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放棄,也未嘗不可!」慕容恪淡淡的說道。
慕容靈秀不解地問道:「四哥,你真的打算用糧食跟唐一明那個混蛋換取玉璽?這……這不是我認識的四哥啊?」
慕容恪冷笑了兩聲,語氣十分平緩地說道:「為了一個玉璽,已經死了一萬多我大燕的健兒了,如果再強攻的話,為付出更多。三十萬石的糧食,雖然不是個小數目,與幾萬精悍的士卒相比,孰輕孰重,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四哥,我知道你關心百姓,體恤下屬,可也不能便宜了唐一明那個混蛋啊!四哥,再攻一次吧!」慕容靈秀道。
慕容恪搖了搖頭,道:「靈秀,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只想保存我大燕的實力。青州段龕未除,中原未定,大燕以後用兵的地方多著呢,千萬不能因小失大,白白喪失了這些精悍的士卒。」
「可是三十萬石的糧食,也太多了!」慕容靈秀道。
慕容恪道:「如果我大燕攻下了青州,就佔領了青、並、幽、冀四州之地,足以鼎足而立,笑傲群雄。少了這三十萬石的糧食,也不算什麼。靈秀,你現在趕快回濟南,以你座下火風的速度,一來一回最多兩個時辰。」
慕容靈秀點了點頭,道:「四哥,我知道了,那你等我,我這就回去。」
話音落下,慕容靈秀便調轉了馬頭,大喝一聲,飛馳而出。
慕容恪在慕容靈秀走後,便對身後的傳令官說道:「傳令下去,大軍退後十里!」
將令頒下,燕軍徐徐後退。
「主公,你看,燕狗撤軍了!」黃二指著山下的燕兵,大聲地說道。
唐一明聽到黃二的叫聲,便急忙從地下站了起來,向前方眺望,果然看見燕軍正在後退。
「主公,燕狗退了,殺出去吧!」黃二大叫著,顯得很是興奮。
「不!燕狗雖然撤軍了,可是你仔細看了沒有,燕狗的軍陣整齊,不像是倉惶撤退,顯然是慕容恪主動下令撤退的。如果此時我們衝出去,只怕會受到傷亡。」唐一明盯著燕軍,細細地說道。
王猛道:「主公,你說的沒有錯,看來慕容恪見傷亡太大,主動撤退了。」
「就連撤軍都如此的整齊,慕容恪治軍之嚴,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慕容恪也不愧是名不虛傳的大將!」唐一明誇讚道。
「主公,如此一來,一師的偷襲就失效了。」王猛道。
唐一明點了點頭,對王猛說道:「軍師,你說的沒有錯。不過,我們偷襲的目的也是為了能使得燕軍退兵,現在燕兵退了,偷襲就算不成,目的也是達到了,也可以免去一些傷亡。不過,慕容恪看來只是暫時後撤,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來人啊!」
「主公!」一個偵察兵便應聲答道。
「你悄悄地跟在燕軍的後面,觀察一下燕軍的動向,多去幾個人,一有消息,便急忙向我稟告。」唐一明吩咐道。
眾人正在說話間,唐一明便聽到了一聲巨吼:「主公,俺回來了!」
唐一明扭臉看到了陶豹,見他衣衫全部汗濕,手中握著那把破軍寶刀,臉上還洋洋得意,便問道:「陶豹!慕容霸呢?」
「主公!別提了,那傢伙和我打了好久,我殺不了他,他也殺不了我,後來我們都打累了,便坐在石頭上歇息。俺剛坐下來,那傢伙便拔腿就跑,也不知怎地,跑的是如此的迅速,在亂石堆裡,那速度簡直就像飛的一樣。後來俺才想起來,那傢伙跟俺打的時候,一直都在保存體力,就想趁勢逃跑。俺沒有追上,讓他給跑了!俺尋思著他還會回來,便摸了回來,誰想居然看見燕軍退了,俺這才來找主公,稟告情況。」陶豹一邊說,一邊比劃著,可謂是聲色並茂。
唐一明聽了以後,便說道:「慕容霸非泛泛之輩,你能纏住他那麼長時間,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此戰結束以後,你就是首功,我給你找個老婆!」
