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職場校園 > 天吟賦

正文 七十 文 / 宋儒禪

    野森日來便常覺著胸悶,咳個不停,只自恃強壯,也不以為意,加之總要出車,一時也未上醫院去看。

    這天,野森在傍晚時分正坐在籬笆院中就著漸落的夕陽讀書,忽地心有所感,抬頭望去,見淒芳遠遠地,正向自己這走來。讀書正在靜寂處,心下雖喜,面上卻仍一副深思憂鬱的樣。

    淒芳穿著一身乳白色的綢質裙裝,乳白色的高根皮涼鞋,優雅自然,她款款端莊地踱到近前,站到籬笆門旁沖野森笑。野森棄了書,也不說話,轉身進屋裡搬把椅子,回來放到院中央,沖淒芳道:「坐吧,我的林大小姐,這又是哪陣香風把您給吹來了?」淒芳在院子中踱了幾個來回,腰肢款擺著,仍是一副悠閒舒適的淑女樣。野森笑了道:「好啦,是挺美的,別再顯白了,這又沒外人,還表演上了。」淒芳不知為什麼,今個兒心裡特高興,聽了也不惱,自覺著走夠了,便雙膝併攏,慢慢坐到椅子裡,一隻手放到膝上,一手撫了下長長的頭髮,笑了問道:「又在看什麼書?」野森回道:「還能是什麼?沒滋沒味兒的唄,你不喜歡的那種。」淒芳拾了他的書,見是本西方人寫的關於宇宙的奧秘,不禁笑道:「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在大學時這書我也看過。」野森道:「那有什麼心得,教導下我這個缺知少識,妄自尊大的。」淒芳笑道:「都忘了,再者今個兒來不是為教導你的。」野森道:「吃了嗎?我是吃過了,你沒吃自個兒做去,我累了一天,沒精神頭伺候你。」淒芳仍不惱,笑道:「在家吃了,誰希得吃你的,到處都是土性味,還自詡風雅呢。」野森皺了眉,歎道:「是啊,窮人家的孩子,怎比得上富家小姐,咱的皮肉還沒人家的衣料柔軟呢。」淒芳仍笑,道:「別頑皮了好不好,坐下說些正經話。」

