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杜忘塵
從我記事起,他們就告訴我,我是恆朝最尊貴的公主。
記得有一年我問過娘,為什麼他們都叫我長公主,可我明明天天跟著爹娘在四處玩呀,公主不是要住在紫歸城嗎?
娘笑著告訴我,我是他們的公主,與恆朝無關,我是爹娘的女兒,是哥哥的妹妹。
嗯,哥哥,想起哥哥來,我就覺得好開心,雖然已經很多年不見哥哥的面了,但哥哥待我是真好呢,每年我過生辰都會有好多好多東西送來,有時候哥哥也會來看我。
六歲那年,爹和娘帶著我回紫歸,我才知道,原來爹曾經是恆朝的皇帝,娘是皇后,而我的哥哥竟然是當今的皇帝呢,怪不得他們都叫我公主。
我還有很多很多親人,有面目僵硬的四爺爺,有像風一樣的八爺爺,還有豪氣的三爺爺、六爺爺,還有好多叔叔,叔叔們似乎都很不樂意見到我爹,但他們在一起還是很開心的。
哥哥似乎和平時在外面見到的不一樣,更威嚴、更莊肅,但不論怎麼樣,他都是那個待爹娘、我都很溫和的哥哥。
我們在紫歸只待了半個月,哥哥在城樓上送我們時,我知道他難過了,可就算難過,他都不讓自己流淚,哥哥說他是皇帝,皇帝不能哭。
我雖然不明白,但哥哥說不能哭就不能哭吧,他要是哭了我也會哭的。
對了,我還有個外公,全世界最最最好的外公,娘說:只有外公會毫無原則的疼愛我,寵溺我。外公總是笑,我也笑,我喜歡外公,外公常常帶我出去玩,我們認識了好多人。
外公和爹娘不一樣,爹娘總是粘在一起就誰都不記得了,讓人好惱他們。外公眼裡我是最重要的,獨一無二的,才不像爹娘,總是眼裡看著彼此就把誰都忘掉了。
外公帶我去採幽山,說要把采幽山送給我,外公帶我去梅山,看那些人飛來飛去,很有意思。外公還帶我去唐門,我認得了小樓叔叔,凌霄姨姨。
凌霄姨姨一見我就問我爹娘哪去了,是不是又躲哪裡風流快活去了。
凌霄姨姨還真是瞭解他們呀,小樓叔叔卻不像哥哥形容的那樣,少了幾分灑脫,多了幾分沉穩,哥哥說的小樓叔叔多好玩呀,沒想到小樓叔叔現在竟然是這麼個沒意思的,一點也沒意思。
凌霄姨姨他們家還有個哥哥,叫唐醉亭,凌霄姨姨說是酒醉臥山亭的意思,這名字真有趣。
醉亭哥哥很有意思,像是以前沒當皇帝的哥哥,也像是哥哥曾經說過的小樓叔叔原來的樣子。
醉亭哥哥很好玩,帶我去掏鳥窩,逮小魚兒,去山崖上採果子,去溪邊玩水,哥哥帶我做過的事,他帶我去坐,哥哥沒帶我做過的事,他也帶我去做。
他還帶我去逛青樓,雖然他也沒去過,可一聽我說起那地方,他就二話不說帶我去了,雖然最後被人趕了出來。
醉亭哥哥也不氣餒,笑著說以後再長大點帶我一起去青樓,後來我才知道青樓是風塵女子住的地方,是男子尋歡的去出,為這事我被娘取笑了好久,真是個壞娘親。
我跟醉亭哥哥在采幽山玩了幾年後,唐門有事他就回去了,我就又跟爹娘一起四處玩了。過兩年我和爹娘也就回了紫歸,我十歲了,應該是大生日,先前我和爹娘一起給哥哥寫了信,讓他準備禮物給我。沒想到爹娘卻是要帶我回去,而且這一帶這兩人就把我扔給哥哥了。
他們不要我了,他們竟然不要我了,我就這麼惹人厭煩嗎,爹娘不要我了……
不過好在還有哥哥,只是哥哥的皇后好可怕,竟然看著我露出那樣可怕的眼神,還經常惡言相向,我以為是哥哥也不要我了,好傷心啊。爹娘不要我就算了,哥哥也不要我了嗎?
有一日我實在忍不住了才跑去跟哥哥說了……
後來哥哥就跟雲滄姐姐吵架,還把雲滄姐姐關了起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壞,竟然讓哥哥和嫂嫂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哥哥找不著我照顧我,又怕我受欺負,就把我托付給了幾位爺爺和叔叔,我隔不久就換個地方住,倒也真好玩。爺爺叔叔們待我都很好,他們說我是杜家唯一的公主了……
有一天,我又遇上唐醉亭了,只是多年不見,不知道為什麼這哥哥竟然是叫不出口了,他也是恭敬地叫我公主,我則還半拉著親熱地全名稱呼他唐醉亭:「唐醉亭,這麼多年你都不來找我,虧得我還想你了。」
唐醉亭勾著一雙眼睛看著我問道:「你想我了。」那一刻我感覺唐醉亭的眼裡像是有霞光閃過一般,溫暖動人。
我喜歡這樣的眼神,像是初秋的黃昏時分,落在衣襟上的夕陽,溫暖而美好。
「唐醉亭,我嫁給你好不好。」哥哥有了雲滄姐姐,爹有娘親,我想如果是唐醉亭陪在我身邊,或許也很不錯。
「你是公主,你們家規矩太多。」唐醉亭竟然以這樣的理由拒絕我了,真是個混蛋……我還偏要嫁給你了……
唐醉亭,你給我等著,從來只有我拒絕別人,哪容得你拒絕我了。
可那傢伙竟然轉過背去,就笑嘻嘻地和別的女孩子打情罵俏,倒像是故意演給我看的。哼,就你有手段了,我就沒有了,我娘平時那些把戲,難道我還沒看足麼。
裝病、裝柔弱、裝天真、裝被欺負……唐醉亭,你這輩子是別想逃出我手心兒了,你給本姑娘好好待著吧,你這人從裡到外都歸我了……
可是,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真讓人傷心,不管是演給我看,要我死心,還是真的,我都好難受,可是我一哭,他又回來安慰我。
混蛋,如果不打算接受,又何必來安慰我,讓我哭死不正好趁了他的意?
「丫頭,我就拿你沒辦法,行了,別哭了……我投降還不行嗎!」
我就要哭,我不要你投降,我要你的人,要你的心,要你的愛……除了這三樣,我什麼都不要……
「好好好,我輸了我輸了,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別哭了成不成,待會兒你哥、你爺爺、叔叔們看到了,非殺了我不可。」
原來竟然是因為他們……
「哇……哥,唐醉亭欺負我,爺爺、叔叔,他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