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俊冷笑了一聲,說道:「只有朕?那為什麼你還替太原王做說客?幾個月前,太原王便曾經向朕說起過此事,我大燕馬上奪天下,如今又成為了中原的霸主,正式聲勢滔天的時候。如果不乘勢進取,若是等上三五年,士兵都沒有了戰心,我大燕又如何統一天下?舅舅,你是朕的舅舅,本來應該和朕同心同德,為什麼在此事上你就不如慕容評呢?」
慕輿根跪在地上,俯首叩頭,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冷汗,他回答道:「陛下息怒,臣愚昧無知,才說出此話,還請陛下恕罪。」
「好了好了,你說的遷徙民眾以充實中原,朕非常同意,塞外民眾眾多,加之塞外又是苦寒之地,若將他們遷徙到中原,我大燕的子民,應該非常的高興。這件事,朕就交給你來辦理了。」慕容俊扶起了慕輿根,笑呵呵地說道。
慕輿根已經是一臉土灰,臉上也略帶著一絲驚恐,見慕容俊又恢復了笑容,他才勉強地笑了起來,那種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臣必定竭盡全力,以完成此事,不負陛下的厚望。」慕輿根剛一站起來,便急忙拜道。
慕容俊道:「還有一事,朕也想交付於你來辦理。」
「陛下儘管吩咐!」慕輿根道。
慕容俊道:「中原已定,但是若論實力,我大燕還不能夠和晉朝相比,為此,朕想向西進軍,攻打秦國,等到平定了秦國,涼國也就自然會聞風而降,只要我們統一了北方,就能夠有足夠的實力和晉朝相抗衡。為此,朕想擴招新軍,將大燕的部隊擴充到一百五十萬人,只有如此,我大燕才能夠保持經久不衰。」
慕輿根聽後,大吃一驚:「陛下……你說什麼?一百五十萬人?」
慕容俊道:「你幹什麼這種表情?一百五十萬人朕都覺得少了。朕估算過,秦國佔據關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如果想一直保持優勢,我大燕只能在數量上壓倒對方,讓敵人畏懼。」
慕輿根道:「臣……臣沒有任何異議,只是臣擔心朝中各位大臣會有諸多意見!」
慕容俊道:「朕是皇帝,他們誰敢不從,一律斬首。你現在就替朕起草聖旨,命各州郡官員統計百姓戶數,凡家中有年滿十五歲到五十歲的男丁,一戶只需留下一個男丁,其餘男丁全部徵入軍隊,補足一百五十萬人,等到了來年開春,便命令所有新軍屯駐洛陽。另外,加收各州郡賦稅,讓各司督造兵器戰甲,三個月內先完成六十萬副戰甲兵器。」
慕輿根聽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著面前的慕容俊看了看,呆住了半天,愣是沒有緩過神來。
「你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起草聖旨?」慕容俊大聲斥道。
慕輿根緩過神來,面帶難色地說道:「陛下,如此一來,我大燕的百姓將……將……」
他話只說了一半,忽然看見慕容俊的臉上露出了怒意,便急忙收住了剛才的話,連忙轉變了話鋒,說道:「臣這就去辦。」
「還有,令吳王慕容垂返回京師聽用,不能再讓他和慕容恪呆在一起了,如果長久下去,難保他們兄弟兩個不會暗中謀反。」慕容俊道。
慕輿根「諾」了一聲,便退出了偏殿。
他退出偏殿後,急忙伸手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長出了一口氣。他緩慢地沿著房廊向前走著,心中卻想道:「陛下自從登基為帝以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不可一世,好大喜功了,擴軍一百五十萬,這無疑是將大燕國推入到了一個邊緣地帶,大燕幾代人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江山,絕對不能斷送在他的手裡。此事事關重大,必須先派人通知慕容恪才對,現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敢冒死進諫了。」
十日後,聖旨和慕輿根的書信同時到達了東安郡。
慕容恪接到聖旨後,只看了一眼,便已經覺得背脊發涼,身上直冒冷汗,一時間驚慌失措,險些跌倒在地。
「陛……陛下……這是……在自取滅亡啊!」慕容恪跌坐在椅子上,手中握著的聖旨也不經意間滑落在地。
陽驁站在慕容恪的身邊,看見慕容恪的表情如此,便急忙問道:「大將軍,出什麼事情了?」
慕容恪淡淡地說道:「你……你自己看看吧!」
陽驁拾起落在地上的聖旨,只大致看了一眼,便已經讓他驚慌失色。他雙手顫抖著,對慕容恪說道:「大將軍……這……陛下這是要幹什麼啊?」
慕容恪道:「陛下已經瘋了,瘋的連大燕的根基都不要了,此聖旨已經在全國範圍內頒發下去了,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不行!我必須返回京師一趟!」
「四哥!四哥!大將軍!」
