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座城堡也陷落了?」溫幽拉驚慌地叫起來。
「我的孩子,這不是世界末日,我還有色烏拉谷地的新信徒,曼德比禮帶著教廷骨幹和一千信徒正在趕往這裡,他們在路上已經走了二十天,很快就會到達了。」以神力為紐帶,荷伯神的聲音直接響起在溫幽拉的意識之間。
這麼說來,城堡失陷至少也有二十天了,父神為什麼到現在才告訴我?
荷伯神察覺到她心中的波動:「我的女兒,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就算是神,也無法完全控制一個人的身心,信仰絲線連接著神與信徒之間,越是虔誠的信徒,神越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信徒的內心波動,體察到對方的喜怒哀樂。
溫幽拉將頭深深匍匐在地上:「父神,女兒剛才在想,為什麼是曼德比禮大主教帶領信徒撤離,教宗得德大人呢?」
荷伯神沉默了一下:「得德死了,就是在我救你那天,敵人的進攻很猛,得德用自爆的方式摧毀了對方的法師團,才為曼德比禮他們逃離創造了機會。」
溫幽拉感受得到父神的悲憤,趕忙岔開話題:「雖然城堡失陷,但曼德比禮大主教能夠保存下大多數信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的意識海蕩漾起荷伯神狂笑:「我在城破以前,就讓曼德比禮帶著人從地道潛逃了,想要幹掉我的信徒,把我拖進星之暗界,沒那麼容易!」
「那就太好了,只要信徒還在,城堡丟了雖然可惜,但總算不會危及到父神。」
「雖然如此,但是如果沒有基地,信徒們的不到充足的補給,遲早還是會散去,所以我當初讓他們都到色烏拉谷地來,想讓曼德比禮在這裡重建教會,可是……」荷伯神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
「您是想讓曼德比禮繼任教宗?」溫幽拉的意識海劇烈波動起來。
曼德比禮大主教一直對她別有企圖,溫幽拉能夠想像得到,如果他繼任教宗一位,會更加肆無忌憚地逼迫於己。
一想到他那猥褻的眼神,溫幽拉就感覺到好像有無數的毛蟲在身上爬,噁心之極。
不說她是神的女兒,就是從順位來說,她也應該是名正言順的教宗繼承人,但父神卻跳過了自己,讓曼德比禮繼任教宗,這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我的女兒,我知道你的不滿,雖然你是教宗名正言順的繼任人選,但因為你領有要務,不可能留在這裡,而曼德比禮具有管理教會的豐富經驗,所以我才決定由他來繼任教宗,同時會給予你超然的地位,不用聽命於他。」荷伯神對兩人的關係知之若深,主動給溫幽拉寬心。
溫幽拉並不這樣看,對於曼德比禮大主教的惡感,讓她鼓起勇氣說出了一直不敢說的一句話:「父神,您真的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讓曼德比禮繼任教宗的?不是因為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混帳!」荷伯神暴怒的吼聲,將溫幽拉的意識海掀得天翻地覆,差點暈死過去。
荷伯神之所以為如此震怒,是因為這說到了他的弱點。
荷伯神成神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幾千年,是個輔助性弱等神靈,神職特長是草藥,由神殿培育出來的草藥,都是藥效十足的上佳品種,是藥劑師們製作藥劑藥丸的最佳選擇,由於草藥價格便宜,沒錢接受各個神殿牧師「深恩降臨」的平民,對於幫助他們減輕病患的草藥之神也十分感激。
在底層民眾中,荷伯神的信徒數量還是比較客觀的,許多小神靈對他都又羨又妒。
荷伯神並不滿足於當一個弱等神靈,他希望成為主神級別的神靈,所以他決定培植出藥效更加突出的草藥,以趕上甚至超過,其他神殿普通牧師所施展的「神恩降臨」,以爭取信徒。
神是不能隨便降臨人間的,自從數萬年前的神戰,差點毀了整個魔法空間,並且極大的削弱了人類的實力之後,眾神達成妥協,不允許直接干涉人類王國的事務,神權可以影響王權,但不能代替王權作決定。
想來想去,荷伯神祇有採用迂迴的方式,在人間托生一位神之子,由他來實現自己的計劃。
初等神靈成神之後,只是一團無形的精神體,還需要長期積累信仰之力,創造出實體。
他只是個弱等神靈,成神的時間也不長,還沒有積累足夠的信仰之力,不可能用交媾的方式在人間留下自己的後代。
他遍尋適齡孕婦,在其中挑選了一個各項條件都合適的胎兒,這就是溫幽拉,從懷孕期間就不斷用神力對其進行身體改造,使之能夠承載神力,嬰兒剛出生就被神殿接走,進行嚴苛的精神鍛煉,接受荷伯神的神力灌注,人為製造出一個神女。
溫幽拉從幼年起,就必須學會各種藥材培植的法術,在神力的幫助下,她所培育出來的草藥,藥效的確達到了草藥之神的預期,並能夠在神殿內小範圍培植。
荷伯神打算接下來進一步加強溫幽拉體內的神力,讓她對草藥作下一步的改良,以大面積種植,實現他的計劃。
可是,草藥之神侵蝕性的信徒爭奪計劃,實際影響到了其他神靈,特別是靠神恩術牟取暴利的神殿牧師們,更是對草藥之神恨之入骨。
許多神靈都開始通過神殿,向他們的信徒發佈神諭:不得信仰草藥之神!
