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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一 文 / 宋儒禪

    許多天了,雲龍仍未把曲冠南的東西交給葉若新,他已知道任蓓,傅蕾她們把曲冠南的死訊告訴了她們的老師,可他不知自己該怎樣面對葉若新敘說一切,最後那些天,惟有他和曲冠南呆的最久,他該是葉若新最想見的人的。似乎因這事太重要了,雲龍反是放在最後處理。

    這日任蓓來找雲龍,道:「葉清淑,韓小娜也從學校回來了,大家想再去見見老師,彩芳也去的,你去嗎?」雲龍道:「夏雪濤和曲冠英他們呢?」任蓓道:「這幾天孫凱只和葉清淑在一處,他肯定能去,張猛工作後現在外地駐在,回不來,也沒見到他。夏雪濤閉門不出,我去了一次,他也沒太多的話,可能是打擊太大,他一時還緩不過來。」雲龍道:「我去,什麼時候?」任蓓笑道:「就是現在。」

    任蓓,雲龍到了葉若新家,她媽把他們讓進客廳道:「來了幾個了,正陪我們家若新說話呢。」雲龍,任蓓進了葉若新的房間,見傅蕾,韓小娜,葉清淑,孫凱,曲冠英都在,還有彩芳,一個人悶頭坐在一旁,瞇縫著大眼,嘟著嘴兒不知想些什麼,那樣子實在可愛。葉若新的臉色灰蹌蹌的,似是大病初癒的樣,木怔著,臉上的笑意全是苦澀的。傅蕾見雲龍,任蓓來,拉他們又出來道:「老師在家歇了一個星期了,這次我見仍和上次一樣,和我們說話的,可全心不在焉,曲冠英來了她就哭,這才好些。咋辦呀!彩芳簡直變了一個人,也不上前,來了就那麼一坐,誰也不理。雲龍,你們怎麼回事?」雲龍道:「還是關心老師吧。老師前一陣兒去學校看冠男了,你們知道嗎?」傅蕾道:「曲冠英說了,老師傷心,我們就幫了勸慰,這事大家都在時不辦,以後更難說了。」傅蕾氣道:「該死的夏雪濤,不聞不問。」任蓓道:「別罵他了,他遭的罪已經不少了,同學了一場,我們還不知道他,最重情義的一個,過些天好些了,他一定會來見老師的。」

    三個人重又進了房間,聽葉清淑正和葉若新道:「老師,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可挽回了,你就想開點吧,我們也都替你難過呢。」葉若新笑道:「可我總覺著他還在似的,我在等他回來,可他為什麼還不回來?」說了葉若新的淚水又流下來了,這時雲龍才發覺葉若新的臉頰靠眼處已被淚水浸得紅痕斑斑的,有的地方已破了皮,大概是擦拭過度。任蓓過來道:「老師,讓雲龍和你說吧,他知道的最多。」葉若新看雲龍的眼睛亮了起來,絲毫不似一個孱弱危危的人的眼睛。雲龍心裡歎了一聲道:「葉老師,您接受這個事實吧,冠男他確實不在了,最後我在他遺體旁守了許久的。」雲龍一五一十地敘說,滿屋子的人傾聽著,誰也不敢發出一點音響。葉若新怔怔地聽著,不再哭了,雲龍道:「葉老師,冠男最後過去時,他說到你,話雖未說完,可我知道他是說他愛你。老師,我們也都愛你,我們會永遠做你的弟弟,妹妹,做你的朋友。冠男去時並不太痛苦,他嘴角還帶著笑的。」葉若新呆呆地目視前方,問道:「他說他愛我!」雲龍道:「是的,我們最後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提到你,說話時他的神情充滿了幸福和自豪。」葉若新聽了雲龍這話,不知想到什麼,嘴角瀉出一絲笑意,可片刻間眼光又黯淡了下去,歎道:「好了,老師都知道了,不會再傷心了,你們也不用再擔心我,過幾天我就上班,不能再耽誤課了,高考在即,唉,老師這幾天已經是失職了。」任蓓道:「老師,你不用掛心那麼多,剩下這些天大多是自由複習,會有老師代課的。」葉若新道:「人家不知我為什麼,還以為我真的病了,學生們來看過我好幾次了,我明天就得上課去,不能讓他們心裡不安穩,影響了複習,我教了他們三年,對他們太瞭解了。」大家聽了全都默然,只老師思緒清晰,他們還是高興的。

