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次世界，死亡的瘋狂
黑影漸漸浮現出來，卻是由一個個四方切割得齊齊整整的小方塊組成，無數個小方塊不斷挪動，分散，聚攏在一起，浮現出來的，是黑帝斯的面龐。
果然便是那自稱為格瑞姆巴托的怪物。
「沒有了抵抗力，才是最好的食物，放心吧，我會讓你和你那位小朋友一樣，成為我的助力。」嘿嘿笑著，一面從那無數方塊組成的身體中間撕拉出一個空洞，無數方塊在空洞之中程順時針方向流轉，形成一個漩渦。
明明只是數米的半徑，從外面看過去，卻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從那胸口的漩渦之中，緩緩探出一個似乎是流質的東西來，緩緩蠕動著，朝著雨辰的腦袋而去。
就在距離雨辰腦袋一米左右的地方，猛的分叉，原本緩慢的流質瞬間化為無數纖細的如絲線一般的物質，朝著雨辰的腦袋直噴過去。
「捉住你了！」雨辰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暴起，剛才製造的狂亂狀態很好的欺騙過了這個怪物，就連怪物都以為自己沒了力氣，放鬆了不少。
說到底，就算有比較高的智慧，但是屬於野性的本能還是促使著他沒有確實探清的情況下貿然出現，並且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你一直都藏在這個軀殼之中，通過操縱這個軀殼還與現實世界互動，沒錯吧。」手中拽著的纖細絲束迸發出的刺耳的銳鳴，顯得非常驚恐。越是如此，越堅定了雨辰的想法。
一股股巨大的拉扯力從怪物胸口的漩渦放出，雨辰驚訝的發現，自己抓住的這些不知名的物質居然一遍遍的對著自己釋放強大的電流，試圖阻止自己的行動。
越是如此，就越發證明他的恐懼，也證明了，雨辰猜測的正確性。
「放手！放開你的手！」從那漩渦之中，一陣陣驚恐的吶喊傳出，一陣陣似乎是中年男子的低沉，一段段又像是孩子的尖叫，又似怨婦的哭訴，各不相同，雨辰心中突然有一個荒謬的想法。
「總不可能每一根線都是一個靈魂吧。」心念一動，手中更是灌起了力量，不是鬥氣，而是實實在在的煞氣。
紫色的氣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撕咬著每一寸接觸到的奇異物質，雨辰小心翼翼的往裡探去。
「這是？」雨辰驚異的望著四周，他驚訝自己居然穿過了那道漩渦，來到了這個莫名的地方。
而原本手中拽著的絲線，早已沒了蹤跡。
只剩下四周灰濛濛的天空，和眼前盤旋而上的墨色高塔。
整座塔不斷盤旋著，發出嗚嗚的恐怖響聲，雨辰定睛望去，頓時大驚失色。
那高塔的外部，居然是由一個個黑色的人而組成的，每一個黑色人影都掙扎在這螺旋狀的塔身上，不住蠕動著身軀，發出嗚咽，越看越叫人覺得恐怖。
而在塔下，一個泛著墨藍色氣息的光球，靜靜懸浮在那裡。
散落在他四周的，是一具具乾枯的屍骸，和殘破不全的身軀。
未死的軀體蠕動著朝光球爬去，又被彈開，血肉橫飛，摔落在不遠處的一彎冒著腐爛氣息的泥沼之中，撲通一聲沉落下去，沒了聲息。
而就在那泥沼邊上，一具具沾滿碎屍腐肉的身體，爬出，又朝著那光球爬過去，又被彈飛，週而復始。
「這到底是什麼？這如地獄般的景象到底是什麼？」
突覺腳下一陣觸感，雨辰低頭一望，一截滿是污泥的手拽住了自己的褲腿，驚得他飛退一步，拉開距離，卻又踩到了另一具身軀。
他這才明白過來，因為腳下瀰漫著的一層淡淡的霧氣，他才沒有發現，越來他踩踏的地面，居然也是由無數污穢的軀體組成的。
就算是素來以冷靜而著稱的雨辰，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汗水汩汩滑落而不自知。
