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安德爾伯爵快給氣瘋了。
他才不感激凌風的好意,他只知道當聯軍士兵們看見普裡茲軍的下場以後,怎麼也不願意靠近山口一步,泰克帝國的監督軍官再怎麼驅趕,也無濟於事。
「馬特奇,馬特奇你給我滾過來!」利安德爾雙眼赤紅,凶狠的眼神甚似惡狼。
「大人,請問有何吩咐?」馬特奇連滾帶爬地趕到他面前,低垂著頭,恭順地問到,利安德爾眼看就要爆發,他沒膽子繼續擺法師的架子。
「命令你手下的所有法師,給我轟平這個山口!」利安德爾喘著粗氣,惡狠狠地指著山口。
「大人……」馬特奇被他的命令驚呆了。
轟平這個山口?
他又不是神,想要轟平這個山口,就是所有的法師轟一輩子,也完不成這個任務。
「把裡面的一切,都給我轟平了!」利安德爾一腳把他踢翻,「快去,馬上!」
「可是裡面還有我們的士兵……」馬特奇可憐巴巴地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轟!給我轟平,所有的,所有的東西都給我炸個稀巴爛!」利安德爾的樣子已經癲狂。
「大人,不要啊大人,我的弟弟還在裡面,求您……」一個士兵奔過來,直挺挺跪到利安德爾的面前,一個勁地磕頭。
利安德爾手一伸,從身旁的親衛腰旁抽出長劍,含憤一劍揮過,一顆人頭滾落在地,頸腔中鮮血直飆上天,足有兩米來高。
他反手一扔,長劍插入親衛腰旁劍鞘:「有誰敢在動搖軍心者,立即格殺!」
馬特奇不是五城聯邦人,他也來自泰克帝國,對五城聯邦的士兵也不是有多麼大的感情,只是貿然聽到讓他攻擊友軍,有些無法接受,既然利安德爾伯爵下達了決心,他也無法推托,只好執行。
其實這也是他最開始的想法,只有攻擊地面,破壞魔法陣的完整,才是解除對方幻術的根本手段。
可是他手下的法師,只有兩個來自泰克帝國,其餘的都是五城聯邦的魔法師。
其中普裡茲城的魔法師,在前次攻伐沃特爾堡的時候,隨同藍德爾全軍覆沒,所以法師團的魔法師,大多是其他四城派出。
不過大家結盟也有近二十年,互相守望相助,現在被迫向盟友攻擊,委實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馬特奇一聲令下,首先發出一個金系魔法「無影劍」,隨後五顏六色的火系魔法、水系魔法、土系魔法、木系魔法一起射向濃霧。
轟的一聲巨響,馬特奇和他的兩名直系法師都擊中了陣圖地面,煙塵沖天而起。
然而其他的魔法高高地掠過濃霧,從另一端飛了出去。
利安德爾面色陰沉,舉起右手:「傳令官!」
「大人。」
「帶一隊弓箭手,如果再有哪個魔法師不停命令,當場射殺!」
「遵命!」
在弓箭的威脅下,魔法師們不得不發瘋一樣向濃霧發起攻擊,陣圖中不時響起爆炸的轟鳴。
幾次攻擊下來,他們也變得麻木了,再也不想其他,就是不同地轟擊。
凌風臉上肌肉抽搐,他沒有想到對方為了破除陣圖,竟然採用最血腥暴力,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來直接破壞。
這樣的手段雖然笨拙,但是成效斐然。