    野森坐了方又斜眼去看淒芳,歎道:「果然不錯,沒這夕陽襯著,還覺不得你這麼美呢!有的姑娘生氣時也好看,你卻不,還是這麼安安靜靜的味道純正。」淒芳道:「野森,過兩天我和禾禾去京都,公司裡的事,我哥去不了,讓我替他去一趟。」野森「噢」了一聲。淒芳抿了下嘴唇,道:「你看看你需要什麼,穿的,用的,讀的,倒是京裡的好些,我們自己去車,也不累人。」野森撓了下頭,道:「我一時也想不起缺什麼,隨便吧。」淒芳道:「這日子過的,還像你什麼都不缺似的。」野森笑道:「那就給我買個媳婦回來,我可能只缺這個。」淒芳紅了臉,嗔道:「別沒正形啊,我是說正經的。」野森賊兮兮地笑道:「你不來我倒不覺著缺什麼,這一來了,我既覺著缺了什麼,卻又覺著什麼也不缺,反糊塗了,倒不是沒正形。」淒芳咬唇道:「你自個兒糊塗去,少掛搭我,我可不是給你解悶的。」野森微笑了不語,兩人便都不做聲,一齊抬頭去看西天的晚霞,野森看了一會,輕歎道:「我也不知為什麼,喜歡夕陽勝過朝陽,颳風下雨,或是陰沉沉的天氣,旁人常感了壓抑,我卻心中舒暢萬分,也不敢和旁人說,讓不又說你怪,反正總是風和日麗的景,我總不知幹什麼好,暖洋洋中,反一點力氣也沒有,厭厭的,人跟丟了魂似的。」淒芳吃吃笑道:「我懂得你,天生一個好戰分子,壯懷激烈的性,總安安穩穩的倒真是束縛了你。」野森道:「因此我又喜歡夜晚,只一個人,更容易走近自己,離著宇宙自然更近,不像白天,亂七八糟的,不過都是名利二字。要創造些什麼,還是夜晚的好。知道嗎?我是子夜時生的,這可能不無關係。」淒芳笑道:「孩子大多是夜裡生的,又不光你。」野森道:「看看,還是夜裡好吧,孕婦也是偏愛在夜裡創造精靈寶貝兒,不光是我們男人。」淒芳道:「那我就看著給你捎些東西回來,到時可別嫌不好。」野森道:「不必客氣。」淒芳笑道:「該死的,這話該我說,到時你亂挑剔我就找彩芳,冰清那幫子來把你弄死,這回我也給她們帶東西了。」野森道:「你饒我吧,那個小乳乳我再不敢惹,好傢伙,碰她一點便一下子得罪一大幫子,還是一些平日讓她折磨得半死的人,幫我的只雲龍那麼有數的幾個。」淒芳道:「你能比人家可愛,大家自是幫你。」野森笑道:「她那個可愛法,我還是不學的好,蠻不講理還能弄成可愛,天下也只怕獨此一家。你們吶,唉,我可真是服了你們了,骨子裡都一樣,都喜歡折磨人。」淒芳也笑,道:「不折磨你們折磨誰?該著你們就得受著這個,女孩子要嫁沒嫁的時候,總感到有些個委屈,還不是你們的那些個前輩弄的什麼文化熏染的,怪得著我們。」野森笑道:「我是說小乳乳,什麼時候說到我們了,有話直說,不必借題發揮。」淒芳紅了臉,起身在野森身上亂打,道:「才說好好的,又下作了,還佔起我的便宜了。」野森不敢動手,女兒們的身體碰不得,只好拿嘴抵擋道:「淒芳姐,咱們樂些別的吧,打情罵俏我實在上不去檔次,你還不如去找柔溫,他既喜歡,又是能的。」淒芳又氣又笑,一時軟得靠在野森身上,一下子又坐到了他的腿上,額頭抵著他的肩喘笑個不停,也說不上話,及再抬頭時,卻見野森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望。淒芳一時又羞了,忙脫開身,整理了下衣襟,一時下身子從裡到外都覺得軟軟的,好容易坐回到自己的椅子裡,卻不敢抬頭去看野森。驚魂初定後,偷著抬頭去看野森,卻見他臉上卻無一絲表情,已不在看自己,正淡淡地望著遠方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看到野森那樣,淒芳心裡一時也很茫然,他愛自己嗎?他為什麼從不說呢?難道所謂堅強的人就是些把苦了,痛的全隱在心底,從不示人的人嗎?深沉,可老這麼深沉有什麼趣,簡直是害人的。

    半天裡,野森沒頭沒腦地和淒芳道:「淒芳,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淒芳不知他意之所指,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只好按自家的心意道:「要我說,人活著是為了幸福快樂,能創造些世上沒有的東西,天分高的,自有責任多創造些,天分低的,也不能一點不創造。人活著,也就是為了這個。」野森道:「那為什麼總有人欺負人呢?」淒芳皺眉道:「不公平嗎,古來就有,誰能說的那麼清,這標準太難定了,公與不公,每朝每代的標準都不一樣。」野森點頭道:「對,人若要活的幸福,就要找到這個標準,除了創造,就是按這個標準來分配創造所得,這才是人的世界。創造得不到報償,是不公平,可單求絕對的公平也是不公平,人的世界要複雜的多。我現在才知道,我最大的缺點和優點都在一處呢。」野森又不知想到了什麼,眸子裡射出一股冷焰來,只一閃即逝,神光內斂,怔怔地前視天地,又無了聲息。