    彩芳由始至終未發一言,雲龍感覺到她甚至沒有看自己一眼。葉清淑,孫凱,韓小娜走時都問他道:「雲龍,你和彩芳怎麼的了?還不如我們了呢,她總還跟我們問過好的,你怎麼連這點待遇也沒了?」雲龍撓頭苦笑道:「許是我們都變了吧。」孫凱道:「變什麼!別胡思亂想了,她委屈了,你上趕子暖暖,你到底是個男兒,還能讓女孩去屈就你?」雲龍道:「我聽你們的話就是。」曲冠南走時和雲龍道:「我弟弟還有些東西,送葉老師不?」雲龍道:「過一陣兒吧,等老師心情平靜了,再讓她選些拿去做紀念,過些天大家上你家,都會挑幾樣的,有我們同照的相片,你多洗幾份。」曲冠英答應著去了。

    任蓓,傅蕾走時,彩芳也起身,第一次開口道:「葉老師,你好好休息,我們改天再來看你。」她的語氣神態卻沒什麼異樣。雲龍跟著三個女孩告辭出來,任蓓道:「雲龍,我們三個去傅蕾家,你去嗎?」雲龍看了一眼頭也不回走在前面的彩芳道:「我去看看寶寶阿姨。」傅蕾笑道:「那我們就不拉你去了,反正我們女同學在一處有些話也不適合你們男孩子聽,等改天我們再在一處聚,不過也呆不上幾天,都要畢業了,總還得趕回學校去。」雲龍笑了說好。

    傍晚時分,葉若新吃罷了飯,一個人到公園散步,不覺走到幾年前與曲冠南相擁相吻,最後分手的地方。她悲悲淒淒地蹲在一棵樹下,捂著臉無聲地抽泣。一點點,無力的身體便倚著樹幹半跪半坐了下來,頭抵在膝上,整個人快癱瘓了。往日的一幕幕,過電影般地從眼前掠過,清晰而又模糊。忽然間,水面現出一波漣漪,似是上次曲冠南打去的石頭激起的,而曲冠南的臉龐也在波紋中閃現了剎那,隨即不見了。淚水再一次遮掩了葉若新的視線,絕望再一次充滿了她的心房,她已感到自己無力悲傷,整個人都失去了重量般,飄蕩蕩的不知要游向何方。「蒼天哪!冠男,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呢,你知道我多麼需要你啊,我不能沒有你,你已經是我的了,可現在,我什麼也沒有了,噢,冠男,你回來吧,抱我,吻我,愛我吧」葉若新又一次哭得昏厥,直到最後,淚水干了,力氣用完了,便任由那血從破碎的心中汪汪流出去,淹沒天和地,淹沒那無窮盡的宇宙洪荒。

    曲冠南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只有天上的星,天上的雲,天上的風聽到這悲慘的嗚咽,這絕望的哭泣,看到這顆為愛而忍受痛苦煎熬的美麗溫順的愛人的心。愛人的心!便是這永恆宇宙中最美好的,最可寶貴的珍品,再沒有比她更美妙,純潔,崇高的事物了。

    葉若新的靈智漸漸轉醒了,她低聲歎道:「冠男,我最親愛的,我不會做你不希望我做的事的,我不會死,我會好好活著的,你的愛會陪伴我一生,你永遠活在我的心裡,我也永遠愛你,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我會讓你在冥冥中為我感到驕傲,沒有愛錯人。親愛的,我會常和你這麼說話的,我知道你是會聽得到的,我也感覺到了你,我們的愛是不死的!」

    葉若新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到自己似乎恢復了,任蓓,彩芳,傅蕾,雲龍他們,已讓她不再感到孤單,她從他們的身上看到了許多屬於曲冠南的東西,有他們陪伴著自己,她怎麼能不感到欣慰!還是要傷心的,但這不應該是生活中第一位的事情,第一位的是她的學校,她的學生,還有她未來的,不可預知的生活,那生活應該是幸福美滿的,成熟的她是應該有資格去擁有這些的。

    雲龍到了歐陽國難家,感到十分的舒適,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樣,他發覺這不是因為彩芳,而是因為自己被她們家所有的人所喜歡,可這不一定就說明他和彩芳又能和好如初。彩芳從前便不由人左右,現在她的女兒心中蘊含著什麼樣的情懷,是神鬼難測的,侍郎終歸是凡人,怎麼能知仙子的心事呢,想到這,雲龍忍不住第一次想笑,而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想笑。

