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心亂()
許仙無精打采地坐在藥鋪裡，眼光呆滯地望著前方，木然地重複著搗藥的動作。
「漢文？漢文？」黃掌櫃注意了他許久，忍不住道：「那幾味藥你搗了很久，已經細得不能再細了，你怎麼還搗個不停啊？」
「啊？」許仙猛地清醒過來，連忙將藥倒出來，換上其它的藥材：「對不起，我發了一會兒呆。」
黃掌櫃皺著眉頭：「你的病是不是還沒有好？那就回家去休息，我再准你三天假。」
許仙苦笑了一下：「我的病已經好了。」
「看你神思恍惚的樣子，八成是沒有好徹底。來來來，把活兒交給夥計，回家養病去！」
許仙悠悠地歎了口氣：「我身體上的病好了，可是心病卻越來越嚴重了。」
「心病？」黃掌櫃疑惑地道：「你有心事啊？」
許仙點了點頭：「是啊……」
黃掌櫃「呵呵」笑著，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人哪來那麼多心事，振作點，別像個老頭似的唉聲歎氣！」
許仙反而歎得更大聲了：「唉！我的心事你是不會明白的。」
黃掌櫃想了想，恍然道：「你是不是還在煩你的親事，還是天天有人上門說親嗎？」
許仙抬起頭，眼前浮現出一個白色的美麗人影：「恰恰相反，我現在煩的是有人不肯嫁給我。」
黃掌櫃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有趣了，是誰這麼沒有眼光，連你都看不上？論樣貌，咱們錢塘縣有哪個男人比得上你；論前途，你也是大大的有。連你都看不上，那家姑娘的眼界也太高了吧！」
許仙苦笑連連：「這些在她眼中，根本就不算什麼。金山銀山，功名富貴，對她來說不過是過眼雲煙。」
「既然她對這些都不屑一顧，那她為何不肯嫁給你？你既沒有金山銀山，也沒有功名富貴，她正好不在乎這些，你們豈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麼？」
許仙默然許久：「我們之間，存在著一道難以越過的壕溝。就算我不在乎，她也未必有勇氣跨過這道壕溝。」
黃掌櫃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還是安慰他道：「她不過來也沒關係，你過去不就得了？」
許仙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歡她，刀山火海都可以去闖一闖，還怕越過這小小的壕溝嗎？」
許仙猛地一震：「越過壕溝！對，我要越過去，我的幸福一定要自己爭取！」
「對了，這才是年輕人該說的話嘛！好了，別歎氣了，收回心思工作，啊？」
「是，師傅！」許仙的聲音明顯提高了幾度，面上憂鬱的神情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鬥志：「今天鋪子裡的工作就都交給我了，我保證完成任務。」
黃掌櫃向大堂望了一眼：「好是好，但恐怕你今天沒機會工作了。」
「啊？」許仙疑惑地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只見大堂因為一群不速之客的闖入而顯得混亂不堪。
「許仙是哪個？我們家少爺找他。」
許仙應聲走了出去：「我就是。」
那人聞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托到了一個滿臉戾氣的年輕人面前：「少爺，許仙帶到。」
許仙沒有掙扎，冷靜地打量著那個年輕人：「你找我有事嗎？」
年輕人狠狠地瞪著他，就好像許仙欠了他一百兩銀子似的，但事實上許仙根本不認識他：「我是替我妹妹小花來向你討回公道的！」
許仙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公道？小花又是誰？」
年輕人大怒，伸手抓起他的衣領：「你拒絕了她的婚事，辜負了她的感情，居然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許仙無奈地攤了攤手：「不好意思，最近我拒絕的婚事實在是太多了，我哪知道你說的是哪一樁？」
圍觀的眾人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年輕人頓時怒不可遏：「媽的，我妹妹就是縣老爺的女兒，全錢塘縣難道還找得出比她更美的女人嗎？」
許仙不置可否：「原來令妹就是縣太爺的女兒，那天多有得罪了。」
年輕人冷笑一聲：「我要你當著全縣人的面給她下跪叩頭認錯，然後娶她為妻！」
許仙微微一笑，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事：「我沒錯，為何要下跪認錯？」
年輕人舉起了拳頭：「你敢再說一遍？」
許仙望著他，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怔了一怔，想不到他會這麼問：「本少爺的大名叫做解宇書。」
許仙搖了搖頭：「多好的名字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他頓了一頓道：「告訴你，拳頭並不能解決一切，並非所有人都會在你的暴力下屈服的。」
解宇書不怒反笑：「哦？你以為我只會動拳頭嗎？本少爺讀過的書，搬出來都能壓死你！哼！我這不叫暴力，這是文武雙全。」
許仙淡淡一笑：「是嗎？」
解宇書立刻被他的態度激怒：「你不服氣嗎？有種就跟我比一比！」
「比什麼？」
「比文也比武。比文你出題，比武我出題，若你輸了，便要依我所言，給我妹妹下跪叩頭認錯，然後娶她為妻。」
許仙悠然道：「若我不幸勝了呢？」
解宇書怒道：「我不會輸的！」
「萬一你輸了呢？」
解宇書狠狠地瞪著他：「我輸了，任你處置。」
「好！」許仙打了個響指：「一言為定。」
「許公子在嗎？」這時，門外傳來了一個甜美的聲音。
許仙身軀一震，這個聲音不知在他腦中重複縈繞了多少次，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他驚喜之下，脫口而出：「白姑娘？！」
白素貞施施然走了進來，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被她的美麗出塵所震撼，情不自禁地發出由衷的讚歎。
解宇書更是目瞪口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素貞，早把許仙和那個比試拋到了九霄雲外。
許仙深吸了一口氣：「白姑娘。」
白素貞見到他，微微一笑，道：「公子果然在此。」
許仙被她的笑容所吸引：「姑娘找我有事嗎？」
白素貞充滿期待地望著他：「素貞初來乍到，聽聞這錢塘縣風光秀麗，不知公子可否賞臉與素貞一遊？」
「這是我的榮幸。」許仙望著她，由衷地道。
身後突然發出了一下悶哼，只聽得解宇書上前道：「白姑娘你好。」
白素貞皺了皺眉：「這位是？」
不待許仙介紹，解宇書搶著道：「在下解宇書，是本縣縣令之子。」他將最後一句話說得十分大聲，生怕白素貞不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孰料白素貞只是點了點頭，視線又回到許仙身上：「公子，我們走吧。」
解宇書瞪著他們兩個，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哼！許仙，你不要忘了我們的比試。三天後，我們在北山見，你可不要怯場不來啊！」
他說著用力一揮衣袖，快步走出藥鋪，他的手下連忙跟了上去。
白素貞疑惑地道：「什麼比試？」
許仙微笑道：「小事而已，白姑娘請稍等，我去向師傅告個假。」
他說著遙遙向黃掌櫃做了個詢問的手勢，黃掌櫃揮了揮手，露出會心一笑：「去吧！今天放你假，玩開心點。」
「多謝師傅。」許仙高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