「愚蠢的凡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語，將雨辰從迷惘之中帶回現實，聲音的來源是不遠處那個光球，此時那光球四周墨藍色的光芒噴湧著，就像燃燒的火焰一般，單是看著都彷彿被灼傷，那樣的感覺。
「這句話在你那裡說出來我怎麼覺得那麼彆扭呢？」雨辰嘀咕了一句，那原本應該是另一個自己的口頭禪，就常規的情況來說，既然那光球發話，他不得不將事情從另外一個方向聯想了。
對於未知的事物，人類總是會從已知的情況做對比來進行推導，得出較為接近事實的結論，雨辰此時，只是覺得，這個空間，從某種情況上來說，似乎和自己曾經接觸過的某個層面非常相似。
蓋亞。
說是蓋亞卻又有些不同，蓋亞給雨辰的感覺，是無盡。
無盡的智慧，無盡的力量，無窮無盡，包容宇宙萬象。
而這個空間，卻給雨辰一種非常壓抑的感覺，如果非要說，那就是壓抑，狹隘，一切負面情緒的集合體。
總歸是有相似的地方，雨辰不得不開口試探性的發問道：「你難道是蓋亞？」
卻沒想到那光球劇烈的抖動起來，原本墨藍色的光輝變得越發陰沉，整個空間逐變得黯淡許多，雨辰調試著光差，一面不放鬆的盯著那個巨大的光球。
「不甘，迷惘，彷徨，我從你的心中讀懂了這些。」將自己的意識歸於止水，雨辰很輕鬆的讀懂了從那光球中傳出波動的意味，那只有在極端絕望之後，才會出現的情緒。
雨辰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蓋亞崩潰之後會重組，而你……你難道，我曾經在蓋亞之中接觸過，和你有些相似的存在，難道你是蓋亞所泛生出的自主意識？」
地面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腳下踩踏的軀體一具具開始泛出紫淒淒的顏色，和雨辰週身環繞的紫色煞氣相互輝映。
緊接著，四周猛的竄出數只巨大的手臂，鋪天蓋地便朝著雨辰打了過來。
那些巨大的手臂，居然也是有無數污穢不堪的軀體組合而成，一面朝雨辰打落，辟辟啪啪的破空之聲，無數軀體因為附著不穩而從巨臂上摔落，跌落地面的軀體之上，撞個皮開肉綻。
好一座血肉漆成的阿鼻地獄。
眼前的殘酷景象並沒有在雨辰的心靈之中擊起任何漣漪，全心轉化為止水之境，就算是天崩地裂又如何。
他自作他，當下橫劍一掃，波紋蕩漾，轟擊在血肉巨臂之上，打得嗡嗡作響，卻不能使其潰散，心中明白，一頓足尖，鬥氣橫掃，強大的排斥力量將血肉壓在腳下，迫開一塊緊實卻黏糊糊的空地。
血漿粘結著雨辰的足下，雨辰作勢往下一斬，藉著力量迸發開的反衝力一飛沖天。
數條巨大的臂膀砸落，又是一片混亂，雨辰在空中扭轉身體，雙手一展，一紫一白兩道氣息湧入手中，雙手一合，往胸口一拍。
久違的心靈震爆爆開，排開的強大波動直接轟擊在那些巨大的血肉之臂之上，每條臂膀上同時出現了莫名的扭曲現象，不斷扭曲，還原，扭曲，還原，整個空間的序列都被攪亂，注定無法再挪動半分。
「這個情況會持續很長時間，然後現在。」雨辰一個翻身墜地，又是一躍而起，朝著那光球衝了過去。
「嗚嗚嗚嗚！」一道道音波從那球體之中湧出，前方的空間就像玻璃一般碎裂開來，雨辰身體懸在空中，只來得及轟出數道鬥氣和煞氣。
卻不想那煞氣和鬥氣都直接在面前分崩離析，緊接著，碎裂的波動直接轟在雨辰身上。
雨辰整個身軀被拆解成無數碎塊。
……「時機已經成熟。」一個男人盤腿坐在地上，對著前方彷彿無限存在一般的光球喃喃說道。
光球不會回應他的話語，他似乎也知道這一點，雙手枕著腦袋，微微後仰，看著盤旋而上的那道階梯，縱貫天地。
「次世界的意識體似乎盯上了外來者，真是愚蠢，外來者不受蓋亞法則干涉，即使是我，都無法在蓋亞空間內將其抹殺，何況是次世界的大意識。不過也好，籍著外來者的手結局解決掉他，也省了我很多麻煩。」
