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執法
一時間,哭喊聲停止了,喊殺聲停止了,甚至連風聲鳥聲也停止了,天地間一片寂靜。
然後,呆若木雞的兩個黑衣人同伴同時發出了一聲怪叫,撒腿就跑,其速度可以和某種長耳朵的動物媲美。
許仙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他不是不想追,而是不能追。
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指揮,手腳劇烈地顫抖著,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鑽心的劇痛,體內的內力瘋狂地遊走著,不斷撞擊著他脆弱的經脈。
他甚至可以感到,他的經脈已經斷成了無數截,原本渾厚無比的內力正肆無忌憚地攻擊著他的肌肉和內臟,幾乎同時的,胸腔內傳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有熾熱的液體不斷從腹內向嘴裡湧出。
眼前金星亂飛,耳中不斷傳來轟鳴聲,嘴裡不受控制地噴著鮮血。
他知道這招的威力很大,但沒想到竟大到了這種程度。
這招原本的用意是吸收天地間的靈氣,將之壓縮成近乎固體的存在,然後在一瞬間釋放出來。
可想而知,除非承受者的能力超過天地靈氣,否則下場一定是灰飛煙滅,成為天地靈氣的一份子,重歸塵土。
然而,這樣的招數對使用者的傷害也是很大的。
同樣道理,除非使用者的能力能超過天地靈氣,否則身體定會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令其生不如死。所以,止步居士才會警告許仙慎用,顯然他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許仙是人。雖然他的內力渾厚無比,經脈也比一般人強一些,但絕對擋不住威力這麼大的招數的反噬。
此時的他,已經在生死邊緣掙扎了,如果不及時救治,再過不久,他即使不血盡而亡,也會被體內失去控制的內力碾成肉醬。
他的身體雖然處於崩潰的邊緣,但他的神志卻異常的清醒,清醒到可以很清楚地瞭解自己體內分崩離析的步驟。
他已無力抗拒,死亡了恐懼感令他心寒。在生死邊緣,他在想什麼呢?
親人、朋友、還是他的愛人?
當往事清清楚楚地在眼前閃現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離死亡已經不遠了。
兩聲淒厲的慘叫將他從回憶中拉出來,他渾身一輕,疼痛感稍減,甚至可以看清眼前的事物了。他知道這不是好現象,迴光返照意味著死神已經向著他招手了。
勉力調整眼中的焦距,他看到逃走的兩人又飛一般地跑了回來,臉上帶著驚恐無比的神色。
許仙大感奇怪,是什麼使他們這麼害怕,竟令他們不顧一切地跑了回來?
才想著,遠處突然無聲無息地飛來兩柄鋼槍,一片血光濺起,兩人在慘叫聲中被釘在了地上,掙扎了幾下,沒有了聲息。
隨後,幾匹神駿的黑馬奔了過來,馬上的人均身著黑衣,看起來十分詭異。他們來到兩人身前停下,為首的那人跳了下來,將兩柄鋼槍拔起,揮舞了幾下,槍頭上帶著的鮮血紛紛灑落在草地上。他掉轉頭,仔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小妖們慘死的情形立刻令他紅了眼睛,他徑直向許仙走來,厲聲道:「這些人是你們殺的?」
許仙想搖頭,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無奈之下,他只好默默地望著那人。
那人怒道:「你們人類沒有一個好人,去死吧——」
鋼槍再次被掄了起來,刺向許仙。
許仙連閉目等死都做不到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鋼槍刺入自己的身體。
「等一下!」鼠妖衝上前,死死地抓住了鋼槍,同時跪了下來:「這個人不能殺!」
那人紅著眼道:「你說什麼?他殺了我們這麼多同胞,難道不該死嗎?」
鼠妖連忙道:「這些同胞不是他殺的,是那三……兩個人,他是救我們的人。」
那人搖頭道:「人類會有這麼好心嗎?」
鼠妖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那人臉色頓時大為緩和,他仔細看了許仙幾眼,面上仍有懷疑之色:「你怎知道他們不是串通好的?」
鼠妖神色凝重,又說了些什麼,那人大驚失色:「魔、魔天九斷?!你說他會使魔天九斷?!」
鼠妖點點頭:「確實如此。除了魔天九斷,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別的招數有那樣可怕的威力。」
那人有點失魂落魄地走到許仙面前:「你、你怎麼會用魔天九斷?是誰教你的?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許仙當然無法回答,只能瞪著他。
那人一咬牙:「好!」
許仙不知道他在好什麼,但很快就明白了。
那人扶著他,令他坐在草地上,同時伸手抵住了他的背,一股渾厚霸道了法力傳了過來。
忽冷忽熱,劇痛難當,這是許仙的第一感覺。
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回去,聚集在腦部,然後所有的經脈彷彿被扭在了一起,不住旋轉著,斷了的部分了銜接起來了。
他知道那人在為他治傷,所以苦苦地忍住了。
那股霸道的法力進入他的身體後,與他的內力不斷衝撞著,造成了更可怕的破壞。但奇怪的是,法力所經過的地方,經脈都以奇特的螺旋狀生長起來,旋轉著,直到經脈被擰得堅韌無比為止。
法力和內力不斷地破壞著,重塑著,直到游過了全身的經脈,才無聲無息地在丹田處沉了下來,兩者互相環繞,相生相剋。
許仙不再嘔血,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不但已經復原了,而且被改造得更加堅韌。他相信如果再用一次魔天九斷,他也許不會受這麼重的內傷了。
身後那人舒了口氣,站了起來,同時將許仙也拉了起來。
他直視著許仙,語言中已客氣了許多:「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教你那招的人是誰了吧?」
許仙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是我的一個長輩,人界無垠谷的谷主——止步居士。」
那人沉思了一會兒,露出了一絲苦笑:「沒有印象。照理說人類應該不會這招才對,這個是我們魔族的禁招。」
許仙絲毫也沒有懷疑他的話,這種恐怖的招數根本不是人類能創得出來的,也不是人類脆弱的身體所能承受的,他不禁開始懷疑起無垠谷主的真實身份來。
那人殷切地看著他,希望他能想起什麼。
然而許仙只是無奈地笑了一下:「對不起,我想不起什麼。對了,這件事我還沒有感謝你。」
那人失望地揮了揮手:「罷了,會使魔天九斷的人絕對不會是壞人。這……就算是對你救了我的族人的謝禮吧,我們以後互不拖欠。」
許仙點了點頭,對魔族乾脆豪爽的作風又有了新的認識:「還沒有請教你的大名。」
那人躍上了黑馬:「我的名字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們是執法軍團的第七分隊就行了。」
他說著一拉韁繩,幾匹黑馬長嘶一聲,一齊向遠方快速奔去,眨眼間就消失在地平線上。遠遠的還可以看到馬蹄揚起的塵土。
許仙神情怪異:「執法……軍團嗎?難怪……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