    彩雲正在自己房裡給她週歲的兒子換衣褲,見了雲龍一點不奇,頭也不回地道:「雲龍,怎麼才來?媽都念叨好些天了,說這鬼雲龍忙什麼呢?自己家也不回來看看。」雲龍笑道:「自家人還見什麼外?」彩雲笑道:「沒見什麼外,媽是擔心彩芳,見她沒事,就又擔心你,知你沒事,又擔心你和彩芳。彩芳這些天也不知怎麼,我們提到你她就不發一言。」雲龍道:「先時我們鬧了彆扭,現在還沒好呢。」彩雲道:「彩芳變多了,和上次回來可大不一樣了,再不你說什麼她反對什麼。我爸高興,我媽說我爸高興的太早,說她的寶貝兒女兒,一輩子不讓人的性,改不了的,現在只不過是沒心情,等好了,還有我們好受的。」雲龍道:「文雄哥和長歌姐呢?」彩雲道:「明個兒大哥,大姐能回來,文雄,長歌都能來,還有小李子,小樂天,你哥和雲靖也一遭請了,媽說人多熱鬧著好。」雲龍笑道:「你兒子會說話了?」彩雲笑道:「會叫爸爸,媽媽,一般的能蹦幾個單字出來,才學走呢。」說了又去逗兒子。這小傢伙和媽媽一樣,漂亮健美,咧了小嘴和媽媽笑。雲龍喜歡,抱過來貼了下臉,這下小傢伙不幹了,因他太陌生,只也不哭,扎煞著小手仍找媽媽抱,彩雲一抱去,剛才還帶有一絲不情願的小臉馬上樂開了花。彩雲笑了吻著兒子的小嘴道:「寶貝兒就跟媽媽好,別人誰也不要,等爸爸回來了,我們都和他好。」嬰兒咯咯咯地笑出了聲,摟了彩雲的脖子不放。彩雲笑了和雲龍道:「誰知有了小孩能這麼開心,我簡直離不開他一分一秒,只希望他長大也是個好寶貝兒,別成了一個壞蛋,那樣爸爸媽媽的心血就都白費了。」雲龍道:「天宏哥呢?」彩雲道;「出案子了,明個兒也不知能不能回來,他又回刑警隊了,這回還當了隊長,一天忙得不著家。」

    正說著,歐陽國難進屋來了,見了雲龍,笑道:「你再不來,我可就要讓你寶寶阿姨折磨死了,有事了她只拿我一個人出氣。我說彩芳不回來你折磨我,那個小雲龍不回來,你折磨我幹嗎?她說我不關心孩子們的事。我說,你們還是孩子?還用我們關心?」寶寶隨後進來,聽了這話道:「誰讓你一天只顧廠子的事,可你又顧好啦,現在效益下滑,你怎麼的了?」歐陽國難道:「不關心不更糟,干多總比干少了強。」寶寶不再理睬丈夫,過來拉了雲龍的手打量了半天,笑道:「可想壞阿姨了,前些天為你們擔的那個心,覺都睡不好,這一聽你們都平安無事,阿姨都不知怎麼高興好了。」雲龍道:「我知道,寶寶阿姨,彩雲姐才剛都跟我說了,我也想快來看看,可同學間有些事未處理完,總脫不開身。」寶寶道:「阿姨理解,只今個兒來了就別走了,阿姨給你們做好東西吃,虧了你,你爸媽嘴上不說,心裡一定不願意的,他們對我們乳乳好,我怎麼能委屈你。」雲龍聽了只是笑。寶寶見了道:「真像個大人了,穩重多了,一年一個樣,不像乳乳,還是老樣子。」雲龍奇道:「老樣子?彩芳這些天變化最大了。」寶寶道:「大什麼!當媽媽的還不知道她,這是受委屈了,等好了,還是老樣子。」雲龍心道:「那可不一定。」

    只剩寶寶和雲龍時,寶寶問雲龍道:「前幾天乳乳的同學來,說到你了,只我不明白,彩芳怎麼這些天一句也不說你,我問你她也不說。」雲龍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寶寶道:「你們小孩子的東西阿姨也不去明白,只阿姨問你一個,你們還好不好?」雲龍低頭一會道:「阿姨,過些天吧,彩芳現在也不讓我去懂她呀。」寶寶道:「阿姨只問你,你給阿姨一句准話,是不是你又喜歡上別的女孩了?」雲龍道:「花是新開好,人是舊時親。我沒變的,我」寶寶笑道:「不用說啦,阿姨明白了,這雲龍,真的長大啦,阿姨再不拿你當小孩子了,只乳乳仍不定性,你遇事讓她些,有什麼委屈,阿姨偷著給你補上。」雲龍笑道:「我們之間怎麼談得上誰委屈誰,只彩芳和以前不同就是了。」寶寶道:「同不同的還是我們家的乳乳,寶貝兒女兒,在媽眼裡,她永遠一個樣。」

    晚上彩芳也沒回來,大致是在傅蕾家吃了,也許是不願見自己,躲了呢。想到這,雲龍心下悵悵然,到底是為什麼呢?女孩家的心思為何這般難以捉摸?歐陽家再沒人來,只歐陽國難,寶寶,彩雲抱著兒子,雲龍幾個坐了吃飯。