    淒芳和他處久了,已知了他的脾氣性格,見怪不怪了,見野森又去胡思亂想了,知道顧不上自己了,便自去房裡找些什麼可做的做。

    進得野森門來,見廚房略亂,便下手幫著整理了下,到了裡屋,書桌上仍同往日一樣,書,紙什麼的亂堆著,也不去動,坐在椅子裡自己也沉思了道:「總這樣,真能成個思想家什麼的嗎?可又有什麼必要,弄到最後連自己都不關心,還能關心我嗎?可不也是自私嗎!可不愛思想,沒深度的,更是一點趣味也沒有,該死的野森,總讓人不懂,有心沒肝的。」淒芳也不知是愛是恨,想到最後竟罵出了聲,忽地覺著不對,轉回頭,卻見野森站在門邊,悄沒聲地望著她,不禁大窘,惱道:「進來也不告訴一聲,嚇我一跳。」野森靜靜地道:「若知心腹事,當聽背後言。淒芳,什麼事把我愛成這樣,沒人時三句裡便有一句在罵我?」淒芳打岔道:「我替你愛的那個女孩打抱不平,亂纏了人家這麼多年,煩不煩人。」野森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知我還在愛?」淒芳道:「你那死不改悔的性,想我不知道。」野森搖頭道:「不全對,什麼事都有個極限,人體總是有本能的,總是會適應環境的。得不到還能愛一輩子,沒這樣的人的,我也不是,只不過可能比別人長久一點罷了,這陣子我自己都糊塗。」淒芳道:「糊塗什麼?」野森道:「別問了,有些事是永遠說不清,道不明的,人們思想的事,總要比說出來的要多。」淒芳道:「既知道,就別總這樣,現實一點,其實你也是一個挺理智的人,雖然有時幻想得過分。」

    說了淒芳告辭要走,野森送出來。天尚未大黑,雖然太陽已落盡了。到了院門口,淒芳回身笑道:「等我回來我們再聚了玩,這回上我們家也好,我哥找人在院子裡搭了涼棚了,也有遮陰的地方了,再者玩的,用的東西齊全,不用搬來搬去。」野森微笑了說好,伸手自淒芳肩上彈下去一小片雜物。

    淒芳嘴上說走,腳下卻又邁不動步,又和野森搭話道:「晚上睡覺不關窗戶也別把頭對著風口,不小心吹歪了嘴,你可就沒臉見人了。」野森笑著點頭,淒芳又道:「你可等我啊,過幾天我就回來。」野森笑道:「你還走不走?要不,你就留下吧,和我一塊了睡,保證山風只吹到我們的腳,吹不到我們的頭。」淒芳道:「少胡說。」野森道:「羞什麼,我們又不是沒一塊睡過,再者你今天這香噴噴的,回去了獨睡也沒人去聞,不白糟蹋了?」淒芳正要回口,聽山下有喇叭響,一輛車打著燈衝上來。

    車才停,彩芳從車上跳了下來,見淒芳,野森便嚷:「淒芳姐,就差你了,我猜你就在這。柔溫,冰清,小意,雲龍他們都先去了,之平哥請客,去吃夜市,哎呀,今天非吃光了夜市不可,哎呀,快走吧,我肚子裡的饞蟲嚷著要開席呢。」林之平和小葉子也下了車,淒芳說不得什麼,迎了過去。林之平問野森去不去,野森回道:「我乏的很,明天還要出遠門,就不去了。」林之平笑道:「下回也行,反正也少不了。」說了上了車。

    彩芳又和野森道:「明個兒你不在家,後個兒我再讓雲龍給你送書來,他看完了幾本了。」野森笑了說好,和她招手告了別,看車走遠了,他才回身走回自家的院子。

    天黑透了,野森仍獨坐著,一忽感到有些涼,才要回屋,遠遠地聽到黑暗中有腳步聲傳過來,聽到有人道:「夜寒,你可說什麼也別回來,就是出不了國,還是南面好些。你爸你媽和我爸我媽一樣,普通的公民,指望不上,再說憑咱哥們兒的水平,也不用指望誰。你不像我,有程慧,愛的不行,就得先犧牲一下,以後慢慢再說。」說著韶醒,泛光華,夜寒三個人聯袂而至,見野森在院裡,也沒理他。韶醒拉椅子便坐,泛光華見沒坐的,便往房裡走,邊走邊道:「我猜他就能在家。」韶醒看了眼泛光華,也沒接話,仍對站在院中,穆然靜立的夜寒道:「也別只奔什麼所謂的鐵飯碗,過幾年,可能真不如現在的所謂泥飯碗。靠本事吃飯,其它的都別指望,尤其你那專業,在我們這城市,沒大的發展,這步你可不能走錯,一失足成千古恨,憑你這性,也是個讓人不太懂的,可別將來發達不了,想不開,被擠兌到什麼寺了廟了裡去,我們可就少了一個好朋友,好兄弟。」