聯軍的魔法師都是中級以上,每個人的攻擊威力,都可以在地上轟擊出一個直徑半米的大坑,五輪攻擊之後,一片濃霧閃了幾閃,突然消失,露出一大片空地。
陣圖的一個節點遭到破壞,那一片的陣圖無法正常運轉,失去了效能。
好吧,你要轟,我就讓你們轟個痛快。
凌風把心一橫,法陣運行,完全撤銷了幻陣,籠罩在濃霧中的山口谷道顯露在眾人面前。
幻陣消失,困在陣中的普裡茲軍卻仍然無法脫身,他們還在苦苦尋找出陣的道路,許多人已經累得身體搖晃,還在辛苦地挪動著。
這時聯軍法師們正好發出又一輪的攻擊。
七個普裡茲軍的騎兵直接進入魔法的攻擊範圍,一陣驚天動地的爆鳴,人們看見那幾個士兵身體轟然炸開,鮮血飛濺。
施放魔法的法師們眼見這一慘狀,都驚叫起來,直感頭皮發麻,忍不住撲在地上,一陣嘔吐。
他們對著濃霧發起攻擊,雖然知道必然會轟擊到自己人,但畢竟沒有直接的體會,心理上的負擔也比較輕。
現在親眼見到友軍在自己的魔法下四分五裂的慘狀,其心理上所受到的打擊,尤其強烈無比。
「成功了!敵人的幻術被破掉了!」馬特奇興奮得緊握拳頭,激動不已。
真要把幻術的覆蓋範圍全部轟擊一遍,他們所有法師加起來,也沒有這樣強大的魔力支撐。
不過根據他鑽研法陣的研究來看,魔法陣的布設非常講求整體的結構完整,稍有錯漏都將影響到法陣的運行結果,所以,他的目的就是到處轟擊,將法陣破壞。
結果,就在他的眼前。
凌風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迷陣也停止掉了。
累得半死不活的普裡茲軍,一眼看到本方陣營,立刻所有的力氣都出來了,瘋了一樣往本陣奔去,生怕幻陣再次運行,自己又陷入在無盡的恐怖中。
「幻術是否真的被破壞了?」利安德爾看見這個成果,還是很高興的,憤怒的情緒稍有平復。
不過他對馬特奇實在無法再抱有太多希望,敵人的幻術幾次三番,運行又關閉,鬧到現在,他難以知道怎樣才算是真的達到了目的。
他沒有聽馬特奇支支吾吾的解釋,也沒有看打開的通道,而是盯著對面的帕斯特軍發神。
「大人,帕斯特軍陸續離開了四隊人馬,大概有五六百人,只有他們的皇家騎士團和一千名步兵還頂在前方。」傳令官向他匯報?望哨的觀察發現。
「上兩個小隊的重步兵,探探路。」利安德爾謹慎地下達命令。
五城聯軍這次多半派出的都是騎兵,不過為了攻城作戰,也有四千步兵隨行,他們才從後面趕來,還沒看到陣圖的恐怖之處,在利安德爾伯爵發佈命令之後,稍事休息,就出動了三百名重甲步兵,進入山口谷道。
谷道中人馬的屍首到處都是,腳下不時踩到滑溜溜的血潭,重甲步兵雖然有些奇怪,還是穩步向前。
康納格烏斯侯爵的部隊手握兵器,摒住呼吸,望著步步進逼的敵方重裝步兵。
他們並不害怕,侯爵大人說過,他們有荷伯神保佑,一定會安全離開此地,回到沃特爾堡。
康納格烏斯侯爵不像他的部下那麼放鬆,剛才對方魔法師的攻擊他也看到了,魔法陣消失的時候,他覺得心臟都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荷伯神祇是個弱等神靈,況且神靈是不能直接降臨人間參與戰爭的,他能在這裡布下一個魔法陣,大概就是他能夠做出的最大努力了,眼前,敵人的部隊還在一波接一波地到來,荷伯神的魔法陣也被破壞,他們還能堅持到夜晚,回到沃特爾堡嗎?