慕容恪和陽驁同時聽到了一個巨大的聲音,這聲音渾厚無比,是吳王慕容垂的叫聲。
大帳的門簾被掀開了,一股寒意從帳外傳了進來,慕容垂的身上更是帶著滿身的雪花。他一進賬,便大聲吼道:「四哥!陛下是不是瘋了?居然頒布了這樣的聖旨!」
慕容恪皺著眉頭,說道:「你不鎮守徐州,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慕容垂怒道:「我奉了那個瘋皇帝的命令,返回京城留用,路過此地,便來看看四哥是什麼反應!」
「你……你說什麼?陛下將你召回了?」慕容恪略顯得吃驚地問道。
「讓我回去我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這道聖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陛下他究竟想幹什麼?這大燕國不是他一個人的大燕國,而是我們整個慕容氏的!」慕容垂厲聲說道。
慕容恪將一封書信遞給了慕容垂,說道:「你看看吧!」
慕容垂接過了那封書信,匆匆瀏覽了一遍,便道:「他慕輿根是陛下的親舅舅,他都勸解不了的事情,為什麼要你回去勸解?陛下不是還很寵信慕容評嗎?慕輿根為什麼不寫信給慕容評,讓他回去?四哥,我看你不要回去了,就算要回去的話,也不能隻身一人回去。我大燕國攤上這麼一個皇帝,實在是我大燕的恥辱!四哥,只要你一聲令下,在中原的三十萬大軍,都會竭力為你而戰!」
「混賬東西!你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第一個先殺了你!」慕容恪立刻站了起來,將桌案上的一個硯台隨手擲了出去,大聲地罵道。
慕容垂急忙閃到了一邊,脾氣也一下子上來了,大聲叫道:「你有氣別衝著我撒!你有本事你去找慕容俊去,如果不是你一直攔著,十六年前我就將慕容俊殺了,也不會有今天的這種事情!」
慕容恪氣的瞪大了眼睛,臉上的青筋也都暴了起來,指著慕容垂大聲罵道:「你個忤逆賊子,你給我滾!滾!」
慕容垂冷笑一聲,說道:「四哥,你是我的四哥,一輩子都是我的四哥,不管你怎麼罵我、打我,我還是要說。慕容俊那小子憑什麼當我大燕的皇帝?如果當初不是慕輿根和慕容評一直從中作梗,也許這個皇帝就是四哥的了。父王雖然有意將王位傳給我,可我知道,四哥的才華遠遠在我之上,如果四哥做了王位,我大燕也不至於走到現在各地步,我也會竭盡全力輔佐四哥!可是現如今,慕容俊頒發這種禍國殃民的聖旨,簡直是在將我大燕推向了萬劫不復的地步!他不是讓我回去嗎?我就回去給他看看,憑著我手中的一桿方天畫戟,闖入皇宮也猶如無人之地,我看誰敢攔我。等我殺了慕容俊,再奉四哥你當皇帝,我大燕這才有救!」
他說話完了以後,便揚長而去。
慕容恪見慕容垂走了,便大聲叫道:「慕容垂!你給我回來!回來!」
慕容垂走在帳外的雪地上,走到轅門外的時候,他翻身騎上自己的那匹烏黑的駿馬,大喝一聲,便向北馳去。
慕容恪急忙走出了大帳,看到慕容垂的身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地裡,他的心裡突然涼了一截,自言自語地說道:「道明,做哥哥的,又怎麼不知道你心裡的苦呢?你忍受了陛下十幾年,過著受人猜忌的日子,今天你說的這話哥哥不怪你。」
中軍大帳中,陽驁一直沒有發話,看見慕容恪的臉上怒意未消,便勸慰道:「大將軍……玄恭,道明雖然口出大逆不道的話,卻也是句句實情。陛下……哎!」
慕容恪轉身入帳,對陽驁說道:「陽老,你的身體最近怎麼樣了?」
「好多了,這些日子一直養著,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陽驁道。
慕容恪道:「既然如此,不知道陽老可否願意隨我回京?」
「回京?」陽驁驚奇地道,「玄恭,你是想現在回京,勸慰陛下收回成命?」
慕容恪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想好了,我大軍雖然將唐一明包圍在泰山上,可是如今是隆冬時節,行軍打仗十分不易,就算要攻取泰山,也要等到來年開春。事情既然道了這種地步,我若不歸,恐怕沒有人能夠勸慰陛下收回成命。」
「玄恭,你走之後,大軍將何去何從?」陽驁問道。
慕容恪道:「青州一帶,就暫時交給皇甫真鎮守,讓慕容軍鎮守徐州。慕容評現在屯兵洛陽,中原各州郡也皆有我大燕精銳部隊,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就是不知道陽老可否願意和我一起回京?」
陽驁道:「玄恭,我的性格你還不知道嗎?陛下此時的心情非一個人能夠勸慰的,我隨你回京便是。不過,你還要寫信給諸位朝臣,等你回京之後,一起面見陛下,只有如此,才能勸慰陛下收回成命。只是,道明他先行而去,我只怕他到了京師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慕容恪道:「我的弟弟我知道,他剛才雖然生氣,但是他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傻事。陛下一死,大燕就會陷入空前的大亂,來之不易的江山也會頃刻間瓦解。道明是個有遠見的人,他生氣也只是將這十幾年來的牢騷全部發出來了,並非真的會那麼做。如果他是那種莽撞的人,這些年來,他早就不會忍受這種生活了。」
