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若有所思勿多言
沈雲飛並不知道花映月已與溫如霞和皇甫靜匯合,此時,他正冒著夾雪的寒風,在蠻妖巫師的帶領之下,沿著蜿蜒的山道盤旋而上。
不用說,他與洪烈、鄒毅二人,自然是過了最初考驗那一關,獲得了蠻妖們的認可。以他們三人如今的身手,對付一般的蠻妖,根本連法術都不需要用。沈雲飛甚至都沒出手,那跳入坑中的六名蠻妖便被洪烈與鄒毅二人給打趴下了。
不過在那之前,三少給二人都下了命令,不准下死手,但絕對要打得對方絕無反抗之力。
僅管在蠻妖之中,以最有效的手段殺死對手,才能充分證明自己的實力。但是沈雲飛現在初來乍到,還不希望惹上太多麻煩。殺死對手固然能獲得尊重,但是難免死者的親屬會找機會報復。
在沒有查清這個地方的古怪之前,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不得不承認,一連數日的「特訓」,使得洪烈與鄒毅的戰鬥水平提高了不下兩個檔次。
鄒毅這段時間都在鍛煉自己的控制能力,即使無劍在手,集中在他掌心的殘陽之氣也具有很強的威力。一拳下去,暴烈的殘陽之氣直接轟入對方體內,直如一把利劍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所有的力量暴發都是在對方的體內進行,因此即使殘陽決的顏色如此地醒目,在場蠻妖卻是一個都沒發現。
而洪烈就直接多了,他這陣子練的都是眼力,且本身力量就很不錯。一連數腿,腳腳都踢在對方的軟肋之上,與之對戰的幾個蠻妖連站都還沒站穩,便轟然倒下。
看到洪烈居然真的沒使用本命法術,暗渡陣倉用了記殘陽決的鄒毅不由得自愧不如。
蠻妖果然是崇拜力量的種族,看到三人以如此快捷的方式解決了戰鬥,三人的身份頓時得到了認可。當然,這也是因為化形丹的功效。若三人此時不是被那些蠻妖當成了同類,恐怕贏得再漂亮,也依舊無法獲得認同。
說是山道,其實就是打在巖壁上的木樁。一根根木樁連在一起,便形成了一道猶如天梯一般的道路。
兩根木樁的距離大約有兩步左右,而對於身材高大的蠻妖們來說,只要步子邁得大一些,卻是剛剛合適。
鄒毅與洪烈都是練過的,這種大步的跨越對他們來講一點都不困難。可等到走得高了,再往下一看,那可是數百丈的懸崖,透骨的寒風從下往上這麼一刮,再站得穩,心裡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抬頭再看沈雲飛,一面跟前面領路的蠻妖巫師說著話,一面還打量著四周的景色,根本連瞧都沒往自己腳下瞧上一眼。雙頭背在身後,昴首挺胸,信步而行,彷彿踏在腳下的就是一馬平川似的。
洪烈與鄒毅對了個眼神兒,悶聲不吭,低頭繼續往前走。
他們知道自己的主公厲害,但也不能厲害成這樣啊。這都已經爬到這麼高了,就算是會飛,也不可能飛到崖低去。萬一一口氣沒提上來,那豈不就摔死了?可再看主公呢,壓根兒好像就沒把這當成一回事。不說別的,光是這份兒鎮定,兩人就比不了。
沈雲飛可沒空去猜自己兩個手下的心思,他此時正琢磨著這冰湖雪嶺上的情況。
乍眼一看,這似乎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蠻妖聚集地,只不過數量上比起普通的稍大一點而已。可再仔細一看,情況就不一樣了。
別的不說,光是在這崖頂上修建「天梯」,就不是蠻妖能幹得出來的事兒。
蠻妖的確是擁有智慧,但他們的創造性卻不強,即使他們原本就有生活在山崖上的習慣,那也是仗著自己身體靈活、擅長攀登這些本事而已,算起來跟魔猿一族略有些共通之處。但要叫他們在這半天高的冰崖之上修建這種「天梯」,那是說什麼都不可能的事。
更何況,這些「天梯」並不是單純的道路而已,若是在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它簡直就是一條最佳的防禦通道。
試想一下,若是有大軍來犯,只要不是能夠御風而行的對手,在如此易守難攻的情況之下,有誰能夠攻上這半天雪嶺?
要說紅雲寨那一線天,還可以由力士頂住強盾硬往上衝的話,在這兒卻是一點都行不通。只消走在後面的蠻妖隨手把插在巖壁上的木柱一撥,連路都沒有。赤手空拳的,難道還能飛上去不成?