    第二天,冰清和小意來到齊家,小意和雲龍道:「我也去彩芳姐家。」雲龍問冰清道:「你來幹什麼?」冰清道:「錢阿姨讓我給安琪兒,風兒,還有強兒拿些東西。」雲龍道:「我送去不就成了。」冰清道:「一天比市長都忙,誰知你有沒有空。」說了三個人出來,往歐陽家溜躂著來,半道上遇上強漢,綿綿兩個,綿綿道:「雲龍,你們幾個幹什麼去?」雲龍道:「去彩芳家,今個兒彩蓮姐回來。」綿綿哎呦了一聲,和強漢道:「快辦完事咱們也去,好幾年沒見她們兩口子了。」完了又和雲龍道:「告訴寶寶阿姨一聲,我們好。

    到了歐陽家,只見文雄,長歌,小李子,小樂天,雲靖,雲雄,安琪兒,風兒,彩雲,柔溫都在。任蓓和傅蕾也在彩芳屋裡和她說話。冰清和小意先去看彩雲,長歌的小孩,長歌的女兒一歲半,呀呀著能說話了。安琪兒,風兒見有比自己還小的小孩,好奇地在那逗人家玩。小意喜歡小孩,抱了安琪兒,風兒喜歡個不停,完了和雲雄道:「雲雄哥,你還沒跟人家說話呢。」雲雄道:「亂亂的,等有時間雲雄哥單獨陪你。」小意笑道:「一言為定。」雲雄道:「鐵板釘釘。」小意聽了抱安琪兒,冰清抱了風兒往彩芳這來。小意見了彩芳道:「彩芳姐,你可想死我了。」任蓓道:「除了雲龍,怎麼誰見了彩芳都是這話。」彩芳笑道:「小意,你都好?」小意道:「都好。」彩芳道:「你又長高了,比我可能還高些呢。」小意聽了拉彩芳起來量,果是小意稍尖些,任蓓道:「不論高低,一樣美麗動人,不用比了。」完了又和冰清道:「怪話大王怎麼樣了?」冰清道:「什麼怪話大王?」傅蕾笑道:「想她或許是忘了,就是夏雪濤,總意氣風發的那個。」冰清道:「沒見啊。」任蓓笑道:「他最是條好漢,故事仍多,等呆會兒我講給你聽。」冰清道:「知道些了,我還見了那個泛光華了,他也說他的事了。」任蓓道:「總有些你不知道的。」彩芳想著什麼又道:「我還是擔心葉老師,我們還得去看她。」傅蕾道:「你不用去了,去了也不說話。」彩芳道:「你們都說的好好的,我自省了說,沒旁人,我自是要和葉老師說心裡話的。」

    安琪兒,風兒在小意和冰清懷裡不老實,安琪兒和彩芳道:「姑姑,你讓風兒唱兒歌,可好聽啦。」彩芳和風兒道:「你唱個大家聽聽。」風兒聽了大大方方地拍手道:「花兒開,鳥兒叫,雲兒飄,竹兒低頭靜靜笑,咯咯,你們知道是為啥嗎?」任蓓笑道:「為什麼?」風兒笑道:「那是因為我呀,那是因為風兒在打忽哨。」任蓓聽了上來親了一口,道:「真是個小精靈。」大家開心地笑起來。雲靖,彩雲,長歌聽了都過來,長歌笑道:「風兒都懂什麼了?這麼誇,還不驕傲啦。」雲靖抱了女兒道:「我們風兒可不僅僅知道這些,雲雄養了些鴿子,她和安琪兒天天定時給換水餵食的。」安琪兒聽了奶聲道:「那個大紫愛叨人,可和風兒最好,最愛在風兒手裡吃小苞米。」彩雲道:「風兒,還知道什麼?說給姑姑聽。」風兒去看媽媽道:「我不說啦,要不人又說我驕傲。」彩芳這回真樂了,冰清幾個也笑道:「這還成小大人了。」雲靖道:「你們可別小看她們,小腦袋裡都是些有趣的玩意兒,想像力特豐富,說這些,你們真不見得趕上她們呢。」完了和風兒道:「風兒,一個鴿子下蛋的時候你總去照顧它,就是總去看它,那樣好不好?」風兒聽了皺眉搖頭,擺著小手道:「不行,不行,那可不行。鴿子下小小的蛋蛋了,我就去看他,還拿手摸他,他就咬我,那樣他就不抱小蛋蛋了,就出不來小鴿子了,那樣就害死他了,就不好了。」雲靖笑道:「那怎麼辦?」風兒小手一擺道:「不管他,讓他自己過。」大家聽了又是驚奇,又是歎息,一時間喜歡的不行。彩雲笑道:「了不得,這小孩要成精了。」雲靖笑道:「這算什麼?過幾天她又有別的花樣了,幾天不見又懂了許多新的事了,而且不用你教她,只任她去看,去聽就成。」