    泛光華拿出兩個物件,和夜寒一人一個都坐了。泛光華和韶醒道:「你別得意了,慧姑娘才給幾個好臉就以為什麼都能了,夜寒自己的事,還是他自己想的周詳。」夜寒接話道:「私營性質的公司什麼的我也去了些,有的也看好我,只是實際分析下來,他們對僱員也沒什麼長遠打算,醫療,養老保險,住房,全不管的,有的就是今個兒聚,明個兒散的公司,太不穩定。公家方面的沒一個我滿意的。」韶醒道:「得,沒權沒勢的,你想得滿意的工作?你別想吧,做做樣子也是有數的。夜寒,只要專業對口,打工就打工,別放不下架子。」夜寒道:「我可沒,只是找工作這一遭可讓我長了不少知識,這社會,真比我們想的複雜多了。有的單位,公司不要女的不算,年齡上也有限制,只要年輕體壯的,最可笑的有的還挑人的相貌,你說這不是奇嗎?我有個同學,就因為不夠英俊,在一個公司面試時慘遭淘汰,弄得我也夠傷心。誰知道?我總覺著現在這社會,有勁也使不出,感覺著前途渺茫,真不知往哪去好。」韶醒笑道:「前一陣兒慷慨激昂的事都忘了?還沒遇上什麼挫折就軟了,夜寒,你這可白參了禪了。」夜寒道:「不是,我心中倒是充滿了希望,可現實太令人悲傷,總覺得需要改的地方太多,可又不知從哪下手好,我是迷惑在這。不管怎樣,我們受過教育,算是有知識的,不能忘了國家大事只顧自己發展,掙錢,可兩全其美的事太難達到了。」韶醒道:「先餬口吧,理想放在後頭再說。比如我和程慧,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現實的事,雙方的老人,親朋好友不都暗裡比條件,你一個處理不好,還不是傷感情的事。」

    泛光華接話道:「你和程慧有感情在先,要是為了什麼條件去談,有什麼滋味兒。」韶醒拍腿道:「得,我們是沒共同語言了。」泛光華道:「怎麼說?」韶醒道:「你先說你的,我再駁你。」泛光華道:「這不簡單的很,愛情這種感情活動是僅屬於兩個人的。感情應該是第一位的,我看有時少些理智,多些自然的好。再一個,不要迴避痛苦,幸福常常伴隨著痛苦,磨難,人的理智正在於要去擺脫這種痛苦,一切都要合乎現實,一切都要合乎邏輯,可憐,這便是我們要追求的生活?是的,我們是難以常常看到美好的愛情能容於世,能討所有的人喜歡,但我們不該放棄對美好未來的追求。我讚美偉大的愛情生活,我讚美那些為了愛情捨棄俗世的壯麗人生,我更讚美那些為了愛情的自由,為了人的尊嚴奮鬥不息的偉大生命。願我們的青春充滿愛情的甜蜜,願我們的生命洋溢著友愛的光輝,願我們永遠追求自由,真誠和幸福的心不變。願青春永生!願愛永駐!願我們的生命之火,那頑強不屈的進取精神永不凋零,永遠燦爛輝煌。」泛光華暢言至此,早已挺身而起,熱淚盈眶,他的目光中有一股逼人攝魂的神采在散射著。韶醒低頭歎道:「你說的我無法反駁,更不能嘲笑,只我按你的法上程慧她家去表現,十有**我這個未過門的女婿會被踹出門來,回家說給我爸我媽,我得第二次給踹出家門。好兄弟,你這些話,姑娘們也好,你將來的愛人也罷,肯定喜歡聽,可若要婚姻,讓愛情開花結果,僅有浪漫溫暖的陽光可就不太夠了,土了,水了,肥了什麼的,少一樣也不成。」東方夜寒聽了笑道:「你們都有理,別說這個了,大家還沒在這個話題裡滾夠啊,說些別的吧,個把月裡,又都要各分東西,這次只怕更久,有些人弄不好就再難得一見。」