「說到底，次世界畢竟也只不過是單一意識分化成的模擬世界而已，與真正的蓋亞，始終還是有天壤之別，就算掌控了自身世界，卻還是只能被我束縛在這大千世界之中，生死沉浮皆有天命，蓋亞也只不過是遵循因果循環而運轉的工具而已，崩碎了會有新的蓋亞誕生，而試圖掌控蓋亞，卻只能被世界隔斷在單一位面之中，無盡沉淪，永無出頭之日。」
彷彿很得意的，他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半蹲下來，對著光球繼續自言自語：「因為外來者的出現，因果才創生了我，我是為了負責管理外來者而存在的意識，我最終會超越你，超越我，也只是因果規律而已。」
「我就快走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會這麼聽我說話，一旦我走出這裡，想必因果又會創生一個新的意識來接替我的工作，接受那萬萬年囚鎖的煎熬，然後最終如我一般，發現自己存在的價值，而和我做出一樣的事情。」
終於起身，讓自己完美的軀體暴露在光球之前：「我要終結一切因果鎖鏈，創造新的世界，而這一切的關鍵，都在於那些外來者身上，他們死後靈魂不歸蓋亞，就像我們的意識相對於次世界的一般，兩個平行位面的存在，注定無法融合在一起。」
「而我，會改變這樣的情況。」那男人一回頭，叫人驚訝的是，那張臉龐之上……居然沒有眼睛，沒有鼻子，就連嘴巴，都像是一個球上的裂縫，詭異非常。
「還差五年，五年之後，這副大意識融合而成的軀體將趨於完滿，而那，便是我破殼而出之日，次世界已經提供了足夠的素材，已經沒有了作用，蓋亞，斬斷與次世界的能量供給，本就應該枯竭而亡的世界……沒有繼續存在的理由。」
……雨辰一度以為自己被擊碎了。
這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就算是當年與搖光死鬥，命懸一線，都沒有這般來的驚險。
這次是真正的死過，在被救回。
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雨辰都無法解釋，原本崩碎開的身體卻被一股莫名強大的力量重新回歸正常，在那一瞬間，時空彷彿產生了錯亂，眨眼之間，又回到了他剛剛釋放完心靈震爆的那一刻。
「究竟怎麼了？」
可是等不及他在做反應，嗚嗚的巨響又做起，一陣波紋朝著自己推擠過來，空間一塊塊開始崩碎。
想也沒想，雨辰直接往後飛奔。
最快的速度，雨辰自己的難以相信自己居然能用這樣的速度移動，呼吸千米，坐地百里，幾乎是用這樣的方式往前一動，速度帶起的衝擊力在後方碾成了一條血肉橫飛的路徑，而那飛起的血肉，很快便被那怪異卻恐怖無比的波動轟中，崩碎，然後無力的跌落。
彷彿無窮無盡的追趕，只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座血肉融合盤旋的高塔在雨辰的身後已經縮成了一條線，而那光球更是無法用肉眼分辨。
只是那波動依然存在，空間依然崩解。
「拼了！」雨辰一咬牙，翻身，死亡呼吸從虛空之中抽出，橫在身前。
「如果這真的和蓋亞空間同源的話！蒼天啊！請祝福我吧！」從不提神佛的雨辰此時也只能將希望寄托於那虛無縹緲的天，雖然無法理解一切事情的經過，但是他相信一點，如果這次再被轟中，還能恢復的幾率微乎其微。
「蓋亞空間運轉因果的力量，叫做本源之能，因為因果的產生而製造的能量，而與之相反的力量，叫做煞！創生和消亡的因果！」死亡，讓雨辰爆發出了難以想像的力量，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時候，內心已經經過了一輪複雜難言的洗禮。
從欲成為人，卻還保留著神的些許性格，在剛才那一瞬間，理智已經不屬於他，無數複雜難言的情感充斥著他的大腦。
