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月夜馬蹄緊
許仙拿著皇帝的令牌，到禁軍大營裡挑了三千個漢子，又回府找了幾個得力助手，這才策馬奔向城東，和於放的人匯合。
來京城時，於放將他那幾個人手全都帶了過來，現在他整頓了人馬，挑了幾個精英，準備跟著許仙去救人。
看到許仙帶了一隊人馬過來，他呆了一呆：「這是？」
「奉皇帝的命令，本官要去搜查刺客的行蹤。」許仙裝蒜中：「你等可要一同前往？」
於放一怔之下反應過來，高聲道：「草民遵命！」他身後皆是機靈之人，也跟著起哄起來：「草民遵命！」
許仙大笑起來，揮鞭向著官道盡頭道：「我們走！」
於是帶頭策馬奔馳，三千騎兵跟著向前，壯觀地從無垠谷眾人面前跑過。
「感覺真不錯啊……」於放嘖嘖稱讚道。
「這個，師兄啊，我們好像沒有馬吧？」身後一個弟子好心提醒道。
「啊！」於放猛地一拍腦門，拔腿就追：「許小子！許仙！你給我停下來！等一等！」
身後眾人跟著他絕塵而去，此情此景，依舊壯觀。
奔馳了幾個時辰，人馬均已疲憊，他們這才停了下來。
於放坐在許仙供給他的馬上，像是不捨得下來。
「好馬啊好馬。」他不停地摸著馬鬃，彷彿摸著情人光潔的肌膚。
「我的收藏，能不好嗎。」許仙早已想到於放等人無馬的情景，所以早已備了數匹好馬。
「嘿嘿，虧了兄弟你想得周到。」於放好像忘了幾個時辰前是誰把他們落在一邊的。
許仙輕輕拍了拍馬鞍，笑道：「諸位大哥滿腔熱情地幫咱們追刺客，咱們總不能把你們落在一邊吧。」
於放苦笑起來：「咱們究竟到哪裡去追查刺客？」
「我來之前看過刺客的驗屍報告，他們所穿的衣料皆是松江錦緞，所以我斷定，刺客一定來自南方。」許仙揮手趕著蚊子。
「松江錦緞全國都可以買到啊。」於放的腦筋有時候怎麼也轉不過來。
「笨啊！」許仙凌空給他一腳：「刺客是一路向南逃的，不在南方難道會是北方？」
於放跟他槓上了：「你怎麼知道刺客向南逃？」
許仙翻了翻眼，沒理他：「綜上所述，本官決定把搜索範圍鎖定在江南。」他頓了一頓，道：「刺客狡猾異常，極有可能藏身於眾人經常出沒的地方，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們要將搜查的重點放在古寺，民宅，甚至官府。」許仙說著眨了眨眼睛。
於放總算聽出點苗頭來了，連忙附和道：「對對，我明白了，大人果然英明。咱們應該把搜查重點放在這些場所，只不知大人第一個要搜查的對象是？」
許仙仰天而笑：「你可知江南最大的古寺是哪裡？」
「這個我知道，金山寺嗎。」兩人一唱一和，全是說給那三千禁軍聽的。
「嗯，你果然聰明，沒有辜負本官對你的栽培。」許仙得意地笑了起來：「本官第一個要搜的，便是那金山寺！」
穎王府內。
皇帝親自將穎王送了回來，看著他被安置在榻上，隨後揮退了眾人，只留下歐陽修議事。
「大小子怎麼還沒有醒？」皇帝焦急地踱來踱去，不時看穎王一眼。
「陛下稍安勿躁，經過許仙的治療，大殿下想必不會有事的。」歐陽修依舊是那樣不緊不慢。
皇帝揮了揮手，彷彿這樣可以揮去心中的煩亂：「朕也相信許仙，但是……唉。」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穎王殿下經歷此事後，一定一帆風順，再無坎坷。」歐陽修將雙手籠在袖中道。
皇帝停了下來：「你是說……」
「依陛下看，這次行刺的背後主使是何人？」歐陽修問道。
「絕不會是暗夜！」皇帝又揮了揮手，長袖飄起，發出「呼啦」一聲。
「暗夜只聽從陛下的號令，自然不敢擅自行動，但也不排除暗夜內部有人倒向成王殿下。」
「你覺得四小子有嫌疑？」他沉聲問道。
「成王殿下或許有此心，但臣以為這次事件的背後另有主謀。」歐陽修看了穎王一眼，突然不易察覺地微笑了一下：「陛下可還記得咱們到相國寺的目的？」
「你懷疑是法海搞的鬼？」皇帝一驚：「這……不可能罷？」
「當時大殿上場面混亂之極，但臣特地留心了一下，法海在刺客進來之時便躲了開去。若非早有預知，怎可能配合得如此無間。」歐陽修不愧是老狐狸，在人人都忙於自保的時候還有閒情注意不相干的人。
皇帝眼中殺機一現：「法海和四小子素有來往，莫非是他們狼狽為奸？」
「看四殿下的神情，卻不像早知道此事。他早告知暗夜於今夜行動，然而刺客出現時，他卻一臉的驚慌，顯然來者並不是他的手下。」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皇帝鬆了口氣，顯然不希望弒兄者就是自己的兒子。