    外間,寶寶和雲雄道:「雲雄,帶雲靖娘仨回家吧,我觀察雲靖了,極懂事的一個,其實她在事事順著你,你也別讓她做難,不回去,你爸,你媽還以為是她挑唆的。」雲雄拍了頭道:「這事我可沒想過,只雲靖願帶孩子回去就回去,我不想見我爸,誰見了誰都沒好氣,要他知道是我不想回去就成。」寶寶道:「跟你爸爸一樣,倔到一塊去了。」雲雄道:「不對,他那是不講理,我這是自尊自重。」寶寶笑道:「當兒女的還行說這話。」文雄一旁道:「媽,你管了我們又去管雲龍,管了雲龍也就罷了,你怎麼又管起雲雄來了。」寶寶道:「去,別跟你媽貧嘴,媽就是愛關心人嗎,若是旁人的事,媽理都不希得理呢。」小李子,小樂天一旁笑了道:「乾媽,論仔細了,我們比雲雄還近,您老多關心我們吧。」寶寶道:「你們的媳婦呢,怎不都帶來?」小李子道:「回娘家了。」小樂天道:「在家帶孩子干家務呢,再說也帶不出手。」寶寶道:「一群不要臉的,關心你們?得管著你們,這個你們倆得學文雄,他在長歌家,活幹的最多。」小李子,小樂天道:「他攤上了個好媳婦,自是情願,我們的不得意,將就湊合了過吧,幫她們?美的呢。」文雄道:「別在外面充好漢,背地裡指不定誰下跪呢,媽,你不用聽他們的。」寶寶道:「這兩個小混球,開起我的玩笑了。」雲雄笑道:「阿姨,什麼時候認了乾媽?」寶寶道:「硬賴上的,還趕著天宏姐夫長,姐夫短的,其實他們都比彩雲大呢。」小李子道:「叫姐夫不白叫。」小樂天道:「遇事就要往前靠。」小李子道:「要是有誰潮糊了咱。」小樂天道:「抬手就是個通天炮。」兩個人怪樣怪調的,聽得寶寶,雲雄,柔溫笑得不行,雲龍一旁聽了也忍不住使勁兒地笑,只雲雄不在意,反搡巴了他們幾把道:「屋裡都是有文化的,你們就不會多裝會熊樣,乳乳還好幾個女同學在這呢。」柔溫道:「不用怕,惹出事來我去哄。」雲雄道:「柔溫,玉潔不在,你給她留點顏面,忍忍就過去了,別再鬧了。」柔溫道:「我是等彩蓮回來,幾年不見了,不知彩蓮姐變成什麼樣了。」

    正說著,強漢,綿綿進了來。綿綿見了柔溫就道:「大色狼,不許你再靠我的前兒。」強漢道:「行啦,你這就等於是小羊叫喚了招狼,真不喜歡,不理他就是了,這麼半推半就的,反勾他的性呢。」文雄道:「嘿,強漢,幾天不見還會幾個詞了。」強漢道:「娶個老師當老婆,不文雅也得文縐些,還能總一樣沒一樣的就會說粗話?」柔溫笑吟吟地牽了綿綿的手就走,到了彩雲房裡,伸爪探腦地道:「誰都有小孩了,只你沒有,我給檢查了看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綿綿吃吃笑道:「你怎麼這麼色?」柔溫道:「你喜歡不?不喜歡我馬上走。」綿綿道:「你個該死的,不喜歡誰理你幹嗎?」柔溫沒過分,摟著貼了個臉,連嘴都沒親,道:「這些日子沒心情,跟誰都不太鬧了,要不是你需要,我才不來這呢。」綿綿笑道:「你癢死個人了,等我問彩雲去,你若說的是假話,我再也不理你。」

    韋剛,彩蓮到時,兩個人只下身著軍褲,上身只是襯衣穿在外面,都未戴軍帽。歐陽國難自房內出來見了彩蓮,特別高興,他和寶寶最是疼惜韋剛不過,從來都拿他當親兒子。只韋剛,彩蓮臉上無一絲笑意,見了文雄,雲雄,雲龍,小李子,小樂天,一時間都沒說什麼。小李子,小樂天乍見了韋剛和彩蓮,剛才的笑容立刻就沒了,冷冰冰地望著兩個人,也不打招呼。小李子輕輕地吹著口哨,一旁走了,小樂天不屑地看了韋剛一眼,轉身也離開了。