這種情況是第一次，第一次體會到了生死之貴的他，終於擠入了那名為人類的隊伍之中。
就連現在，他也只是遵循著本能，而不是所謂理性的分析，這對於他來說，絕對是石破天驚頭一遭。
但卻是因為如此。
他才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渾身爆發出的紫色的煞氣凝成一個惡鬼般的巨大頭顱，那是雨辰本相的體現，是他內心的具現化，充滿著近乎瘋狂的掙扎，充滿著他最後一搏的悲壯！充斥天地，無數道紫色的煞氣如閃電一般劃過天空，將空間撕碎，轟入那崩碎的空間之中。
兩者一撞，直接在空中盤成了無數狂暴洶湧的能量漩渦，黑色的能量漩渦不斷爆發出更為漆黑的閃光，撕裂天空，撕裂大地。
足下的血肉幾乎在一瞬間便被蒸發成空氣，即使是強大的煞氣都無法阻止這沖天的屍臭湧上，不過現在，這卻成了刺激精神的最好良藥。
狂喝一聲，雨辰幾乎是瘋狂的舉劍朝著一道漩渦中心橫劈過去，帶起的無匹煞氣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長長的痕跡，就在那一瞬間，雨辰已經撕裂了整個空間，世界，天空，都被這一斬撕開了無數裂紋，然後崩裂。
在那一瞬間，情勢似乎翻轉過來，似乎勢若瘋虎的雨辰才是空間崩碎的罪魁禍首一般，撕扯開的空間，煞氣洶湧被吸入，空間的自我調整，放置著崩碎的繼續發生，無數力量被填補進去，一道道黑色的狂暴漩渦愈發瘋狂得似乎難以遏制，最後，黑色的漩渦群互相擠壓，衝撞在一起，整個世界瞬間失去了任何光澤。
彷彿失明，耳朵裡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手上沒了觸感。
甚至連是否有力量存在都無法感覺。
不安！
不安！
不安！
不安的感覺將雨辰逼得幾欲瘋狂。
只能瘋狂的揮舞著自己的雙臂，揮舞著那柄不知還是否存在自己手中的劍。
釋放者不知道是否已經釋放出去的力量。
不知疲倦。
也許過了幾秒。
也許是過了幾分鐘。
也許已經幾天。
也許已經過了幾年。
瘋狂之中沒有時間觀念，瘋狂之中，只有本能才是唯一真實的存在。
除此無他。
當雨辰再次體會到光線的存在。
反射性的蹦起提劍橫掃。
耳中也第一次有了聲音，嗚嗚作響的破空之聲，而頭頂上傳來的危險感。
於是一劍往上，籍著模糊的視線，似乎看到什麼粗大的物體，被自己劈成了兩半。
重新掌控身體的他，這才反應過來，觸感回歸身體，四周清風徐徐，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泥土清香，揉著疼痛無比的雙目掃視一周，卻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密林之中。頭頂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開了一個大洞，直接往上，樹木都被切出了一個光滑的環形，陽光便是透過那裡，得以直接射入，雨辰低頭一望，就在不遠處，火把的餘燼散開，卻逃不過他尖銳的目光。
從瘋狂回歸清醒，雨辰又恢復了清晰的思路。
看來這就是我被吞進去的地方了，那怪物呢？按照上面的切口來說，似乎是能量一瞬間噴湧而起，而不是爆炸，到底有沒有幹掉他呢？
那空間之中的記憶已經變得一片混沌，也許是過於瘋狂的情感填充，讓雨辰難以分析究竟在那一刻之後，發生了什麼。
一挺直身子，一股脫力的麻木感從腳底湧上，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雙腿早已麻木。
不能自止的往後摔倒，卻發覺背後溫軟一片。
雨辰大吃一驚，猛的回頭，卻看到了從來都不曾想過的場面。
這！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