歐陽修又看了穎王一眼，道：「陛下將搜查刺客的任務交託給許仙，是不是莽撞了些。」
「哦？」皇帝斜睨著他，也只有他才敢這麼說皇帝，因為他們之間是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
「以許仙的性格和立場，一定會想方設法把火燒到金山寺頭上去。」歐陽修實在是精明過頭了。
「那不是正好。」皇帝想到金山寺就有氣。
「京城形勢危急，此時萬萬不適合打草驚蛇。」歐陽修輕歎一聲：「金山寺坐擁信徒無數，在我大宋的威信非比尋常。許仙這麼查將過去，勢必會引起不小的混亂。到時候惹上麻煩的還是朝廷。」
「那該如何是好？」皇帝虎眸深邃，顯然已經想到了辦法，但他卻想聽一聽法海的意見。
「讓許仙徹查一番，最後由陛下出面當和事老，那樣既不得罪金山寺，也可以證實金山寺是否是幕後主謀。」歐陽修損人不利己的時候狡猾得令人瞠目結舌。
連皇帝也怔了一怔：「好你個歐陽修，朕雖有主意，但和你的鬼點子一比，簡直是小孩子的玩意兒。」
歐陽修微笑道：「陛下過獎了，陛下這麼做，都是為了大殿下的安危，臣只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皇帝大笑起來：「你這隻老狐狸！」他說到這裡，又歎了口氣：「不知道大小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幸好他穿著朕賜給他的軟甲，否則……」他打了個寒噤，不願再想下去。
「那是皇上的鴻福所致，大殿下才能逢凶化吉。」歐陽修垂首道。
「唉，我們走吧，讓大小子好好休養。」皇帝憐愛地看了穎王一眼——他依舊在昏迷之中。
「是。」歐陽修也看了穎王一眼，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歐陽修反手關上了門。
穎王這時才睜開眼，眼中早已蓄滿了淚水。
「父皇……父皇……」他喃喃地道。
成王府此時也不甚平靜。
成王很是不安地坐在太師椅上，喃喃地道：「怎麼辦，怎麼辦，究竟是誰，究竟是誰？」
成王一黨的核心人物幾乎全到齊了，司馬光沉默許久，道：「殿下稍安。那些刺客既然前去行刺穎王，那自然不會是咱們的敵人。」
「我擔心父皇會把矛頭指向我。」成王無意識地拍打著扶手。
「只要殿下問心無愧，他們無論怎麼查，也查不出來的。」司馬光道。
成王點了點頭，眼中射出一道凶光：「那些刺客明明已經得手，老大居然又從鬼門關轉了回來，我真想不到許仙的醫術會如此高明。」
「他不但醫術高明，身手也相當不凡。」陳泰突然道。
「依你看，這許仙究竟可靠與否？」陳泰這幾日和許仙走得較近，是以成王才有此一問。
「臣以為，許仙此人是可靠的。」陳泰想了一想，道：「首先，許仙並不支持變法，所以沒有道理站在穎王那一邊；再者，許仙是個商人，大凡商人，沒有不圖利的。如今朝廷的形式，對王爺您要有利得多，他不會看不出來。至於醫治穎王，那麼多大臣在一旁看著，他便是想不出手，只怕也由不得他。」
成王點了點頭：「你說得有些道理。但是否完全相信許仙，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觀察。別忘了許仙的對頭是金山寺。」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可以相信許仙。」司馬光一鳴驚人：「許仙若是站在穎王一邊，自然會曲意奉承來討好殿下，而如今他和金山寺勢成水火，險些因此而斷絕與殿下的合作。由此可見，他所依仗的，完全是自己的利益，這種人，完全可以收買過來。為我所用。」
成王輕輕鼓掌道：「先生果然睿智，本王險些誤了大事。」
司馬光微微一笑：「臣只是就事論事。」
成王忽爾一歎：「難道此次就這樣放過了老大？」
司馬光沉吟片刻，道：「殿下可派人前去，將穎王徹底了結。」
成王嚇了一大跳：「你說什麼？」
司馬光捋鬚道：「趁著今日之事，穎王如果意外身亡，陛下只會懷疑到刺客頭上去。殿下，機不可失，這個機會簡直就是上天賜予您的。」
成王思索了一下，拍案道：「就這麼辦，張定，張定？」
見他沒反應，成王呆了一下：「張定，你怎麼了？」
陳泰替他尷尬了一下：「殿下，張大人最近只怕不能為殿下辦事了。」
「怎麼？」成王皺了皺眉，此刻正是用人之際，張定竟出了狀況。
「回殿下，張大人可能失戀了。」陳泰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