他有些後悔不該把希望都寄托在荷伯神身上,如果他不是讓士兵趁機分批離開,現在手下的兵力會更充足一些,借助山口特殊的地形,還能多支撐一些,可是現在……
「卡瑞,你帶第二小隊準備,地方的步兵行進到五百米時就對其衝擊作戰,一定要盡量將其殲滅!」重裝步兵威脅太大,普通的輕步並拿他們是沒有辦法的,只有靠重騎兵的衝擊力將他們幹掉。
可是重騎兵轉向極慢,當他們和對方重步兵糾纏的時候,敵人的輕騎兵很有可能展開突襲。
沒辦法了,為了保全大隊,只有犧牲第二小隊了,在防守城堡的時候,重騎兵的作用還不如步兵重要,必須要盡量保存盡可能多的步兵用於堡壘防守。
凌風對康納格烏斯侯爵的膽量佩服不已,他應該以為陣圖被摧毀了吧,要不然也不會命令寶貴的重騎兵發動衝鋒。
可是他並沒有退卻,畢竟他們都是騎兵,如果拋棄沉重的甲冑,還是有可能逃到沃特爾堡的,然而他寧可讓步兵分批離開,也始終堅守在第一線。
聯軍重裝步兵也沒料到對方會派出重騎兵進行攻擊,雙方都是重甲部隊,但重騎兵還能借助馬匹的衝擊力,將重步兵撞翻。
一次短促的戰鬥,重騎兵有五名騎士被拖下戰馬,身上沉重的鋼甲讓他們無法自行從地上起來,很快就被敵人斬殺。
而重裝步兵的戰線也被重騎兵擊破,騎士們手持騎士槍,將正面的步兵重甲一刺而穿,直接穿透了重步兵陣線,突擊到他們後方兩百米的地方,才緩緩收韁止步。
「大人,這正是兩面夾擊的好時候!」利安德爾伯爵的副官趕忙進言。
「再看看!」死傷已經夠多了,利安德爾不在乎再多死一些人,他要確認敵方的魔法陣是否確實失效。
他起初的憤怒主要還不是在於突如其來的損失,作為久經戰陣的將領,他不會這點打擊都承受不了,他的失態,源自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一個統軍作戰的將領,面對他完全無法掌握的局面,巨大的無力感會讓他五內俱焚。
死點人不算什麼,甚至打不破沃特爾堡也不算什麼,這次作戰的目的也不在於此。
幾次衝鋒下來,殘餘的重裝步兵剩下還不到五十人,而重騎兵也又倒下了十餘人,他們被割斷喉嚨的慘叫還盈蕩在人們的耳畔。
重步兵頂不住了,他們開始逃跑。
重騎兵追擊在他們身後,收好騎槍,毫不留情地揮劍斬殺。
「明白了,這塊地方只適合五百人纏戰,再多只會束手束腳。命令出動混編中隊,前方兩百人重裝步兵,全部換長槍,後方三百輕步兵,再出動一百弓箭手,擾亂騎兵的視線!」利安德爾成竹在胸地命令,這一輪,就可以看出對方的底牌了。
他不喜歡一點點的添油戰術,可是這個地形限制了他的發揮。
皇家騎士團第二小隊回來的時候,還剩下七十九名騎士,其中有兩匹馬衝進了亂石區,折了馬腿,一瘸一拐跟在後面。
「第三小隊上!命一百重步兵保護一百名弓箭手,協助騎士作戰!」中規中舉的你來我往,康納格烏斯一點也不遜色,只要他有足夠的兵力,這種古典式的戰術也正是他所喜歡的。
但是,這正是他所缺少的。
「大人,我們沒有重步兵了,所有的重步兵在五城聯軍偷襲的時候就落在了後面……」阿迦悄悄在他耳旁提醒。
「那就派一百輕步兵,總之想辦法打亂對方的槍陣!」康納格烏斯狠狠地一抽馬鞭,發洩似地說著。
對決的結果,重騎衝鋒撞翻了重裝步兵的槍陣,但他們也沒有衝破對方的陣線。
兩邊的弓箭亂飛,都無法對對方的重裝兵種造成大的傷害,便把攻擊的目標轉向後列。
半個小時以後,帕斯特軍輕步兵和弓箭手就抵不住對方的箭雨,留下一地的死傷者,後撤到安全區域。
康納格烏斯急忙增調了兵力,又派上軍法官臨陣監督,成功地把對方的戰線驅趕到中線位置。
「加派兩百名弓箭手,告訴一線指揮官,把敵人拖在原地就行了。等下後方騎兵衝鋒的時候,讓他們向兩邊亂石堆閃開,留出衝擊路線!待會兒騎兵衝擊,按大隊為單位出擊,以最快速度突破山口,付出再大的代價也不准在中間停留,衝出去以後,就攻擊他們的後隊,記住,只准消滅步兵,放他們的重騎兵逃走,只需要跟在他們後面就行了!」終於回到了正常的指揮模式,利安德爾伯爵得意地笑了起來。
既然是這樣,胃口大一點也沒有什麼,就將帕斯特人的沃特爾堡也一起拿下來吧!
戰鬥在中線位置來回拉鋸,慘烈的流血廝殺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雙方都十分疲憊,卻在苦苦支撐。
從遭到聯軍突襲到山口作戰,兩軍已經戰鬥了整整五個小時,所有人都又累又餓,特別是帕斯特軍,最後的山口決戰,讓他們聞到了死亡的氣味,一些膽小的士兵,開始偷偷哭泣起來。
「出擊!」
隨著利安德爾一聲令下,早已整編完畢,以三十匹馬為一排的突騎兵展開了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