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心事向誰訴
他是七皇子,別說是我的畫,就是要了我的命,我沒有辦法。
他心之冷酷,心之堅硬,倒是比太子還要厲害上三分。
靜靜地,侍候著寧妃梳洗,她靠在窗台上看那飛散的白花,歎了一口氣:"多快啊,八年過了。我都不知道自已是怎麼過來的,初雪,出去了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我輕輕地笑:"謝謝寧妃娘娘了。"
以後,以後的事真是難說,上官雩會想辦法讓我出宮的。
無論我是不是太憐惜寧妃,我都不想在宮裡呆下,這不是一個好地方。
我再喜歡她,我也有我的生活,我才不會想著,一輩子都要侍候著人。我也曾是千金小姐,能做到這般平和的心態,我暗裡,受了多少的苦。
人都是自私的吧,人都是各自有想法,我還做不到忠心只為一主,因為,我骨子裡,就不自認為奴婢。總是自笑,自得地安慰著,慢慢地走過來。
誰不想自由,誰不想自在,我是如此的渴盼,什麼也阻止不了我。
飛花,落葉飛花,過了秋,也就沒有花了。
"娘娘,林司記讓我過些天到宮裡幫忙,說是玉貞公主回來了,皇上會擺宴席。宮裡可能人手有些緊張。"
寧妃娘娘想了想笑:"你去吧,這也沒有什麼事的。玉貞公主長大了,是該為她婚配了,那天定會很多顯貴之人。初雪,你局時,就跟林珣說一說。"
我知道她是指那一件事,宴會,寧妃娘娘眼裡有著一種光華在閃動,她如此的渴盼。她能想到林珣會出席。都托我跟林珣說要他畫,我和他之間,其實也並不是很熟,普通得就見過幾次。
總是這般有求於他,我想想,都不知道要如何開這個口。
上官雩興匆匆地來了,看到我在寧妃的小屋,也進來,行完禮之後,坐在桌邊。
一會,連著七皇子也進來。
我奉上茶,上官雩朝我一笑,我卻不敢去看他的眼。
一腳不經意的踢踢他,讓他收斂點,不然,七皇子不知要怎麼懲罰我呢?
七皇子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便退到寧妃的身邊。
"我翻了大半天的,終於找到了那些草藥,今天就可以將毒疹逼出體內。只是……"他輕皺著眉看著寧妃:"娘娘的身體,還太虛,還得好好看些天。"
寧妃一笑:"有勞了。現在感覺,和以前相差甚遠,我便是知道,什麼才是活過來。"
他將帶來的藥草讓宮女去熬水,我協助他為寧妃娘娘施針,看到她蒼白著一張臉,緊緊地咬著牙,我就覺得痛到骨子裡去了。
怪不得,他會說越來越痛,幸好,今天完了,就不必再受這些苦了。
我心裡的痛,藏得深,除了寧妃,不會有人再知道。
上官雩,本想讓他高興的。我從來沒有那麼投入熬夜去畫一幅畫呢?那就不要告訴他,有這麼一件事。七皇子的心思,他焉能不明白。
從進宮那日,就有些微詞,估計是怪七皇子打傷我。
七皇子再怎麼要阻止我親近於他,也無法總是在這裡守著,他終是有他的事。所以,他要我認清我的本份。
等為陳嬤嬤施針之後,一前一後,就入了我的小房。
青荷依舊紛芳,葉如碧花含香。
"你有心事?"上官雩挑著眉問。
竟然讓他看出來,在上官雩面前要想偽裝,真不是一件易事。
"還好。"我朝他一笑。
"你昨晚沒睡嗎?"他皺緊眉頭看我。
我吐口氣:"怎麼當大夫的,都那麼觀其色,知其事啊?"
"想要騙我,還嫩得很。乖點吧,不讓你痛得哇哇叫。"他帶著一些寵愛,打趣著說。
我躺下,他下針,又得從頸處開始,我將發拔到一邊,有些怕地說:"不要太痛的好不好,我怕痛。"
他湊在我的耳邊,輕聲地說著:"昨天晚上,做賊去了?精神這般的差。"
"唉,不是,你就別問了,我睡不著。大夫都管那麼寬的嗎?比秦淮的水還要寬。"
一針刺痛讓我差點尖叫起來:"上官,你是不是報復。"
"這告訴你,大夫是最不能得罪的。"他手輕輕的揉著我的脖子,帶來一些麻癢,也減少了一些痛疼,讓我全部的感覺,都輕浮起來了。
"上官,昨天沒有什麼事吧?"我輕聲地問著。
"沒什麼事,無非是談談以前的。"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又下了一針。
我胡亂地問,胡亂地找話,就是不敢問出,那以後的呢?