他們聯手對荷伯神展開打壓。
到溫幽拉培育出效果不亞於的神恩術的草藥之後,各神殿的恐慌達到了極致,打壓開始由地下走上地面,赤裸裸的武力威脅最後演變成為戰爭,幾個弱等神靈衝鋒在前,主神們打著中立的幌子,在背後推波助瀾,想要將企圖上位的荷伯神趕盡殺絕。
荷伯神組織信徒多方抵抗,但節節敗退,連最後一座城堡也被佔領。
要不是色烏拉谷地新增添了五六千信徒,他此刻已被信徒的怨念拖入了星河暗界。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大意,西格拉夫城失陷的消息,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泰克帝國大舉出兵,攻陷沃特爾堡也在旦夕之間,情況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對於星河暗界的恐懼,讓他的情緒最近常常失控。
這次把凌風找來,就是想要抓住最後一個機會。
然而,他最信賴的溫幽拉,竟然也對他的安排提出了異議,這讓他壓抑的怒火,無可抑制的處於爆發的邊緣。
荷伯神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是因為手裡捏著溫幽拉這張王牌。
他此前讓溫幽拉離開城堡,與其說是讓溫幽拉幫他傳教,不若說是想讓溫幽拉逃離險地。
對於從未踏出過神殿的溫幽拉,他並沒抱有多少希望,雖然無意中延緩了他的消亡,但這純粹是一個意外之喜,讓她碰到了凌風,借助凌風的幫助,才得到了色烏拉谷地移民的敬仰。
另一方面,他又不太放心讓溫幽拉和外界接觸,這是他東山再起的唯一依仗。
成神幾千年,他知道人心是最不可揣測的東西,所謂的忠誠,常常經不起過多的考驗,在溫幽拉接觸到大千世界之後,是否還會絕對忠誠於自己,他一直有所疑忌。
當溫幽拉問出他心中提防的大忌的時候,在那一剎那,荷伯神憤怒到了極點。
就在他即將暴走時,神堂神官進來稟報:凌風法師應溫幽拉之邀前來拜見。
「讓他進來!」溫幽拉感受到了荷伯神強大的負面情緒,甚至其中還包含著一絲絲殺機,恐懼萬狀,後悔不該問出這樣的蠢話,得到這個機會,趕緊讓凌風進來,以免承受自己荷伯神的怒火。
荷伯神由溫幽拉問話而產生的猜忌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強烈,他深深地感覺到孤軍作戰的疲憊,對於和凌風會面,也抱有更多的幻想。
這將是他最後的機會,絕對不允許失敗!