    文雄愣了片刻,手忙腳亂地接過兩個人手中的東西,嘴中喊道:「彩雲,大哥,大姐回來了。」寶寶眼中含著歡喜的淚花道:「好啊,好啊,你們都回來啦,媽可算是放心了,再不會出什麼事了。」猛然間,不知為什麼,韋剛忽然打個立正,給歐陽國難和寶寶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完了才哽咽道:「媽,爸爸」寶寶道:「別說了,媽懂得,不怪你們,誰也不怪,只怪老天爺無眼捉弄人,一家人誰也不許說兩家話。」正說著,彩芳當先,隨後任蓓,傅蕾,小意,冰清,雲靖,彩雲,長歌等都出來了。彩芳瞪了大眼,淚光閃閃地就奔韋剛來了,行至半途被雲龍拉住了,他也不管她理不理自己。彩蓮悲哀地道:「乳乳。」彩芳也不看彩蓮,橫眉道:「我也沒你這個姐姐,咱們從今以後誰也不認識誰。」大家聽了彩芳的話都驚呆了,本以為她真變得成熟安靜了,哪知今天又說了這麼暴烈的話出來。

    韋剛痛苦地道:「媽,爸我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說了也哽咽著說不下去。彩蓮道:「媽,我們都請了假趕回來的,非常的不容易。」寶寶拉了女兒的手道:「媽知道,快屋裡坐,別跟乳乳一樣,緩過這陣她就好了。」

    彩芳聽了寶寶這話,跺了下腳,抬腿就向外跑。雲龍剛接過小意懷中的風兒,見景抱著風兒在後面跟著追。風兒的小手緊緊地攬著雲龍的脖子,眨了大眼睛問:「雲龍叔叔,乳乳姑姑怎麼了?」雲龍道:「她生氣了。」風兒道:「她怎麼生氣的?她的布娃娃讓媽媽藏了嗎?」雲龍道:「不是。」風兒道:「雲龍叔叔,你怎麼也哭了?你生乳乳姑姑的氣了嗎?」雲龍道:「不是是風沙迷了眼睛。」風兒道:「那我給你吹,你別動,雲龍叔叔,我給你吹。」

    彩芳還要跑,雲龍急中生智,把躍躍欲試的風兒一下子推到她的懷裡,風兒馬上攬上了彩芳的脖子,道:「姑姑,我會吹,我會吹。」說了拿小手去扒彩芳的眼皮,鼓了小嘴吹氣。彩芳一時間靠在雲龍身上,哭是哭不出來,可也笑不出來。風兒見她這樣就有些急了,道:「姑姑,姑姑,你不哭,堅強一點,就好了」彩芳哭笑不得地道:「你個小傢伙,你知道什麼叫堅強一點。」風兒道:「我知道,我知道,醫院打針,我害怕,媽媽就說,好風兒,堅強一點,就好了,我就不怕打針了,安琪兒也不怕。」彩芳聽了歡喜地抱了親她,一時再也哭不得了。這時,雲雄,雲靖,冰清,小意,任蓓,傅蕾都趕上來,這時間雲龍將一封信默默掖入彩芳的胸懷,不由她說什麼,自己站開兩步。彩芳的眼睛一時間又朦朧了,驚異地看著雲龍,鼻兒吸動著,又激動起來的樣。

    雲靖趕上來和彩芳道:「一家人不能兵戎相見,有理咱們講理,有理不在聲高。」彩芳道:「他們才不講理呢。」雲靖道:「那咱們就沒有辦法,離得遠遠的就是。」彩芳道:「現在不就遠遠的。」雲雄拉彩芳的手道:「算啦,一家人還能怎麼著,你沒看你哥你姐也是難過的樣嗎?」冰清一旁道:「真是的,彩芳,你管那些幹嗎?什麼國家大事?都是哄人的,我們以前開開心心的多好。」彩芳道:「你不懂,別亂插嘴。」冰清道:「完了,小意,你彩芳姐變得沒模樣了,連我們也要下口咬了。」小意笑道:「誰讓你惹她了,沒見她正在氣頭上?」任蓓,傅蕾過來也勸,只雲龍不好說什麼,最後彩雲,長歌也趕過來,這才把彩芳勸回家。

    歐陽國難,寶寶,韋剛,彩蓮,柔溫,文雄,強漢,綿綿都到了歐陽國難和寶寶的大臥室裡。綿綿拉彩蓮坐上床去,歐陽國難和寶寶都坐了,也讓韋剛坐了,柔溫幾個只站著。歐陽國難道:「有些事爸爸,媽媽也不好說什麼,你們也別生乳乳的氣,在家就好好住著,別和她辯論什麼,一講又得打仗,反正你們是哥姐,她還小,讓她也是應該。」韋剛道:「爸,這個我懂,我怎麼會生自己妹妹的氣呢,只我們的痛苦並不比她們少。」

