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魂兮何在
「嚇……死……」她呆呆地看著他，不久前發生的事卻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來。
「是的，你現出了原形，將他嚇死了，你這頭蛇妖！」李月梅哭著，已不知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害怕。
「不！不會的！」白素貞震動了一下，腦中一片空白：「不可能的。」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要狡辯嗎？他已經給你嚇死了。」她重複著，彷彿希望她會內疚得去死。
「不……」她喃喃地自語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相公怎可能被我給嚇死，他是知道的。
可是，我喝了雄黃酒後已經失去了本性，說不定現出原形的我是無比醜陋的。
他被我嚇死了？他真的被我嚇死了？
是了，一定是這樣。
他的表情是那麼的詫異，臨死前還保持著那樣的姿勢，不是嚇死的是什麼？
可是，我們之間有生命共享，他怎可能死，他怎會死？
為什麼他死了，我還活著？
不可能！
她淚流滿面，已經呆住了。
李月梅望著她，也呆住了。
她很傷心，是的，她可以看得出來。
妖怪對人真的會有感情嗎？法海禪師告訴我白蛇妖是要害他，可為什麼她這樣傷心？
漢文哥哥其實並不是被嚇死的，我知道，是因為那碗湯。
我這樣做，真的對了嗎？
我是為他好，可是，他為什麼這樣恨我？
我究竟該怎麼辦？
「姐姐，姐姐！」吃飯吃到一半不放心白素貞的小青趕了過來，卻看到了這樣的場面：「姐姐你怎麼哭了，許仙怎麼了？」
「小青，相公他……被我……嚇……死了……」白素貞撲在她懷裡大哭著。
「什、什麼？這怎麼可能？」小青嚇了一跳。
「我……我喝了雄黃酒，現出了原形，嚇死了相公。」白素貞斷斷續續地道。
「雄黃！」小青嚇得臉都綠了：「你一定不會自己喝雄黃酒的，是不是你！」小青向李月梅怒道。
「青蛇妖！」李月梅硬著頭皮道：「你們都是一夥的，她嚇死了漢文哥哥，你也是幫兇。」
「閉嘴！」小青氣得渾身發抖：「我姐姐怎麼可能嚇死許仙，許仙早就知道我姐姐的身份，絕不可能被嚇死的，一定是你做了什麼手腳。」
「我、我沒有！他是被嚇死的。」李月梅嘴硬道。
小青不知怎麼一伸手，竟將李月梅拽了過來，瞪圓了眼睛盯著她：「你給我聽著，許仙變成這個樣子和我姐姐無關，你最好快一點告訴我你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否則我有一百八十中方法讓你吐出真話來。和『妖怪』作對是沒好下場的，我想你很明白這一點。」
李月梅望著她，臉色因恐懼而變得蒼白。終於，她緩緩那起了裝過酸梅湯的空碗，遞給了小青。
小青接過，聞了一聞，不耐煩地道：「你在裡面放了什麼？」
「我……我不知道，是法海禪師給我的。」李月梅終於說出了和尚的名字。
「法海！」小青和白素貞同時嚇了一跳，對望一眼，有些明白了：「這麼說你是幫著法海來對付我們的？」
「是，他說你們是一青一白的蛇妖，還說近日裡漢文哥哥會有大難。然後他給了我一個瓶子，瓶子裡裝著奇怪的藥水，他說這些藥水可以救他一命。」
「所以你就把藥水放在酸梅湯裡？」小青冷笑道。
「是……但我真的不知道漢文哥哥會……」
「相公……」白素貞沒有心情再聽她解釋了，她緩緩地抱起許仙，放在床上，輕輕握著他的手。他的手是冰涼的，沒有熱量，沒有脈搏的跳動。
小青靜靜地望著白素貞，眼中充滿了憐憫，她想開口勸慰她，但終究沒說什麼。
李月梅也看著白素貞，神情裡似乎有那麼一絲的後悔，可惜一切都已經遲了。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吟香居裡是那麼的安靜……
「小青……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白素貞的聲音彷彿是從遙遠的世界傳過來的，那麼虛幻，那麼不實在。
「姐姐……」小青鼻子一酸，好像也想落下淚來。但無論她怎麼想哭，眼淚就是流不出來。
「好像……是呼吸聲……」白素貞的聲音裡透露出一絲的希望。
「姐姐，你不要太傷心了。」小青不忍地道。
「真的，真的是呼吸聲。」白素貞猛然轉過頭，驚喜地道。
「真的是呼吸聲！」李月梅也道。
只見許仙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看起來如同死了一般。但在極安靜的環境下不難聽到他鼻端發出的微弱呼吸聲。
「相公沒有死！」白素貞喜極而呼。
「我就說他不可能被姐姐嚇死的。」小青松了一口氣，想到以後都吃不到許仙做的菜，她那個難過啊。
「可是，他為什麼沒有醒過來呢？」外面都鬧成這樣了。
白素貞緊緊握著他的手，把頭抵在他的額頭上。片刻，她抬起頭，眉間充滿了深深的擔憂：「相公的魂不在了。」
「魂不在了？！」小青和李月梅同時驚呼。
「是啊，魂不在了。身體沒有死，可是魂不在了。」白素貞輕歎一口氣，為許仙蓋上了被子。
「那怎麼辦啊，姐姐？」小青不愛看書，所以遇到這種事只好請教別人。
「書上說，神界離恨天的瑤池周圍長有一種還魂草，十分珍貴。萬年才開一次花，開花之後，草便枯萎，又需一萬年才能長出來。只有這種草能夠聚集人的魂魄，使人復生。」白素貞垂著眼，長長的睫毛不住抖動著：「也不知道這個時候還魂草是否長出來了。」
「姐姐你要到神界去嗎？」小青吃了一驚：「神族和我們魔族水火不容，我怕……」
「這是唯一的方法，我必須一試。」白素貞緩慢，但堅定地站了起來：「你替我照顧著相公，如果我不死，他的氣息就一定不會斷。如果他的氣息斷了……」
「不會的姐姐，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小青打斷了她的話頭：「去吧，姐姐，我等你回來。」
「謝謝你，小青。」白素貞感激地擁抱了小青一下，一個轉身，消失在眾人面前。
「姐姐……」小青按著胸口，為白素貞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