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陽光燦爛
在不大的一間屋子裡，陽光在室內放肆著，木几上，兩杯清茶地裊裊地冒著白煙。
許仙和於放相對而坐，良久無語。
「你說的是真的嗎？」於放的聲音低沉地令人的心情也隨之落了下去。
「雖然不想，但這的確是真的。」許仙沉痛地道。
「你竟然要做出那樣的事，作為兄弟，我真的為你感到心痛。」於放扭過頭，眼中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對不起，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用，為了不使你成為一個無信之人，我只好對不起你了。」許仙歎息著。
「兄弟啊……」於放猛地抬起頭，似乎想作最後的努力。
「什麼都不必說了，於大哥，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勸我了。」許仙一臉的堅決，彷彿易水之畔的壯士一般。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於放長歎一聲，緩緩站起身來：「那我就只好破財了。」
許仙哭笑不得：「不就是一頓飯嗎？我看你這三年過得這麼儉樸，一定攢了不少私房錢吧。嘿嘿，該不會是為了履行當初的諾言才這麼做的吧，於大哥，您果然是個言而有信的君子啊。」
於放的表情就像是被割去了一塊肉一般痛苦：「三年了啊，我以為已經擺脫了你個超級飯桶，沒想到，沒想到啊……」
「好兄弟，」許仙笑嘻嘻地跳過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再猶豫了，說吧，山下鎮上的哪家酒樓最出名？」
於放哭喪著臉，萬分不情願地站了起來：「你這個傢伙，為什麼我每次碰到你都要大大地破財？」
「破財消災啊！」許仙強行拉著他走出了屋子。
陽光下，他新換上的白色長衣在風中飄動著，瀟灑，不羈。
於放偏頭看了他許久，有些嫉妒地開口：「我說兄弟，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吧，為何看起來才二十出頭？是不是有什麼保養的秘方？快點說來聽聽？」
「我？」許仙笑了笑：「我是妖怪啊，妖怪都是長生不老的，你沒聽說過嗎？」
於放扁了扁嘴：「我跟你說正經的。」
「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非常像。」
「……」許仙被打擊得不輕，難道自己真的一點正經的樣子都沒有嗎？
「不過，」於放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從某些程度上來說，你的確和妖怪沒有什麼兩樣……」
許仙突然伸出手，做了個停的手勢，然後無比嚴肅地道：「我的樣子看起來帥嗎？」
「你幹嗎？」於放感到自己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回答我！」
「還、還好啦，就是衣領有些皺。」於放老實回答。
「謝了。」許仙迅速整了整衣服，抬起頭，太陽光柔和而明媚，尤其是現在，他從來都沒有發現，太陽居然會變得那麼可愛。
低下頭，帶著最有風度的微笑，他慢慢走向遠處那個突然出現的同樣白衣飄飄的美麗少女，在他看來，她的臉比此時太陽更加可愛。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在這一刻黯然失色，他的眼中除了她，再容不下其他事物。
「白姑娘……」許仙來到離她很近的地方：「我們又見面了啊。」
對情侶來說，這或許是一句很糟的招呼，但白素貞卻不這麼認為。
「是啊……」白素貞微微抬起頭，在很近的距離下注視著他。
他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幾拍，直覺告訴他，有什麼好事即將發生。
「你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你的父親？」許仙不易察覺地跨近一步。
雪白的臉上微微地爬上了些許的紅絲，白素貞輕聲道：「我想問許公子一個問題。」
許仙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哦？」
「妖怪啊——」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怪叫，聲音的主人似乎是還欠自己一頓飯的於放。
許仙反腳向後踢去：「亂叫什麼？！」
於放很是失態的指著白素貞：「她、她是妖怪！！」
許仙望向白素貞，只見她臉色蒼白，但並沒有作任何的辯解。
「你把美女都稱為妖怪嗎？」許仙把矛頭指向於放。
於放的臉色卻比她更白，顯然當年的一幕給他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她、她真的是妖怪！我……我親眼見到她使妖法！許兄弟，快離她遠一點！」
彷彿是安慰她一般，許仙的手輕輕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於大哥，你喝多了。」
「喝多？喝什麼？」於放怔了一怔。
「茶啊。」許仙揮了揮手：「別鬧了，有點私人的事需要我解決，暫時離開一下。」
說著，不等他反應過來，他已拉著白素貞的手走遠了。
「你在想什麼？」並肩走在不知名的花園的小路上，許仙柔聲問道。
「我在想剛才那位公子說的話。」白素貞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必理會他，他常常會說一些胡話。」許仙笑笑道。
「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白素貞輕咬下唇，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哦。」
許仙淡淡的回答令白素貞微微一怔，她抬起頭，望著他。
美麗的臉龐暉映著陽光，令人感歎於造物主的傑作。他不由自主地輕撫著她的面頰，享受著那絲緞一般柔滑的觸感：「你知道嗎？這句話，我等了好久。」
「咦？！」他這句話比白語楓放棄阻止他們的愛情更令她吃驚。
「我一直在等這麼一天，等我們心中再無隔閡的那一天，所以我到魔界去找你，為的就是告訴你，我早已知道了你所謂的身份，並且從未介意過。」許仙溫柔地拉起她的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直到生命盡頭到來嗎？」
白素貞芳心一顫，微微掙扎了一下，卻沒能掙開：「可是，魔族的壽命是沒有盡頭的，我真的很怕眼睜睜地你離開我，而我卻無能為力。」
「那是未來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不是嗎？」許仙深情地注視著她：「眼前，才是最重要的，能在你身邊變老，死亡或許就不那麼可怕了。」
「許仙……」白素貞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能夠這樣呆在心愛的人身邊，的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許仙輕輕擁抱著她，一陣幽香襲鼻而來，他滿足地抽著鼻子。
以後的事情，想那麼多幹什麼呢？
何況我這個妖怪，根本就不會老死嘛。
不過等你發現了，已經來不及了，哈哈。
素……一起變老吧，如果魔族的壽命也有終結的時候。
就算那一天到來，我也要拉著你的手，微笑著面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