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發配()
心裡想著白素貞，許仙彷彿好過了些，這樣小小的痛苦又怎能比得上他最她的思念。
水火棍不斷地揮舞著，許仙沒有去數，但他知道，他已經挨過了上百棍了。因為衙役的動作已經漸漸慢了下來。
痛！鑽心的痛！
許仙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背已經被打得鮮血淋漓了。
為她受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只要她沒事，只要她沒事……
在極度的痛苦之下，他竟露出了微笑。
圍觀的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有人在被打了上百棍之後還笑得出來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人已經被打傻了。
就在解縣令也覺得有些不忍的時候，人群中突然撲出了一道白影，俏立在公堂之上，正是白素貞。
隨著她的出現，衙役突然停止了動作。
沒有人會怪他們，因為所有人都呆住了，為這個美得不屬於凡間的女子。
啊啊！那樣的眼，那樣的眉，難道人間會有這麼美麗的女子嗎？
只有天上，只有天上才配擁有這樣的仙女，而且僅此一個，三界之中，如何再能找到跟她一樣美麗的女人？
令他們目瞪口呆的是，他們心中的仙女竟蹲下了身子，愛憐地替許仙抹拭著臉上的冷汗：「委屈你了。」
許仙的笑容裡充滿了幸福，彷彿為了這一刻，粉身碎骨他也願意：「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白素貞露出了一個感動的笑容，許仙癡癡地看著她美麗的笑容，他知道，他的心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而是屬於眼前這個白衣飄飄的女人。
啊！就是為了這樣一個笑容，再挨十次板子他都願意。
她抬起了頭：「大人，盜庫銀的人是我，與許仙許公子無關。」
眾人頓時一陣嘩然，他們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樣一個仙子般的美人竟是盜庫銀的賊！
許仙突然冷笑了一聲：「我許仙堂堂七尺男兒，又豈能讓你一個弱女子來頂罪。大人明鑒，若說草民一介書生，不可能去盜庫銀，那麼眼前這位姑娘，豈不是更不可能去盜庫銀。是非曲折，全憑大人您定奪。」
解縣令猶豫了一下，似是分不清究竟誰才是盜庫銀的賊，抑或……全都不是？
「大人——」白素貞還想說什麼，許仙突然重重一拳，敲在了地板上。
許仙厲聲道：「白姑娘，你若再多說一句，我便立刻橫屍你眼前，我許仙說到做到！」
白素貞心急如焚，偏偏又不敢再說什麼，只好用懇求的眼神望向許仙。
許仙頭一次無視她動人的眼神：「大人，請您判決，草民願意認罪。」
解縣令深吸了一口氣，長袖一揮，下定了決心般地道：「庫銀一案，已然水落石出。罪犯許仙，認罪伏法。本官現在宣判，將許仙發配蘇州，三年之內，不得再回錢塘縣。許仙，你可有不服？」
許仙低頭道：「草民服判，大人英明。」
「退堂！」
兩邊衙役潮水般退了下去，圍觀的民眾也漸漸散了。
許仙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身體完全不聽使喚。白素貞連忙扶住了他：「你何必為了我，受這麼大的苦？」
許仙苦笑了一下：「這也許就是命吧。」許仙第一次覺得，命運是不可違抗的，所以一向抗拒命運的他，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是我害了你。」白素貞望著他被鮮血染紅的雪白衣杉，心中一陣難過。
「這不能怪你，」許矯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要怪就怪那個縣太爺公子，自始至終，他都在針對漢文。」
雖然這件事是小青惹出來的，但白素貞總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因此她有些不敢面對許仙的家人：「對、對不起。」
許矯容欣然望著她：「難得白姑娘你這麼好心腸，肯為漢文頂罪。唉！漢文能遇到你這麼好的女孩子，真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我是好姑娘嗎？帶著深深的自責，白素貞低下了頭。
許仙望了她一眼，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姐姐，扶我回家吧。」
白素貞突然伸手，在他的背上輕撫了一下。
彷彿是不經意間的動作，誰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正在許仙心跳加速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大半。
這究竟是因為她的觸摸，還是她的法術？
許仙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他從被抓之後，發出的最燦爛的笑容。
眼前是通往蘇州的官道，許仙帶著枷鎖，默默地望著遠方。他身後，是押送他的官差和他的家人。
「漢文，」想到即將分別，許矯容忍不住熱淚盈眶：「路上要小心啊，多穿點衣服，小心著涼了。」
許仙微微一笑：「放心吧姐姐，你忘了，我怎麼也算半個醫生，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的。」
李公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射出了不捨。
許仙感受著親人間特有的溫暖：「姐夫，你也放心吧，這兩為官差大哥，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兩個官差忙道：「是啊，李頭兒，你的兄弟就是我倆的兄弟，我們一定不會為難他的。」
李公甫感激地望向他們：「多謝二位，等你們回來，我請你們喝酒。」
「呵呵，一言為定。」
「漢文哥哥，」李月梅的眼眶紅紅的：「你能不能不走？」
許仙苦笑起來：「我也不想走，可是……」
兩個官差和李公甫說完話，道：「天色也不早了，許公子，我們還是早早啟程吧。」
許仙向身後的城門望了一眼，臉上露出少許的失望：你……還是走了嗎？
也好……跟著我這個犯人，會連累你的。
許仙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在親人的揮手告別聲中，許仙的身影漸漸遠去，路邊的樹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雪白的身影，注視著他消失的方向，良久良久，不願回頭。
猛然間，許仙彷彿感到了什麼。
他慢慢回頭，目光所及，卻只有奔馬馳過激起的黃沙。
他淒然一笑：再見了，錢塘縣；再見了，白素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