    外面這一大幫子回來後,長歌不見了小李子,小樂天,一問,文雄說他們走了,長歌道:「這兩條渾驢,還輪到他們跟哥姐使性了!」文雄道:「你還不知道他們,最向著彩芳,誰委屈了她,他們比我還不幹的。」長歌笑道:「那我罵錯了。」文雄道:「你別因為他倆個尊敬你就拿兄弟們不當人,長歌,你也知我的秉性,我可不是個只要老婆不要朋友的主。」長歌笑道:「家裡我們娘倆是一幫,遇事這會兒可以舉手表決,看誰得票多。」文雄道:「等女兒滿十八歲吧。」長歌道:「我們家沒這條規矩,大小都是人,都有權利。」說了逗懷裡的女兒道:「對不對,乖女兒。」小女孩見媽媽笑,她也沖長歌甜甜地笑。長歌道:「文雄,看到了吧。」文雄拱手道:「好,我服了,只在外面多少給我點面子,家裡由你成不成?」長歌笑著去了。

    大家果然絕口不再說讓人煩心的事。彩芳雖仍不理韋剛,彩蓮,不在一個屋裡坐,但也不打仗了,吃飯時也分了兩個屋吃。

    歐陽家是四室二廳。文雄和長歌,彩雲和天宏都有自己的家,平日只歐陽國難和寶寶在家。原來文雄的房間就讓彩蓮和韋剛住。而彩芳,說晚上不在家住,同冰清一塊睡去。

    彩蓮進屋整理了一下行裝,和韋剛道:「我幫媽和彩雲幹活去,你歇著吧。」韋剛道:「彩蓮,我們少住幾天吧,或許我們本不該回來。」彩蓮道:「不說好好地了嗎,還嘔氣。」韋剛道:「不是,在家沒有戰友,找不到知心的人,再一個靜不下心,無法思考問題。」彩蓮笑道:「你呀,當軍人當迷了,別和媽說這話,否則她會不高興的。」韋剛點頭。

    彩蓮出去後,韋剛坐到桌前,沉思了會兒,取紙筆寫了一首詩來,詩曰:

    軍旅行

    軍音破霧曉,豪情暗自生。

    披掛三尺地,昂揚清露濃。

    躊躇滿江曲,鏗鏘鬥士箏。

    生死知榮辱,血肉築長城。

    寫完了韋剛長歎擲筆,呆呆發怔。

    寶寶見彩蓮出來,悄悄道:「彩蓮,你們怎麼搞的,還不生小孩?」彩蓮道:「原本就在今年春天準備要的,這一下又耽誤了,我們商量過了,橫豎不拖過秋天去,媽,你別著急,我懷上就是,看到文雄和彩雲的兒女,我也真想要了。」寶寶道:「眼見著奔三十了,再不要,媽可得找你們領導去,工作再忙也不能不讓人要孩子,沒孩子誰給他們接班?」彩雲一旁聽了笑道:「姐,生小孩時回家來吧,這些年,我們姐妹在一塊的時間太少了,都快生分了。」彩蓮笑道:「生分什麼?我哪天不想到你們,旁人一問韋剛爸爸媽媽幹什麼的,他就說我爸我媽,提到兄弟姐妹,他也全說你們,這還是生分吶。」

    不說大家吃飯聚會說話,單說彩芳,晚上到了玉潔家,報社正來了幫年輕人,請雲雄,雲靖,柔溫出去,葉草夫婦,葵麥鳴這些人不說,霍金明和紫薇也來了。玉潔見狀也不在家,說去玉蓉家,晚上就不回來了。冰清抱了強兒,先是跟了大家去玩,然後也去金璞家去住,也不回來。雲靖也未跟去,帶了安琪兒,風兒回他們的爺爺家了,弄來弄去,玉潔家裡反只剩下一個彩芳了。

    雲龍的信彩芳一直沒看,仍在她的懷裡,她有點不敢看,不知雲龍會說些什麼,她現在覺得雲龍變了許多,見了她再不像以前那樣看著她溫柔地笑了,常常是輕瞥一眼,再不回顧,有時連看也不看一眼,今天更是,見大家來就遠遠拋下自己,也不打招呼,自顧自地便走了。他不愛自己了嗎?他變了嗎?我還愛他嗎?所有這些念頭攪得彩芳的心兒紛亂難言,她唯一感到自己不同以往的是她再想到這些事不是氣惱,而是能冷靜地思考了,這是有情還是變無情了呢?有一陣兒,女孩子又想痛痛快快哭一場,可這些日子哭的太多,她已經不會哭了。

