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血海深淵斷生機
那位自稱金先生的富商最終能不能見著沈雲飛還是後話,但是他的出現,或者說他帶來的那些東西,卻實實在在地讓吳夫子與段林驚喜了一把。
別的不說,單單是那一乾坤袋數萬石的糧食,就讓段林這個掌管錢糧的管家大人樂得合不攏嘴。
有了這些糧食,上京城的這些人足夠撐到明年秋收,就算再來一些流民也不至於挨餓。畢竟溫如霞那邊還送來了一些糧食,皇甫靜又帶來了少量軍糧。林林總總加到一起,足夠應付眼前的難關了。
關鍵的是,那富商說了,這些糧食他不打算直接賣,而是借。什麼時候上京府家家戶戶都有餘糧了,再還也不遲。
上京府久未治理,還能耕種的田地十不存一,眼下還要建城,想等上京家家戶戶有餘糧,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段林等人猜不透這錢姓富商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但送上門的糧食,卻怎麼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這些糧食是借給老百姓的,雖說是衝著太守的面子,但如今太守不在,那富商就不怕收不回來?
糧食的問題總算是解決了,那富商又拋出第二份大禮——十二個青銅傀儡。
這可不是那些個擺在桌上供人玩賞的傀儡,每一個至少都在三丈以上。最高的一個,身高竟有近五丈。當這十二個青銅傀儡被他從乾坤袋裡放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快看傻了。就連花映月與丘明方士這些個見多識廣的人,也忍不住暗暗驚訝。
那富商嘿嘿一笑,說道:「老夫知道上京在前不久遭遇水患,想來重建頗要花些力氣。這十二個青銅傀儡,是當年玉橫子先生所鑄,雖然不夠靈巧,但強在力大無窮。用來修牆磊土,那是再好不過。而且,只要持有令旗,五六歲的小娃娃都能操縱,可省下不少人力,做其他的事情。」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隻尺許長的令旗,拿在手上輕輕一揮,其中一個青銅傀儡便動了起來,朝著倒塌的城門方向走去,淌過城外淤泥,將一塊近七尺見方的巨石抱了起來。
段林等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了這玩藝兒,重建上京城,那是指日可待啊。
丘明見富商居然拿出了此等寶物,不由得搖了搖頭,苦笑道:「錢先生好大手筆。照此下來,我要是不出點力氣,豈非白來了一趟?」
說著,手腕一翻,掌中已多了一塊潔白瑩潤的玉牌。
「喚獸令?!」段林好歹當初也是京城官員,見識過不少好東西。一見丘明拿出玉牌,立刻便認了出來。
丘明也不言喻,捏入一個法決,將魂力注入喚獸令之中。一片土黃色的光芒閃過,大地一陣顫抖,一個碩大無比的醜陋身影頓時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那東西通體赤紅,若是擺直的話,怕有數十丈長,猶如巨蛇盤繞,渾身長著一圈圈的紋路,卻是難分首尾。
「這是……食土地龍?」花映月瞇起了眼睛,其他人一時之間卻沒能認出,聽她這麼一說,頓時嘴巴張得老大。
地龍就是蚯蚓,種地的人可沒少見這玩藝兒。但要說長到這般個頭,那還算是蚯蚓麼?少說也活了幾百上千年了吧?
