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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紫歸春深歸帝后 第一一四章 帝王心,終究難測 文 / 弈瀾

    第一一四章帝王心,終究難測

    這幾天雨停了,魏然便喜歡上了在雨後四處逛逛,也奇怪,這幾天身體似乎又好些,或許前些時候沈悅塵給她的藥是真有點用。

    魏然看到一地的落花,忍不住歎了兩聲,飛絮跟在後面搖頭說道:「皇后娘娘,回宮去吧,天太涼了,您身子好不容易好些了,別又著涼了。」

    「哪有那麼嬌氣,聽你這一說,倒好像我是個病秧子似的,我好好的沒事。」魏然蹲下來,撿起地上一片菊花瓣,心說連菊花都謝了,冬天看來真是快來了。

    飛絮看了看四周,景物蒼涼,生怕魏然觸景傷情,於是便勸著魏然回恆恩殿去,魏然擰不過飛絮,便只好跟著一起回恆恩殿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從宮裡走出來一名宮人,一下就拜倒在魏然跟前,渾身瑟瑟發抖。

    魏然心下一驚,問道:「出什麼事了?」

    「皇后娘娘上次命奴婢們去給兩宮主子送了些酒,今天,洛嬪在亭子裡坐著,正好遇上皇上,便邀皇上喝酒,泥封是當著皇上的面開的,皇上喝了……便…便…便昏迷不醒了。」

    魏然皺眉,宮裡的女人,個個聰明得很,要做也不會做得這麼明顯,看來是出什麼事了:「飛絮,我們去紫宸殿。」

    魏然到了紫宸殿卻被門外的侍衛和宗正們攔了下來,不讓她進去,理由就是這酒的問題沒解決之前,她就是有弒君的嫌疑,洛嬪已經被幽禁在自己的宮殿裡。而她,既因為是皇后,也因為是顧奚山的女兒,宗正們才沒敢去動。

    魏然這個惱火,叫了飛絮:「去恆恩殿把天下兵馬符拿來,還有皇后金印。」

    宗正們一聽天下兵馬符,紛紛炸了窩似的,大宗正上前兩步問道:「皇后娘娘,天下兵馬符竟然在您手裡在嗎?」

    「一直就在我手裡。」

    魏然的話才落下,江得安從殿內走了出來,衝著魏然拜下來:「皇后娘娘,皇上請您進殿去。」

    「江公公,皇上醒了嗎?」魏然這麼一問,宗正們也豎起耳朵來聽。

    「回皇后娘娘,已經醒了,聽著您的聲兒,便要奴才來傳您進殿去。」江得安讓開路,兩側的門應聲而開,魏然看了眼身後的宗正們,才邁步走進紫宸殿。

    杜三果然已經醒了,半靠在床榻上,正瞧著魏然,魏然便走過去坐在榻邊的小圓凳上,看著杜三精神似乎不錯,也就稍安心些:「青夜,你還好嗎,已經沒事了吧。」

    「那罈酒,沒有問題。」

    杜三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魏然有些摸不著邊,於是問道:「既然酒沒有問題,究竟是怎麼回事?」

    杜三長長歎一聲說道:「雨弦,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作不知道?」

    魏然聽了杜三的話,心不知為何,忽然就亂成了麻,似乎話裡有話:「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聽你說得這麼糊塗?」

    「酒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你給的藥……」

    魏然傻傻地盯著杜三,雙眼圓睜,嚅嚅道:「難道你現在還在懷疑,我給你的吃的藥是有問題的?」

    「不,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吃,為什麼我吃過以後,感覺身體舒服些。這麼久不服用後,運功走一遍卻發現,胸口一一股寒氣擁塞在那兒?雨弦,你究竟知道些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我想,我必需要知道事實的真相。」杜三說話依舊是有氣無力地,卻用灼灼的眼神看著魏然。

    魏然低下頭,不敢看杜三的眼神,她怕自己一衝出口,就把什麼都給說明白了:「沒有啊,就是些平補的丹藥,都說是我爹給的。」

    「雨弦,為什麼我總覺得走你心裡,你的心究竟在哪裡,為什麼總讓人感覺抓不住。你有事從來不願意跟我說,你心裡的痛苦歡樂,有幾分是真正在表達得真切的。為什麼,你在身邊我卻覺得遠?」杜三喃喃地道,話語間不由得就帶上了幾分失落。