    大家悶坐了一會兒,泛光華首先開口道:「都要工作了,要承擔現實的責任了,但我們不能不問個為什麼,為什麼工作?為誰工作?在這個不公平的社會,我們能有什麼前途?我現在憂慮這個事,掙錢吃飯,豬狗一般的,這就是生活?」韶醒道:「這得慢慢來,急切不得。我們還是理論多於實踐,別急著改變什麼,弄不好就要出錯。」泛光華淡淡地道:「我就怕在適應社會中不知不覺失去一切,一切美好的渴望和嚮往。」四個人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半天裡夜寒道:「野森,今天怎麼啞巴了,一聲不吭?」野森低低的音聲道:「這些天我只覺著乏累,沒多大精神頭,你們說吧,我多聽些。」泛光華道:「你每每必有驚人之語,我三人願聽君之高見。」夜寒笑道:「政治上還是你想的深些,而且從不像韶醒,拿什麼都能開玩笑,分別日近,我們都想多聽些良言忠告,多得些真知灼見。」野森苦笑道:「我說不好中國未來的走向,這不是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事情,我現在才發覺我自己的渺小和無力。我思考了很多,可現實上仍無助於社會。或許你們說的對,我太偏激了,我太恩怨分明了,是個絕對的理想主義者,真正投入社會,我或許永遠只能是個失敗者,悲壯是夠悲壯的,想來也太淒涼了些,有時,有時,我也有些厭了,真想能和夜寒一樣,坐禪內化了去。」夜寒笑道:「可別這樣,野森,智者和勇士並不總能合為一身,許多人一樣裡也做不得呢,至少思想上的事,我們服你。」野森聽了淡淡無語。

    泛光華這時已起身踱到院外,靠在籬笆牆上仰望著星空出神。夜寒見無人吱聲,微合雙眼自去沉思默想他的巧妙。韶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撓了撓頭,又拎了拎自己的大耳朵,仍覺著安靜不下來。

    山下又有汽車駛來,一轉,雪亮的車燈徑直照上山來,一陣顛簸碰撞聲過後,一輛汽車便衝著野森的房子開來。遠遠的,幾個人便聽到有人咯咯地笑,不是彩芳又是哪個。車到近前,尚未停穩,彩芳早開門跳下來,邊跑邊道:「給些水喝,熱茶最好,吃了這麼多,只沒喝上一口好水。吔,你們都在,這可就更好了,我說來了準沒錯,你們等著啊,呆會兒我們再弄些什麼家什玩。」說了搶進門去。

    林之平下了車,大聲道:「野森,我把她們扔在你這,你可照顧好了,明早我來接她們,一個比一個任性,可折騰死我了。」泛光華走近後門,打開來笑道:「都誰來了,讓我看看。」淒芳先打車裡出來,笑道:「彩芳還沒樂夠,偏要挑這個地方來鬧,就由她了。」小葉子也下了車,問了聲好。泛光華伸手擰了下她的臉蛋,道:「你也來了,快去坐吧,渴了就喝水。」轉臉見小意坐在雲龍懷裡,正要下來的樣,見泛光華看她,小意害羞了道:「坐不下,雲龍哥喜歡我,讓我坐他懷裡。」泛光華牽了她的小手道:「要我說,你比你彩芳姐還可愛,你這才叫純真,她的全是蠻性,我更喜歡你,用不用大哥哥再擁了你坐?」小意的臉更紅了,低了頭不言聲。泛光華笑了把小意的手交到雲龍手裡,道:「在討女孩喜歡方面,你雲龍哥只在柔溫之上,不在柔溫之下,最起碼我佩服雲龍,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讓人無可奈何的小乳乳怎麼就被他攏了去了,後生可畏,可畏至極!」小意笑了道:「沒什麼巧妙的,雲龍哥就是不怕彩芳姐折磨他,最後弄得彩芳姐也沒法了,乏了,累了,還不偎到雲龍哥懷裡去?這個我是看明白了。」泛光華哈哈大笑了道:「高見,高見,活到老學到老,這女孩子的心思我再也不敢說懂的了,嘿,其實我一直也不懂。」小意道:「大哥哥,還是你們懂得多,我就愛聽你們說話,聽不懂也喜歡聽,也不知怎麼著,我就愛和你們在一起。」小意說了身子偎到雲龍懷裡,眼睛卻亮晶晶地望著泛光華在閃耀。