他想說,就說吧,總是要瞞我,我也不會知道的的。
好半天,才施完針,我輕吐了一口氣,疲憊地笑了笑:"不必再怕疹毒了,可真是嚇死我了。"
"要是真起些疹子,就越來越醜了。"他柔和又寵溺地笑:"藥可記得喝,我在裡面加了些甘草,不至於很苦。"
"上官,你總愛說我醜,我那裡丑了,我不過是不漂亮而已。"真不服氣啊,從醜婦,到醜女,他眼裡,他嘴裡,就沒有將我這個丑字給丟了。
他突然間就明白了些什麼?故作深沉地笑:"女為悅已者容,可你也得常要人提醒啊,都說你漂亮,你會漂漂然,我不打醒你的夢,你焉記得你姓什麼?"
"哪有,嗚,好痛。"
他心情很好:"再叫多扎你幾針。"
他真壞,壞得讓我好脾氣都為他磨掉。
一會兒,泡了個舒服的藥浴,連神采都煥然一新了。
才端起午膳,就有人來傳旨,讓上官雩到皇宮去用膳。
好一個新科駙馬爺啊,還沒有到那地步,就讓皇上如此的看重了,他還真了不起。
我輕笑,心裡有些酸酸的。
當天晚上,我就回了秋菊院裡睡,宮裡的宮規不可廢,我還只是一個宮女,不能,總是這般破規。我擦擦眼看他:"你怎麼那麼早啊?"
"跟早朝的人進來,等你一些時候了。"他輕說著,牽起了我的手。
冷宮中,靜靜的林子,冷沁的空氣,他的手很溫暖。
他牽起的時候,有一種讓我顫抖的氣息,我微微地想要抽出手,他卻不允許。
心裡有些怪怪的,又有些甜蜜一般。
"我娘明天晚上就會回來。"他突然悄悄地在我的耳邊說著。
差點嚇得我心跳出來,點點頭:"嗯。"
他走得很慢,走得很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的清淡的藥香味。
我臉有些燒起來,猛地抽出自個的手:"上官,我要走快些去忙了,我得去打水。"
他背後拉住了我的衣裙:"你急什麼呢?寧妃可沒有那麼早起身,倪初雪,我有些話要跟你說呢?"
我停下,他走近。手指將我臉上的發,輕柔地攏到耳後。那股子溫柔勁,讓我輕飛起來。
他托住我的臉,仔細地看著,低沉地說:"怎麼不敢看我呢?你怕什麼?"
這般的認真,讓我更怕啊,偶爾的打鬧,我可以自在地和他一起。
"倪初雪。"他輕起地說著:"出宮之後,你就跟著我吧!"
這算不算,是一種求親呢?我咬著牙看他:"上官,我只是一個宮女。"
"宮女如何,我喜歡便成。"他輕聲地說。
喜歡,這是喜歡,心都躍起來了。
我看著他的臉,輕吐著氣,有些事,終是我忍不住的。"上官,你為什麼現在跟我說呢?為什麼那麼急呢?你在逃避一些什麼?現在,不要跟我說喜歡,我不想,到時會……"說不出口,說出來,會傷他的心,也會傷我的心。連他也急起來了,不是一件好事。
他怔住,我輕笑,將發攏好:"上官,我去打水,這裡空氣倒是好,你慢慢看。"
"初雪。"他輕輕地叫著。想說些什麼,又說不出。
我回頭朝他一笑:"上官,不必急。"
很多事情,還是蒙昧不清的時候,現在說這些,還太急。
上官是聰明人,他明白的。
一切,就等出宮之後再說吧,也許,他瞭解我,也許,他不太瞭解我,他不是一般的人。他身上就算沒有世俗之氣,他爹呢?他娘呢?可是堂堂的天鳳公主啊。我不過是一個宮女,可以做上官家的夫人嗎?只怕,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或者,是我想要的太多,我不想做一個小妾。我不會和人共侍一個夫君,這是我的貪心。看盡娘的不歡,看盡娘的淚。我不怨,淡笑間,我能知道,什麼才是我要的,我不想失去這些。
如不是,倒不如什麼也不要,落得個一世清靜。
喜歡,還是第一個人跟我說喜歡,卻是,有些沉重。雀躍來得快,沉重也壓得快。
我自知,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會讓上官家蒙羞的。
現在談這些,真的還早。
而上官,那麼急,是不是皇上那邊,有什麼壓力?
他終是沒有說皇上宣他有什麼事,我也沒有問。這二天,他極是煩燥,欲語又止。
我一笑而過,想再畫一幅天珠給他,可是提筆,就想去那撕破的畫,心一陣痛,記憶中美麗的的天珠黑成一片,讓我無從下筆。我才知道,那畫,是那麼的重要,我還惦念著,我以為我忘記了,可是,我總會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