    很晚雲雄和柔溫才回來,兩個人都喝了酒,柔溫已有七分的醉樣,過來見彩芳一個靠在床上沉思不醒的樣,柔溫道:「這個彩芳仙子小乳乳,玩不去玩,睡又不睡,卻是為何?」他說話間帶著京劇的腔調。雲雄扶他出去道:「你睡去,要不明天我告訴玉潔。」柔溫聽了不再爭辯,嘟嘟囔囔地睡去了。雲雄回來又問彩芳道:「彩芳,有事嗎?」彩芳道:「你睡吧,雲雄哥,我沒事。」雲雄道:「我也困乏了,不陪你了。」彩芳道:「你快歇吧。」

    夜深人靜,正是思想的好季節。彩芳臥在被中,挑燈展卷看顧,見雲龍的信上寫道:「彩芳,今晚提筆給你寫信,我卻感到小小的筆尖力有千鈞,我知這不是筆重,而是心沉,但我仍未喪失語言的能力。一年來,我們見面的機會太少,可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又是這麼多。我知道,我們都在變化著,這是不可抗拒的,我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與你說,但今晚,我只說你和我。彩芳,我們交往了這麼久,再沒有人比我們互相瞭解的更多,但這仍擋不住我們產生隔閡,這是令我迷惑的事,突然間,我忽然發現自己不認識了你似的,過去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然而我們的生活不能沒有準則,面對這個世界,我們不該不有所決斷。我努力疏通自己的思想,不再混亂,彩芳,你不知我的壓力有多大,或許你的壓力和我一樣大,彩芳,在這點上我能理解你。我們都還小,有那麼多的不足和弱處,可我們都在求進步,這一點上,我們又是共同的。欸,彩芳,我可能說的不合時宜,其實我要和你說的是我們的感情。你知道嗎?有一陣日子,你在我心中忽然不重要了,好久我也沒去想你,這在以前是不可思議的,可我的生活中並沒有別的女孩。你看看,我又語無倫次了,我今天怎麼這麼蠢笨,總也說不明白事情的根由。彩芳,我們昔日美好的時光已經逝去,我不敢預知未來什麼,因為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希望我們能開誠佈公,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我們都應該生活在清醒中,而不該在困惑中躑躅,我們仍該有所依賴,不能在哪一方面都去拚搏。彩芳,去戰鬥,去赴死,我都不怕,可現在,我卻不知所措了。有些事,我們只能埋在心底,或許一生也不再拿出,可對自己最愛的人,卻不會有所保留,至少我是這樣,無論幸福與痛苦,只能與最愛的人去分享。別人不知我們心裡想著什麼,還以為我們是天造地和,天生的一對!面對寶寶阿姨,你不知我心裡的壓力有多大。彩芳,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還愛你,也不知你是不是還愛我,想了這許多天,我想,我們重新開始的機會還是有的,我們還有互相瞭解,認識,甚至去愛的機會,或許,我從來沒有不愛過你,只是因為你冷漠的態度讓我不敢親近,從上一回我們生氣分手,每一次你都是拒人千里的樣,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這一點上,至少你是不公平的,可能也是我真生了你的氣,但現在不了,乳乳,再讓我叫你一聲乳乳吧,在這信裡,我不怕你拒絕,不怕你給我難堪,其實你對我怎樣都不會傷害我的,與我們過去相愛相知相比,這一切都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乳乳,你別不做聲,跟我說些什麼吧,要是你不再愛我,就明白地告訴我,我會尊重你的選擇,只別再這麼煎熬我了,我真承受不住了,這簡直比死還要痛苦!乳乳,乳乳,能這麼地稱呼你,多麼的美妙啊!現在我又在想你了,一切都是那麼的神奇而又甜蜜,乳乳,讓我最後再叫你一聲乳乳吧」

    彩芳似乎看到雲龍哭了,信似乎未完就中斷了。彩芳知道,這是雲龍寫給她的信中文筆最拙劣的一封,吞吞吐吐的語意更是大失水準,簡直換了一個人一般,可千言萬語,萬語千言中仍擋不住一句乳乳聲。聽到雲龍親切的呼喚,彩芳的淚水濕透了早已準備好的大半個手帕,傷心,委屈,渴望,思念,怨恨,什麼都有了,一齊堵在她的心口,她越想越哭,臥在床上將雲龍的信死死擁在懷中,喃喃地道:「雲龍,我的雲龍啊」她重複著這一句話,再也說不出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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