豈會沒有信心呢?
"畫差了你就得挨罰兒,再去爬樹。"他竟然露出少見的孩子氣。
我眨眨眼:"太子就拭目以待了。"
"好自信的人。"他輕笑。
"那當然,要是沒有一點的自信,如何能掌握得了全局,運筆如神。"現在的我,多了不少的自信。
"少自吹,快畫,本太子給你撐傘,是你莫大的榮幸。"
畫墨梅還是簡單,我一枝一丫一積雪,一花都花得果間多,不過畫得極是傳神。只有雪沙沙作響,只有筆在紙上輕輕地划動。
畫那白梅花白雪比較難,要將墨調得很淡很淡,淡得像是無色一般,但是,要先將那欲畫的枝幹,都畫了出來,再染上色,留出空白的地方,用以作梅花。
一點多墨黑,都會毀了這幅畫。
我很畫得很專心,很認真,每每畫一幅,都可以讓我疲累到了極點。
所有的思緒,都是空白一團的,腦中,只會浮現著那梅花之樣子。
時間,在筆尖間,在構造間,靜靜地流過。
我也不知道畫了多久,也不知道雪下了多久。
沒有想太多,我一旦沉迷,就是如此的瘋狂,忘了吃飯,忘了地方,忘了很多的事。
放好筆,我貪婪的雙眼看著黑跡慢慢地幹,連大氣也不敢出,怕是吹散了一些。
"好美。"太子喃喃地說著,看呆了。
我鬆了一口氣,才發現餓得可以。肚子咕咕叫出聲,讓我羞紅了臉。
太子看著我笑,將我的發輕柔地綰到耳後:"這下可慘了,你看,如何是好。"
我低頭一看,那雪,將裙擺都襦濕了。風一吹,寒得人直髮著抖。
不僅是我,連太子也是,我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讓你也跟著受寒了。"
太子拍拍我的肩:"值得的。"
雙眼對視而粲然一笑,覺得天地之間,也沒有什麼好在乎的。
他輕柔地提著我的腰,將我從積雪中拉了出來。
讚賞地說:"倪初雪,你的才華,真是無人可及。"
我紅了臉:"不能這樣說啊,才不是呢?我在秦淮看到,比我畫得好的多,比比皆是。何況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山更比一山高,不是嗎?"
他點頭:"說得有理,我現在才發現,認真的女子,真是好美。"
我將飛散發髮絲再綰好,盈盈笑:"我本來就是一個青春女子啊。"
"可惜,發現你美的人,太早了,真該死。"他半真半假地說。
我當他是開玩笑,歎了一口氣:"這當頭,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肚子真是餓啊。"
"快用晚膳的時辰了,剛才公公送了膳食過來,我讓他們下去了,別打憂到你,那可是萬萬不行的。"他抓著我的手:"你也冷透了,早些回去,穿點衣服,到東宮來喝點小酒如何,暖身。"
我明亮的眸子看著他:"我可不行了,沒有什麼精力。"
"這畫,我可要了。"他指著那還在畫架上的梅花。
原本,這是要送給上官雩的,太子開口直要,我也不好拒絕。
點點頭:"好,還君明珠,贈紙,我則還以畫。"大片的灰黑天際,是潔白的梅花,很美,很大膽的用墨作底色。
他看看墨干了,細細地收起來,挑支筆,沾上墨,在上面自個寫上,倪初雪送樓破日。
我笑不可抑:"太子,怎麼也來這到一樣。"
"我喜歡便行,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今天是不虛此行啊。"他吸著氣,白氣空中迷漫了開來。
"天色也真是不早了,太子,浪費你一天的時間了。"
"有什麼可浪費之說,父皇一到皇園,這宮裡的人也去了大半,倒是無事可做了。政事,也自是帶到了皇園。"他說最後那一句話的時候,好是感歎,又有些無奈。
我拍拍他的肩:"太子正好趁現在養精蓄銳啊。"
他轉過頭,明亮的眼神正對著我:"唉,怎麼道一個倪初雪呢?快走吧,不然拉你陪我喝酒去了。"
我聳聳肩:"我可不喜歡喝酒,太子,我先回去了。"
收拾著我的東西,今天,就只畫了二幅,一幅太子要了去,別一幅,我自是要送給我的上官雩了。
今天不去了,晚上的事非多,不喜歡黑夜的宮中,太多看不清楚的東西。
還是等明天天亮了再去,順便啊,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給他帶去。
帶著一肚子的餓意,帶著一身的滿足,步子輕盈地回去。
一回到宮,就看到幾個宮女端著熱水來來往往的。
我問一個宮女:"這怎麼回事啊?"這些天崇閣宮都很安靜的。
"七皇子回來了,扭傷了腳,正在房裡休息呢?"那宮女一臉的驚慌。
啊,他回來了,還扭傷了腳。
怎麼扭傷的啊,他不是很威風嗎?他不是很厲害嗎?而且,在皇園那邊,不是有皇讓,還有大批的御醫嗎?怎麼會回來呢?
要不要去看看,我站在那裡,我很想去。
可是,去了能說什麼呢?他回來,必定是要休息一段時間了。
無論是早與晚,都是能看得到的。
手上還抓著幾枝梅花,就要放在自個房裡的。
把梅花都塞在那宮女的手裡:"你插到七皇子的房裡,他喜歡花的,說起來,別說我給的。"
那宮女有些興致:"七皇子真會喜歡嗎?"
我點頭:"會的。"
"那好,謝謝你了,初雪姐姐。"她朝我感激地一笑。
宮女要想討好主子是不容易的事,難得是有這麼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