陽驁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我們今天就啟程吧。」
慕容恪還沒有回答,便聽見外面一個士兵喊道:「啟稟大將軍,陛下的特旗使到了!」
慕容恪急忙道:「快請!」
陽驁看了一眼慕容恪,不解地問道:「玄恭,先是聖旨和慕輿根的書信一起到了,這會兒又是特旗使到了,為什麼一天之內會有如此變化?」
「我也不知道,既然是陛下的特旗使,那就一定要接見,事情也絕對不會亞於聖旨。」慕容恪道。
慕容恪的話音剛落,便見從帳外走進來了一個特旗使。
特旗使一進大帳,便恭敬地向著慕容恪拜道:「小的參見太原王。」
慕容恪道:「不必多禮,陛下有什麼旨意?」
特旗使道:「陛下口諭,讓小的轉告太原王。公主已經逃離皇宮,多半是來找太原王了,請太原王見了公主之後,好生招待,並且告知公主,不再讓她遠嫁代國,讓她返回京城。」
慕容恪問道:「你說什麼?靈秀她又跑出來了?」
特旗使道:「此事絕密,除了少許人知道外,別人無從得知,陛下口諭,還請太原王謹記心中。」
慕容恪道:「只怕我等不到她來了,我今天就要返京,不過你放心,只要她出現在青州和徐州的地面上,就會有人接應,護她周全。」
特旗使支支吾吾的道:「這……太原王要返京嗎?」
「正是!」慕容恪道。
特旗使道:「可是……可是並沒有命令讓太原王返京啊?」
「混賬東西!太原王是堂堂的大王,更是我大燕的大將軍,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評頭論足?還不快退下!」陽驁怒聲斥道。
特旗使臉上猙獰萬分,急忙說道:「屬下告退,屬下旨意已經傳達,其他事情與屬下沒有任何關係,請太原王,陽尚書息怒,屬下告退,告退!」
陽驁見特旗使退出了大帳,便對慕容恪說道:「如今的特旗使越來越猖狂了,竟然敢胡亂言語起來。玄恭,我們請起行吧!」
慕容恪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先寫幾封書信,命快馬先馳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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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積雪覆蓋的泰山上,百姓都其樂融融,過著暖和的生活,冬天不再嚴寒。
煤礦的挖掘日益加深,露天的礦產已經被挖掘完畢,面對這樣的一個問題,唐一明組織人開始架設一系列安全措施,整頓煤礦,讓煤礦能夠進行洞穴開採。
關於煤礦的建造,唐一明還是有一把刷子的,他之前是煤礦的小老闆,對於這些開採煤礦也有一定的經驗。在他的組織下,兩萬人的民工僅僅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便已經搭建起來了一系列安全措施。煤礦也進入到了隧道開採中,仍舊源源不斷地向泰山上運送著煤礦資源,以供其暖。
雖然是雪天,可泰山上居民區裡的積雪都已經被打掃乾淨,百姓一如往常地進行簡單的勞作。軍隊也在不停地訓練,以預備迎接數月後的一場大戰。
偵察兵雖然都被召回了泰山,卻也沒有閒著,關二牛還是帶著一些偵察兵在泰山附近搜索一些信息,不至於讓信息閉塞。
唐一明這一段時間裡,都比較閒,沒事的時候會和所有的軍官一起去軍事學院聽一聽王猛講課,偶爾也會抽點時間陪伴自己的懷孕的老婆李蕊。
這天,他閒著沒事,便去了兵工廠,看看他剛剛研製成功的火炮造的如何了。
兵工廠裡,熱火朝天,周雙帶著許多位工匠,不停的趕造火炮,如今已經製造出來了六十多門火炮。
如今的兵工廠也比最開始的時候大了一倍,就連煉鋼用的火爐也增加了好幾個,工匠也擴大到了兩千人。只要一進後山,基本上都能聽見乒乒乓乓的敲打聲。
「主公,你看,這些工匠經過幾個月的勞作,都已經非常熟練了,工作效率也比以往高出了許多。只要有源源不斷的材料,我們就能製造出許多兵器出來。」周雙陪伴在唐一明的身邊,指著兵工廠裡的工人說道。
唐一明看了之後,哈哈大笑道:「周雙啊,我當初任命你為廠長的時候,看來時選對人了。繼續努力,等以後我軍佔領了青州和徐州,兵工廠就會比現在大出許多,到時候你指揮的就不止是這區區的兩千人了。」
周雙道:「多謝主公抬愛,屬下一定更加努力,不負主公厚望。」
唐一明點了點頭,斜眼看見了關二牛走了過來,他便叫道:「二牛,你這兩天跑哪裡去了?」
關二牛走近唐一明,畢恭畢敬地說道:「主公,燕國出事了!」
「出什麼事情了?」唐一明的臉上顯得很是高興,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