    魏然被杜三的話說得一陣心疼,痛苦歡樂有幾分真切,她自己也不清楚。魏然仰頭把淚壓回去,然後平視著杜三道:「青夜,你只要知道我不會害你便行了。」

    魏然的苦楚,杜三自然也看得到,看得到卻不明白原因才是杜三心裡的結症所在:「既然你不願意說,就不說罷,以後我也不聽了。」

    杜三莫名的心灰意冷了,總覺得自己付出得多,卻不能得到回應,總覺得魏然在他面前,永遠不能表達出真實的一面。

    往日的種種溫馨幸福,如今想來,都似乎不那麼真實,就算是至歡欣的時候,這女子也永遠淡眸舒眼,眼底不見半點波瀾,原來他所在乎的那個女子,一直都那麼平靜而疏淡。

    魏然能感覺得到杜三的失望,心想,你既然疑問重重,那麼就把事情說開吧。

    「你中毒了,刺幽,我也一樣,我給你吃的是解藥,但很抱歉,你自己把最後幾顆倒掉了……杜青夜,那是緣於你的不信任,所以的現在才會胸口寒氣擁塞,而我則會命不久矣。」

    魏然想像著自己這樣說完以後,杜三的表情,還是不忍心,杜三中毒不深,顧奚山和唐門的人必定會有辦法。而她,卻注定是回天乏術了。

    「青夜,總有一天,我不說你也會知道的,但是現在不要問,時機還不到。」

    杜三轉過臉來看著魏然,長長一聲歎息過後,淡冷地說道:「不用了,既然不想說,以後也不必說了,何必待什麼時機。」

    魏然驚訝地看著杜三:「你是真的這麼想嗎?青夜,你是真的以後也不想知道了嗎?」

    「似乎一直都是我在等你,在找你,雨弦,我也累了,天天猜你的心思,真的很累。」杜三長歎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魏然一時無語,他累,她還累呢,魏然腦子裡這點牛脾氣也頂了上來,眼一橫手一推凳子,人就站了起來,俯看著杜三道:「在這深宮裡,我只有你,如果你累了,我也一樣。」

    魏然說完轉身走,杜三伸出手本想拉住,卻在要碰魏然的時候縮回了手。

    兩人同時一聲歎息,就這樣在月色裡越走越遠了。

    魏然和杜三鬧了矛盾,任是誰也看得出來。首先看出來的就是飛絮,梳著頭就發現,魏然的眼睛壓根沒有看鏡子,平時魏然總是這提點意見,那提點意見,卻總是笑著由飛絮梳成什麼樣就什麼樣。

    今天梳頭,卻是半句話沒有,還呆呆愣愣的。在一旁的杜瑄也發現了,他這娘,平時嘰嘰喳喳個不停,今天太安靜了。

    「娘,你跟爹鬧彆扭了噢……」

    魏然呆呆地應了聲,然後就沒了聲兒。飛絮和杜瑄相視一眼,點點頭,看來那兩個經常膩味得要死的一雙夫妻,也鬧了回矛盾。

    「娘,爹生病了耶。」雖然杜瑄覺得,魏然和杜三鬧彆扭挺有趣,但他還不至於這麼沒心沒肺的就看戲了。

    飛絮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唉,聽說皇上昨夜一夜沒合眼,大清早又拖著病了的龍體上朝去了,真不知道撐不撐得住。」

    魏然本來迷茫的眼睛,這下重新有了焦距,看著鏡子裡壞笑的一大一小兩個人,似嗔還笑地道:「你們倆就不是什麼好人,現在已經下朝了吧,飛絮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愛人之間總要有一個人這樣做,既然杜三那傢伙要死不活的,那她也不介意主動一回。

    飛絮笑瞇瞇地看著杜瑄:「瑄皇子殿下,您去書房上學吧,奴婢陪同皇后娘娘去紫宸殿了。」

    杜瑄撇撇嘴,沒熱鬧看,很失望……

    魏然帶著飛絮一路走到紫宸殿,殿門大開著,門口沒有侍衛,江得安也不在,魏然愣了愣抬腳就進了紫宸殿的大殿。

    大殿裡空空冷冷的,一個人都沒有,飛絮魏然後面說:「皇后娘娘,看來皇上在後殿休息著了。」

    魏然點頭,轉了幾個彎走到後殿的迴廊,後殿寢殿的門半開半掩著,魏然以為杜三睡著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門開處,杜三似乎正在喝著湯藥,眼抬也不抬,看著奏章。魏然剛想抬腿進去,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皇上,您若累了,還是歇息著吧。」

    接著魏然眼前就閃過一片煙紫雲紅的粉色,是洛翩翩……

    杜三把湯藥的碗擱下,看了眼洛翩翩,繼續低頭看奏章:「洛嬪回宮殿去吧。」

    洛翩翩微微伏身,嬌媚地說道:「那皇上,今夜臣妾可還要過來……」

    過來……魏然忽然覺得一陣雷擊,難道昨晚上杜三和洛翩翩……魏然忽然擰著衣襟,胸口一陣陣疼痛,淚不知覺間就沾涼了揪著衣襟的手。

    原來,於帝王而言,女人真的是轉眼就可以忘,轉眼就可以放的,昨夜才說過倦累,轉過身便找了個不會讓他倦累的溫柔人兒……

    飛絮知道這時候不適合出聲,於是上前扶了一把,魏然卻推開了她的手,哭著的眼睛一點點閉上,又一點點睜開,再看向院子時,就再也聽不見其它,看不見其它了。

    只有門裡的杜三淡淡淺笑,和洛翩翩的柔聲軟語:「今夜朕再讓江得安來傳,你先退下吧。」

    「是,皇上保重,臣妾告退了。」

    魏然趁著洛翩翩還沒有出來,帶著飛絮趕緊離開,一路狼狽的奔跑,直到快到恆恩殿了才停下來。

    魏然趴在欄柱上,眼裡再沒有半滴淚,有的只是無盡的失望,或許成是絕望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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