陶豹大聲說道:「俺不要老婆,每人願意嫁給俺,俺也不准要老婆了!」
眾人聽了,都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主公,你看,是一師的將士們!」王猛指著一支重裝步兵,便喊了出來。
唐一明道:「來的太晚了,要是早點來的話,興許還能再給燕軍一次重創。不過,這也怪我,居然讓他們躲在十里溝裡,那裡亂石叢生,行走不便,也難為他們了。黃二,下去告訴你哥,讓他原地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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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將部隊退後十里,停在了泰山外面的十里坡,在確定沒有追兵過來的情況下,他讓小部分人負責守衛,其他人則可以卸掉身上的戰甲,好好的歇息一番,也可以喘口氣。
士兵們從早晨出來,一直到現在,才算真正的歇息了。便鬆了一口氣,一躺到地上,便不想動彈,取下戰甲後,不僅身體舒坦了,就連他們的心裡也覺得舒坦了許多。
慕容恪脫下了戰甲,同時也脫掉了汗濕的衣衫,露出了結實而又白皙的胸膛。他用力將衣衫上的汗水擰乾,然後再穿在身上,立刻便覺得舒服了許多。
慕容恪坐在一片樹蔭的下面,目光看著遠處,但見一個大漢提著一桿大戟向著他而來。
「你終於回來了!」慕容恪淡淡地說道。
那個大漢就是慕容霸,他退回到戰場附近的時候,卻看見燕軍退了,便一路追了上來。
慕容霸快步走到了慕容恪的身邊,略微有點喘氣地說道:「四哥,你……你為什麼撤軍了?」
慕容恪道:「大軍久攻不下,士氣低落,士兵疲憊,敵軍以逸待勞,對我軍不利,只有暫時撤退。你怎麼樣了?」
慕容霸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大聲說道:「都是我不好,中了敵人的奸計,不僅沒有殺掉敵人,還被那賊漢子給纏住,無法脫身。四哥,你懲罰我吧!」
慕容恪一把拉住了慕容霸的手,示意他坐下來。
慕容霸坐在了慕容恪的身邊,兩個兄弟的心中都是萬千的感概。
「你我兄弟之間,還說這些話幹什麼?可恨,可恨啊!」慕容恪道。
慕容霸問道:「四哥,今天就要過去了,玉璽卻還沒有到手,我們該怎麼辦?」
「大王已經秘密到了濟南……」慕容恪道。
「什麼?」慕容霸打斷了慕容恪的話,急忙說道,「大王為了一塊玉璽,居然親自到了濟南?」
「我已經讓靈秀回去稟報大王了,準備用糧食跟唐一明換取玉璽,這樣一來,也不用再損兵折將了。而我軍也可以大張旗鼓地去攻打段龕了,等段龕一解決掉,我軍再回過頭來對付唐一明。到那時,我一定要圍死他,不剿滅了他,這一片土地上,就永無寧日,也勢必會成為我大燕的後患。」慕容恪道。
慕容霸道:「四哥,真的要換取玉璽嗎?」
慕容恪點了點頭,說道:「我大燕的糧食來源,都在幽州,現如今幽州地區大旱,百姓顆粒無收,一連串的戰爭也致使我大燕早年的屯糧日益減少。這種情況,在短時間內是無法恢復了,唯一的辦法莫過於以戰養戰。段龕在青州經營數年,將搶來的財物和糧食全部屯在了廣固城裡,據悉,糧草有百萬石。如果我們能盡快攻下廣固,那百萬石的糧草,一部分分給百姓,另外一部分,則可充入軍庫,做為征伐秦國之用。」
「四哥,你總是比我想的深遠,我不如你。」慕容霸道。
