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嗜血狂魔
漠然望著如狼似虎的神族士兵，許仙握緊了追星，追星上，傳來絲絲的熱量，從手心進入，沿著經脈遊走著。
一瞬間，許仙的神思迅速飛到了那一天，那滿天的戰火，九天諸神的喊殺聲，一件件無情地往他身上招呼的各種兵器，法器，法術，還有那孑然一人，孤身作戰的那份淒然。
他不忿，他痛苦，他哀傷，可是有誰同情過他？為了能打敗他向上級請功，平日裡與他稱兄道弟的人個個使出了吃奶的勁，把他當作不共戴天仇人一般攻擊著。
那時候，滿天都是人，為了抓到他，整個神界幾乎傾巢而出。人影憧憧中，他卻感到了無比的孤單和無助，為什麼連自己的親父兄都不肯放過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戰神的一生是悲慘的，他沒有得到過一分的愛和同情，有的只有嫉妒和怨恨。
許仙的眼睛突然變得鮮血一般通紅，手中的追星也發出了駭然的紅光，殺氣頓時瀰漫了整個天空。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隨著一聲長嘯，許仙緩緩舉起了追星，向神族士兵劈了下去。
百來人的隊伍被硬生生劈成兩斷，不幸處在中間的人被齊中剖開，鮮血內臟從斷口處灑落出來，情形十分駭人。
一股熾熱的感覺直衝腦門，慘叫聲激起了許仙隱藏在內心深處和恨意和殺機，眼中紅光暴漲，追星上隨之發出了血紅的紅霧，將許仙整個人罩在其中，隱約可以看到，許仙的肌肉奮起，身形陡然增大，頭髮，眼睛，連同皮膚都泛起了一層紅光。原本帶著些許暗紅的追星顏色逐漸鮮艷起來，那是一種比鮮血還要紅的可怕視覺效果。
「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許仙吼中發出低吼，向離他最近的士兵衝去。
士兵嚇得肝膽俱裂，想跑，偏偏身體不聽使喚，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許仙接近他，將追星深深地插入他的腹中，然後用力一攪。一陣劇痛從腹部開始擴散，直衝腦門，他開始淒厲地慘叫起來。
許仙血紅的眼睛冷冷地瞪著他，直到他的呼聲漸漸小了下去，帶著極度的驚恐離開人世，他才抬起頭，向僵在四周的神族士兵冷冷地望了一眼。
不知是誰首先發出了驚恐之極的叫聲，然後上百名士兵紛紛作鳥獸散，以高於平常十倍的速度潰逃著。
許仙冷冷一笑：「一個都不許走。」
揮手間，百丈之內形成了一個血霧濛濛的結界，有不知死活的士兵兜頭撞了上去，結果他整個人粘在了結界上，然後一層紅色的霧氣包圍了他的全身，越來越濃，等到霧氣消散時，那人已消失不見。
「是、是火毒！」有見識的士兵脫口而出。
許仙的聲音彷彿來自鬼域：「犯我魔界者，殺！傷我親人者，殺！神族，殺！殺！殺！」
他緩緩抬起手，一個神族士兵不由自主地飛到他面前：「大、大爺饒命啊！」
許仙面無表情地，用染滿鮮血的手輕輕握住了他的脖子，那空洞的眼神比殺機和恨意更令那士兵感到害怕：「不、不要啊！」
許仙的手慢慢地收緊，看著士兵伸出了舌頭，喉間「呵呵」作響，他心中湧起無比的快感：「殺！殺了你們！殺！」
另一手搭上了他的腦門，雙臂一分，士兵還來不及慘叫，腦袋就和脖子分了家，鮮血自頸際狂噴而出，而那顆頭顱兀自瞪大了眼睛，口中竟說出了兩個字：「魔……鬼……」然後許仙左手微一用力，頭顱被捏得粉碎。
許仙輕輕舔了舔臉上濺到的鮮血，眼中射出了一絲殘酷：「呵，想不到擁有強大的力量是這麼美好的事情，怎麼我以前卻沒有這種感覺呢？掌握生殺大權竟如此美妙，難怪那麼多人拼了命也要做皇帝，哈哈，哈哈！」
他的手臂陡然伸長，又將一個神族士兵抓了過來，沾滿鮮血的手在他的臉上輕撫了一下，然後帶著殘酷的笑意將手插入了他的心臟。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人並沒有慘叫，而是用一種倔強而近乎憐憫的眼光望著他。那樣子令他想到了降塵，那個受到九天諸神迫害而一樣不屈的人。他的心中一陣煩躁，這樣的眼神令他討厭，他捏爆了他的腦袋，可那個眼神依然深深印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呃……」他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吼，他不知道，此時他的神情比野獸更令人畏懼和膽寒。
他的心突然難受之極，為什麼難受？他到底在幹什麼？他是誰？降塵還是許仙？
紅芒陡然大盛，殺意再次蓋過了理智，他弓起身子，血紅的眼光掃視著周圍已經駭得動彈不得的士兵。
就在他要衝出去的一剎那，被眼前血腥事件驚呆了的恨星終於清醒過來，脫口叫了起來：「水！不要！」
許仙回頭望了她一眼，鮮紅的嗜血的眼睛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她陡然明白過來，許仙因為某些緣故已經迷失了心性，現在誰的話他都不會聽了，要不是他下意識裡沒有把她當作敵人，恐怕他已經撲上來將自己撕成碎片了。