任何不安定因素,都必須加以排除。
「等下我要本體降臨,和他進行直接交流,因此要借用一下你的身體作為媒介。」說完,荷伯神就開始將他強大的意識強行注入溫幽拉的大腦,接管了她的身體。
溫幽拉的意識,被壓制在意識海的角落,絲毫不能動彈,她心下駭然,不知道父神此舉到底有何用意。
她只是奉命讓凌風來一趟,那成想父神竟然連她的身體都剝奪了,怎麼看也不想是做普通交流。
荷伯神可以和凌風直接意識交流,但通過上次接觸,他感到凌風力量雖然微弱,可是精神力極為強韌,純精神體接觸,許多手段無法使用,有可能無法達到這次接觸的目的。
他現在面臨生死存亡,一點點失敗的可能都承受不起。
時間的緊迫,也不允許他採用懷柔的手段,必須速戰速決,接管溫幽拉的身體,也是迫不得已。
神堂內部刻滿了各種咒語花紋,裡面的氣息不會傳遞到外面,也可以將神堂封閉,使得外人無法窺探,緊急時候還能充當信徒的庇護所。
凌風在外面一無察覺,但一進來就感受到強大的神力威壓,這股力量他十分熟悉。
「原來是荷伯神相邀,我還以為是溫幽拉小姐。」凌風踏著還有些粗糙的地板,緩步上前,在溫幽拉(荷伯神)對面三米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
靈識告訴他,在他進入神堂之時起,神堂和外面的聯繫就被切斷了,而且在神堂之內,充斥著煩躁的力量波動,不由得暗生警惕。
「凌風法師,離我們上次相見,不過二十來天的時間,再次見面,你的能力已經大為進步,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什麼訣竅?」從溫幽拉紅潤朱唇吐出的聲音還是那麼嬌柔,但人卻不是那個人。
凌風心下感歎,微微一笑,卻沒有解說。
他吸納了來自荷伯神的潔淨神力之後,就如同坐上了一條高速列車,修為進境突飛猛進。
這個世界的能量極為充沛,空間中既有魔法能量粒子,也有各個星球都有的天地元氣,只是沒有靈氣而已。
凌風吸收了荷伯神的那絲神力,動靜之間,自動就將其他能量轉化為靈力,無需分心搬運轉化,自然修行起來便捷無比。
本來開光期所需的靈力遠超過築基時期,空間中既然有多種多樣的充足能量,凌風進境之快,也讓他自己暗自咂舌。
不過這是他的秘密,凌風雖然從荷伯神那裡得到了好處,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修行方式如實相告。
荷伯神對他的進境之快,的確有些詫異,問話主要是想找個由頭,見凌風不說,心中突然感到焦躁不安,脫口說到:「凌風法師,上次我曾對你說過,如果你奉我為主神,我會助你成神,讓你考慮一下,這次我來,還是為此,不知你是否同意?」
他雖是問話,但自然而然的帶著上位者的強勢,凌風當下就是心中不喜,淡然說到:「多謝荷伯神的好意,不過我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對於成不成神,並不在意,只求閒雲野鶴,四處遊蕩玩耍,心中並無大志。」
「可惜呀可惜,你的條件非常好,放棄成神很可惜啊。」荷伯神惋惜地說到。
凌風面對溫幽拉嬌滴滴的面容,卻用居高臨下的氣勢和他說話,感到十分不習慣,也有些奇怪。
這次荷伯神的口氣比上次急迫得多,雖然自己修為進展是很快,快到自己都吃驚的地步,但也不至於讓荷伯神這麼急切啊,那他是為了什麼?
他把心都提了起來,謹慎地回答:「我對成神,並無奢望,只求自由快樂地過一輩子而已。」
「是麼?」溫幽拉冷冷的一笑,在那樣嬌美的臉上現出冰冷的表情,讓凌風愈加警覺,「凌風法師口口聲聲不想成神,可是成不成神,似乎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的。」
「您的意思是?」凌風坐穩身體,催動靈力,悄悄在身體外布下一層靈力罩,面對一個神,行不行再說,先求個心穩。
他後悔早不把護身戰甲煉出來,手上法寶稀少,想要對抗,都沒有底氣。
手上快速動作,從懷裡掏出幾塊晶核,在身周布下一個法陣。
荷伯神彷彿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自顧說到:「在魔法空間,魔法師們學習的是魔法,運用的是魔法粒子;戰士們學習的是鬥氣,運用的是空間元氣;牧師學習的是神術,運用的是神賜予的神力;而神的力量,則來自於人間信仰,是天地間最精純的精神力量。不知道凌風法師,您的力量來自於什麼呢?在您身上,我沒有感覺到以上任何一種力量,卻有另外一種奇異的能量,請您告訴我,這是什麼力量?」
來了,這就是他的目的,為了知道我的力量源泉?
可是上次他就知道了,為什麼那次他不問,現在才向自己打聽,而且劍拔弩張,好像不說個清楚,就不放自己走,這是為了什麼?
凌風緊閉雙唇,閉口不言,只是暗暗凝聚靈識,與飛劍相連。
他來到這個空間就謹言慎行,但不想戰並不意味著懼戰,修真之人,為求天道,早就心如磐石。
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慘敗。
不打,是百分之百的失敗。
凌風就要博那百分之一的機會。
失敗了另想辦法,但拱手就承認失敗,並不是凌風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