慕容恪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大王也能如同你一樣,能夠聽取我的意見的話,那就好了。玉璽只是一個象徵,晉朝的皇帝沒有玉璽,不是照樣當了那麼多年了嗎?只要有實力,玉璽只是一種擺設而已,起不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大王逼我奪玉璽逼的那麼緊,肯定是慕容評那個老匹夫在背後搗亂,等我平定了中原,我一定要死諫大王,請求他暫時放棄攻打秦國的打算。外結晉朝,內修德政,發民眾屯田,三五年內略有小成,到那時,錢糧充足,再發兵攻打秦國不遲。」
「四哥,此乃上乘的治國之道,小弟實在佩服的緊。」慕容霸誇讚道。
慕容恪搖了搖頭,笑呵呵地說道:「五弟,你的才華不下於我,文韜武略更勝我一籌,如果大王可以不計前嫌,重用於你,你我兄弟二人,一個在外,一個內,少則十年,多則二十年,何愁天下不定?」
慕容霸冷冷地說道:「哼,只怕大王的眼裡是容不下我了,若不是四哥一直從中周旋,我也決計不會活到現在。只是,四哥如此做,卻惹怒了大王,卸去了你的一半兵權。四哥,我真的怕,怕有一天你不在了,大王容不下我,我會作出對不起大燕的事情來!大伯就是前車之鑒……」
「五弟,我不許你胡說!大伯是大伯,你是你,當年遼東尚處在紛亂當中,大伯雖然離開了我慕容氏,心裡卻一直向著慕容氏……父王當年做錯的事情,他也後悔不已。道明,我等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這日子一天一天去了,我們也一天一天的老去,不管以後我還在不在,你都要記住,你是大燕的人,就要做大燕的鬼!」慕容恪抓住了慕容霸的手,安慰地說道。
慕容霸的目光迷離,淡淡地說道:「難道慕容俊要殺我,我也伸長了脖子讓他殺嗎?」
「道明!你記住,你是大燕的人,死也是大燕的鬼。有我在一天,大王就休想動你一根寒毛。我要是先你而去,你也決計不能作出對不起大燕的事情來。你面對的是大燕,不是慕容俊!你忠於的也是大燕,不是燕王!我大燕幾代人的拚搏和奮鬥,我不希望毀在你我這一輩的手上!」慕容恪的聲音變得十分的沉重,有勸慰,也有斥責。
慕容霸沒有再說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中卻顯得很是無奈。
「以四哥的才華,以四哥在大燕的權利,完全可以取代慕容俊。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麼四哥會一直這麼甘心聽令於慕容俊,現在,我懂了。原來四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燕。」慕容霸的心中思緒萬千。
良久良久。
十里坡那裡沒有一絲的聲音,燕兵也都盡皆休息了過來,開始和站崗防守的士兵換班。
太陽落下山的時候,天邊現出了火紅的雲霞,十分的美麗。
唐一明和士兵們一起打掃了一下戰場,將燕軍士兵的屍體都焚化了,而將自己戰死的士兵掩埋掉。
天空中出現那片火燒雲的時候,唐一明也已經忙活完了,他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來報告說燕軍停留在了十里坡,他便想去會會慕容恪。
唐一明先找來了王猛,對他說道:「軍師,如今燕軍敗走,卻在十里坡休息,看樣子似乎在等待什麼。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我想去一次十里坡,再去試探一下燕軍的口風,看看燕軍願不願意用糧食跟我們換取玉璽。你認為怎麼樣?」
王猛點了點頭,說道:「主公是一山之主,不可輕易犯險,屬下願意代替主公前去。」
「不行不行,我要是不去的話,恐怕顯示不出我軍的誠意來。再說,我只是去試探一下口風,又不是和他們打仗,不礙事的。」唐一明道。
王猛有些憂慮,大聲說道:「主公,我看這樣吧,一師還停在山下,主公可以帶著一師前去,也好有個照應。」