就算真遇到高手也不用怕,半天崖上所有的巖洞入口都非常小,洞口邊上還堆放著大塊的岩石。只消在躲進洞之後,挪開卡在石下的插銷,洞口頓時便被堵死。裡面的人若想出來,只消將石頭往外推就行,而外面的人若是想進去,在這螞蟻都站不住腳的垂直冰面上,連個著力點都找不著,也只能是望石興歎。
再加上這些巖洞的排列彼此呼應,一處受襲,便有多處可以支援,長矛、飛斧、鏈石……沈雲飛只一閉眼的功夫,就已經想出了至少十六七種對付外敵的方法。
若是強攻,恐怕還真得來一支強悍的飛行隊伍才行。
「義陽軍的畢文騎兵?」
沈雲飛抿著嘴想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搖頭。
畢文騎兵雖是可以飛行,但畢竟還是量太少了。而再看此地的蠻妖……不好對付啊。
到底是誰,能給這群蠻妖出謀劃策,建造出這樣一個堅實的「堡壘」?
沒等沈雲飛再繼續往下想,那巫師已橫跨一步,走進了一處洞穴。
「你們就先住在這裡吧,現在族長還沒回來,等晚上他回來了,我再領你們去見他。只要他點頭同意,你們就可以成為雪巖部落的一員了。」巫師向裡一指,對三人說道。
「好。」沈雲飛點了點頭,也橫跨一步,進入了那座寬暢的洞穴。
洞穴很寬,大約有七八丈,裡面不算深。當中用獸骨圍成了一個大火盆,烤得整個洞穴裡暖烘烘的。
火盆的四周擺了幾張獸皮,旁邊還有幾盆鮮肉,還有酒,估計就是蠻妖們的桌椅了。左右兩側的巖壁離地兩尺的位置挖出了好幾個凹槽,裡面鋪上了乾草跟獸皮,那應該就是床。
「看不出來,這些傢伙還挺懂得享受。」洪烈見那巫師已經走遠,返身進了洞穴,隨手從盆裡抓出一塊肉,用木頭叉子穿了,放到火上烤了起來。
鄒毅卻不像洪烈那樣大大咧咧,仔細地將洞裡的一切全都檢查了一遍,最終停在角落裡的一塊十分突兀的岩石前面——洞穴裡的一切雖然十分粗糙,但卻收拾得十分整齊,這塊岩石簡直就像從洞頂上掉下來似的,跟裡面其他的東西擺在一起,顯得既多餘,又很不協調。
鄒毅試著用手推了推,那岩石似乎是活動的,但現在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最多只是搖晃,卻無法移開。
「不用試了,在沒有得到族長的認可、正式成為部族成員之前,這塊石頭是不會被挪開的。」沈雲飛笑著說道,走到牆邊,伸手拍了拍那凹槽中的乾草——還不錯,挺軟,睡起來應該挺舒服的。
鄒毅愣了愣,立刻反應了過來。崖上那麼多的洞穴,不可能僅靠著外面的木梯連接,裡面必定還有暗道勾連。如此看來,這塊岩石背後應該就是通道了。
回頭再看洪烈的神色,依舊若無其事地烤著肉,時不時地還往上面撒上一把香料,絲毫不為剛才所聽到的事情而感到驚訝。臨了,還回頭衝著鄒毅咧嘴一笑,招了招手,叫他過來一起烤肉。
「洪烈兄,你可不厚道啊。早知道有這事兒,居然也不提醒我一聲,害我在主公面前出醜。」鄒毅撇著嘴挪到火堆前,憤憤地拿起一塊生肉,穿在木叉上。
洪烈不以為意,笑著說道:「那是你跟著那些讀書人在一起混得太久,都混傻了。主公有多大本事你不知道?咱倆跟著四處看看,頂多也就是練練眼力。主公不發話,你還真當他沒看出來?」
「那這麼說,你也是早就看出來了,故意不告訴我。」鄒毅心中的鬱悶更為強烈。
比沈雲飛,他自己知道是比不上了。現在連個洪烈都比他厲害,這讓他心裡如何不鬱悶。
「別想那麼多。」洪烈拍了拍鄒毅的肩膀:「能跟著主公,是咱們幾輩子修來的福份。我不求能像主公那樣,只希望能學到他一成的本事,別把咱侍臣家族的臉都丟光了就成。以後多看多想,別老把什麼事兒都掛嘴邊上。你看主公,什麼時候有多餘的話。這兒畢竟還是敵人的地盤,多說多錯。」
鄒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也不知到底是明白了還是沒明白。不過經洪烈這麼一提醒,他到是真的發覺,自從進了這冰湖雪嶺之後,沈雲飛的話的確是不多,很難見他開一次口,想來也是擔心隔牆有耳。照這麼看來,自己也的確不應該多嘴。
再一細想,那些個夫子學究,一個個平時候不也是端著架子不怎麼說話嘛。看來自己這個不懂就問的毛病,似乎也應該改改。不然一開口,啥都叫別人給看穿了,丟了自己的面子不打緊,現在跟了主公了,要是丟了主公的臉,那可怎麼了得。
洪烈似乎猜到鄒毅心裡在想些什麼,輕輕笑了笑,將一袋香料塞到鄒毅手上,起身來到沈雲飛的跟前,將烤好的肉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