恨星頭一次因為一個人血腥的眼光而害怕得說不出話來，她直覺地感到，此時別說是自己，就連白語楓親自感到也無法制止魔力陡然大增的許仙。
好在許仙只是望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回了士兵身上，身子箭一般射了出去，來到神族士兵較為密集的地方，一劍揮出，就是一片鮮血灑下，帶著殘肢斷臂。他殘忍地將劍光回轉，又是一劍削下，將眼前的人一片一片地斬下，直到他的身體，肌膚，內臟，經脈等等全都變成了碎片，他才向下一個人下手。平日裡還算善良的人此時卻在做著凌遲他人的工作，更可怕的是，他的嘴角居然還掛著滿足的興奮的笑容，叫他殺人魔王，實在是太貼切了。
天上下起了陣陣血雨，結界內的旋風帶著血滴飛濺到了恨星的臉上，她突然有了種想嘔吐的感覺，她想轉過身去，可身子居然一點都不聽使喚，她究竟是震驚，還是在害怕？害怕自己會成為他的下一個目標。
這個人真的是她所熟悉的水嗎？那個柔和的開朗的年輕人，從來只喜歡口頭上調侃別人幾句而從不動手傷人的水？
她現在所看到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殺人狂，冷血動物，就算極端嗜血的動物也沒有此時的他那麼可怕。
到底是什麼使他變得如此可怕？如此湮沒了自己的良知將他人的生命當作手中的玩物？
她看不下去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許仙就會徹底迷失在血腥和殺戮中，成為一頭沒有意識的殺人機器，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變成這樣。
她忍著噁心的衝動，快步搶到了許仙的身邊，在他下手結果最後一個士兵的時候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不要再殺了，水，不要再殺了！」
許仙冰冷地望著她，彷彿在看著一個陌生人，不，一個獵物。她感到他被他抱住的手慢慢地抬了起來，結實的肌肉下隱藏著無比的殺意——他確實已經不認得恨星了！
危機關頭，恨星大叫起來：「你再迷失下去，素兒會很傷心的！」
許仙陡然震動了一下，喉間發出了模糊的低吼：「素……兒……白……素……貞……」
恨星強迫自己逼視著他血紅的眼睛：「如果素兒知道她最喜歡的水哥哥變成了一個殺人魔王，她已經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素……兒……」許仙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眼光逐漸變得迷茫。
一瞬間，過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有捨命救了他的母親，無比關心他的姐姐和姐夫，還有那個西湖斷橋邊的白影，那個顧盼憐兮、巧笑倩兮的美人，那個令他刻骨銘心地思念，不惜為了她跑遍魔界萬水千山的美人，那個他夜夜思念，朦朧眼眶的美人，還有那個成天「水哥哥」長「水哥哥」短的素兒，那些愛他的所有人……
他的頭腦猛然間清醒過來——我是許仙……我是許仙？我是許仙！
他陡然瞪大了眼睛，眼中的血紅正在慢慢消退，身形也漸漸恢復了原狀，籠罩在身周的薄薄的紅霧沿著手臂向下，最後收回了追星中，追星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暗紅色，不是很氣眼。
隨著他的清醒，佈於四周的結界逐漸消失，天空恢復了正常。
那個倖存者猛然反應過來，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飛向遠方，此時，就是給他整個天下他都不肯回頭的，就算他日他的修為超過了許仙，他也將永遠被今日的噩夢所縈繞，遠遠見到許仙，都會被嚇得縮成一團，渾身發抖，再無任何戰意。
見他終於恢復了正常，恨星大大地鬆了口氣：「你沒事了吧？」
許仙向她望了一眼，又低頭望了望正下方被染紅的河水，神情十分茫然：「怎……麼了？」
恨星打了個寒戰，想告訴他當時的情形，卻又怕他受不了刺激。
許仙皺眉看著手中的鮮血：「剛才我們和神族的士兵交戰了？」
恨星趕緊點頭：「你真厲害，把他們全都打敗了。」
「是嗎？」許仙的腦中還是空白一片，他只知道，自己錯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好了，我們快回去吧。魔界有四條通道，這只是其中的一支軍隊，要是再碰上其他的軍隊就麻煩了。」恨星想盡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
「好。」許仙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