「燕軍只距離這裡十里,我軍又都在這裡,就算他們想殺我,也得追上我也行。如果帶著大軍前去,行動起來未免不太方便,反而會讓燕軍以為我們是前去挑釁。萬一打起來,吃虧的可是我們。慕容恪的連環馬陣我見過,那種陣形,一旦被圍住了,很難突破。軍師可以和各個將官待在這裡,我帶著陶豹和三名騎兵去就可以了。」唐一明道。
「主公,這樣做,恐怕不妥吧?萬一燕軍看主公人少,一擁而上的話,那可就糟糕了。」王猛還是有點擔心。
「哈哈哈!放心,慕容恪不是一般人物,這非常人物就要用非常的事情來對待。這樣的人物,往往有著一個特點,那就是多疑。我若是帶四個人去,他肯定會以為我有什麼詭計,不敢輕舉妄動。我要是的帶著部隊去的話,反而會引來他的攻擊。陶豹!」唐一明大聲笑道。
陶豹從一邊走了過來,問道:「主公,喚俺何事?」
「你去牽五匹馬來,再找三個身後敏捷的士兵,咱們一起去探望一下燕軍。」唐一明一臉壞笑地說道。
陶豹應了一聲,便去叫來了三個士兵,然後讓那個三個士兵去牽馬去了。
「主公既然去意已定,那屬下就不阻攔了,屬下和全軍將士在這裡等候著主公歸來。」王猛道。
唐一明點了點頭,便和陶豹等,五個人一起向著十里坡前去,準備和慕容恪商討一下玉璽換糧食的事情。
幾個人走後,王猛則負責所有的軍隊,下令所有的士兵嚴陣以待,以備不測。
慕容恪和慕容霸等候在十里坡,靜靜地等待著慕容靈秀帶來消息,可是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慕容靈秀卻沒有回來,而等來的,卻是唐一明等五騎。
哨探發現了唐一明等五個人,便火速回到十里坡報告。
慕容恪坐在地上,身體也略顯的有點疲憊,卻強撐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他這樣做,只是想讓士兵們看見他美好的一面,將他昂揚向上的一面展示出來,鼓舞士兵。
哨探徑直來到了慕容恪的身前,翻身下馬,立刻稟告道:「啟稟大將軍!從泰山來了五名騎兵,領頭的便是賊首唐一明。」
「五騎?來的太好了!四哥,我去把他擒來,抓到了他,就能讓泰山賊寇交出玉璽了!」慕容霸的臉上現出了喜悅,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慕容恪道:「你看清楚了?真的只有五個人?」
哨探道:「確實是五個人!」
「四哥,你在這裡好好歇息,看我不去把他擒來!」慕容霸操起靠在樹上的方天畫戟,大聲地說道。
慕容恪見慕容霸要走,急忙叫住了他,大聲說道:「五弟且慢!唐一明是個聰明的人,絕對不會輕易犯險,其中必定有詐。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究竟想搞什麼鬼!」
慕容霸聽慕容恪說的也很有道理,便道:「四哥,我又有點莽撞了。」
慕容恪呵呵笑道:「五弟,你不是莽撞,你今天是被唐一明給氣糊塗了。」
慕容恪和慕容霸說話間便披上了戰甲,全副武裝,叫來了另外三個士兵跟隨,一起等候在軍隊的最前面。
唐一明和陶豹等五個人一起騎著馬,慢慢悠悠地跑了過來,老遠便看見了路上等候著的慕容恪和慕容霸。
「慕容大將軍,一個多時辰不見,可曾安好啊?」唐一明高聲對帶著面具的慕容恪說道。
慕容恪和唐一明相距一千多米,聽到唐一明的問話,慕容恪便拱手說道:「唐將軍,托你的福,還沒有被曬死。將軍只來了如此幾騎,就不怕我發兵將你射殺嗎?」
「哈哈哈!想殺我的人多了,我就是分成成千上萬個,也不夠你們殺的。不過,我此來可不是讓你殺的,而是想和大將軍談一筆買賣!」唐一明高聲說道。
慕容恪的雙目炯炯有神,掃視了一下唐一明身後的樹林,並沒有看見任何動靜。他聽到唐一明要談買賣,一猜便猜中了所指何事,當下問道:「唐將軍可是為了玉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