丘明微微一笑,口中暗唸咒語,那食土地龍頓時翻身而起,朝著上京城的方向一鑽。原本圓滾滾肉柱般的頭頂上裂開一張巨口,龐大的吸力頓時將四周的淤泥盡數吸入。
那地龍一面前進,一面吸食著泥土,不多時,便弄出了一條坑道。照此速度,用不著三天,整個上京城內的淤泥就能被它吞噬一空。
但地龍的作用遠不止於此,丘明見它已吞了不少的淤泥,手指微動,命令食土地龍轉了個方向。
那地龍向西鑽出數十里,突然揚起上身,腹中的泥漿猶如暴雨一般地噴灑而出,頓時覆蓋了老大一片地方。
「這些淤泥若就這麼被它吞了,未免有些浪費。若用來耕種,想必來年定能豐收。」丘明微笑著說道,看來也是早有準備要這麼做了。
那錢姓富商哈哈一笑,拍著手說道:「丘仙長好本事,既然連耕地都弄出來了,那我這回帶來的這些玩藝兒可就有用處了。原本以為要等城建好了之後才能用得上呢,如此看來,恐怕明年秋收,我借出的這些糧食就能收回來了。」
說著,從懷裡摸出一隻乾坤袋,向外一抖,卻是上千套的農具。犁、耙、鏟、鋤、鐮……令人目不暇接。
有了青龍傀儡與食土地龍,原本艱難無比的重建工作頓時變得輕鬆起來。再加上這些農具,花映月立刻讓段林分出一半人手,開始開墾農田。眼下雖不是播種的季節,但若不在此時把地搞好,一但入冬,地面形成凍土,到時候就不好再開墾了。若趁此時墾出農田,再蓋上一龍的雪,來年一開春的時候,便是最好的上等耕地。
原本還為上京城的慘狀失望不已的百姓們,此時卻猶如見到了早春的陽光,一個個臉上寫滿了興奮。
上京城熱火朝天的景象並不能影響到極北之地,而身處血海中的三人心中,更是比極北之地的風雪更為寒冷。
巨大的漩渦正在目光可及之處急速地蔓延,赤紅色的海面上掀起狂風巨浪,所有的一切,都正被一股強大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過去。
海中的血水翻起的泡沫繪成一道道奇異的花紋,勾勒出那漩渦的形狀。在花紋的正中,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一雙比漩渦更為深遂的眼睛正透過那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色怨氣,冷冷地注視著這艘侵犯了自己領地的船隻。
船身不住地搖晃,這艘由獸骨與獸皮製成的小船彷彿抵受不住那瘋狂的顛簸,彷彿立刻就要散架似的。但它似乎偏偏不肯散架,就這麼在海面上抽風似地搖擺抖動,發出「吱吱嘎嘎」的怪響。正是這種瀕臨毀滅的聲音,聽在人的耳中,卻是另一種難以想像的折磨。
「調頭!」鄒毅的劍鋒已經深陷入聶海脖子上的皮膚之中,與那海水一般殷紅的血液順著劍尖流落,燙得嚇人。但聶海卻絲毫不為所動,眼中帶著必死的決心,與復仇之後的暢快。
他想得很清楚,能被送到這試煉之地的人,必然會是雪巖部族中十分重要的人物。即使不是下一任族長的人選,至少也會是長老一級。一但這幾個「蠻妖」通過了試煉,那雪巖部族必將增添幾個強大的高手。與其那樣,到不如讓他們死在這裡。
原以為,能殺死一個已算夠本,沒想到居然來了三個,就算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也值得了。
聶海抱著這樣的決心,又豈會再受項上長劍的威脅。傷口上傳來的疼痛,也只不過更讓他感覺到痛快而已。
鄒毅知道,這姓聶的小子是把自己這幾個人當成了蠻妖,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了。只要告訴他自己幾人的真實身份,說不定就能有所轉變。只是,沈雲飛沒有開口,鄒毅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看著三少的目光變得猶為焦急,心中暗想:主公這是在想什麼,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不表露身份?
洪烈也在看著沈雲飛,他的想法也跟鄒毅一樣。在這種時候,也只有表露身份,讓聶海改變前進的方向。
可惜的是,任由鄒毅與洪烈如何地心急中焚,沈雲飛就像是完全沒有發現一般,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越來越大的漩渦,好似出神。
「主人!」洪烈終於忍不住喚了一聲,卻見沈雲飛抬起右手,微微地擺了擺,隨口說了句:「不要吵。」
不要吵?這……
洪烈還欲說話,就見前方的漩渦猛地一縮,緊接著,海面猛地向上升起數丈,一股力量猶如火山噴發般地爆炸開來,那海面上的漩渦,已被一張血盆大口所取代。
不僅是那張口,同時出現的還有半個頭顱,剩下的部份依舊隱藏在那血液般的海水之下。可是,僅露出水面的這半個頭顱,已足以令人嚇得魂飛天外。
那哪裡是一個頭,分明是一座島,一座山。醜陋的鱗片猶如岩石一般亂七八糟地堆砌在那頭顱的表面上,一雙眼睛看不到絲毫的瞳孔,只有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在那頭顱的頂端,還有一根猶如沖天柱一般的獨角,角上咒符一般的斑紋遍佈,閃爍著妖冶的紅光。
這些都還在其次,最令人恐怖的是那張口,正瘋狂地吸食著海水,將遠近的一切統統拉了過去。
只覺得腳下一個不穩,剩載著四人的小船猛地向前滑出很長一段,那巨口中鋒利如刀尖一般的巨大牙齒,眨眼便已到了頭頂上方。
「坐穩!」沈雲飛只說了一句,突然向後推出一掌,一股滂渤的力量頓時自他的掌心湧出。
只是,受到血海的壓制,沈雲飛的魂力衝出不到兩丈,便被充斥在空氣中的怨氣給擋了回來,而小船也因為這力量的回推而向前一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