    林之平和淒芳道:「小葉子困了,你安排她睡吧,別讓那個小乳乳再領了她們胡鬧,這就快到半夜了,小孩子覺睡不好,飯吃了都不香,最終影響了長身體,這不是小事,她們自制力差,你當姐的別只寵著。」淒芳道:「你去吧,你還信不過我?」林之平點點頭,衝過來的韶醒道:「程慧在不?」韶醒道:「你有事?」林之平道:「沒事,只想開她兩句玩笑,我氣的是她怎麼就這麼便宜地處理給你了,你這陣不但不見瘦,反是越來越結實滿足的樣,可真讓人嫉妒。」韶醒道:「我這個和旁人不一樣,越受折磨吃的越香,睡的越實,因此反健壯,總不比你們這些心性特高,多愁善感的主,十分的喜事裡還能弄出三分的淒楚來。」林之平道:「這個錯了,我從來沒得到過十分的喜事,反是淒苦的事多,說不上是多愁善感。好,我得走了,今天禾禾喝多了些,我趕回去照顧她,姑娘們都讓人沒法,工作上有一點不順心就拿你出氣,而且沒完沒了。」韶醒道:「快去吧,這幾個我們幫你照顧好。」

    淒芳先送小葉子到了大屋,伺候著她睡下,等她轉到外面,見野森幾個仍坐在那說話,小意坐個小板凳,手支著下頜,正聽得出神,雲龍坐在她身邊,彩芳半偎著雲龍,也沒了動靜,似乎睡了的樣。淒芳笑道:「她睡了?」雲龍笑道:「沒,野森說大家都安安靜靜地說會話,別鬧,讓我照顧她,我吻了她幾下,她就軟啦。」淒芳道:「沒那麼簡單吧?」雲龍也笑,道:「反正我有辦法讓她安靜,你就別問了,你一問我就得說,過了今個兒,她緩過來非又得往死裡折磨我不可。」淒芳笑了坐下道:「除了國家大事,說什麼都成,否則,我也睡覺去。」韶醒道:「只可惜柔溫不在,讓不讓他陪你去睡,大家都得快樂。」淒芳道:「大耳賊,你不見得比我跟程慧更近,你招惹我,可仔細了你的皮。」韶醒道:「這話聽了耳熟,不過讓人感到挺溫暖。」大家聽了都笑。小意和淒芳道:「淒芳姐,你別說吧,他們說的正好呢,我快困了,聽不了多一會兒了。」淒芳笑了去喝茶,不再插話。

    野森靜靜了道:「在我們這個時代,感到自由的人就是那些正在壓迫人民的人,就是那些社會主義口號喊的最響,可封建思想,奴隸思想最深,對資本主義生活羨慕得最甚的人,就是一盒煙散掉一個工人一天的血汗,一頓飯消耗掉一個農民一年的心酸的人。五十年代前的『共產』黨人,入黨是為了信仰,為了理想,為了擺脫受壓迫,受奴役的地位,他們因加入了這個黨而隨時有犧牲的危險,很多時候甚至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但他們仍不屈不撓地戰鬥,也正是由於他們的犧牲精神,他們頑強奮鬥的精神,一個弱小的黨變得強大,正義戰勝了邪惡,在當初許多人看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事變成了一種現實,而國家,民族在他們熱血的浸灌下得以進步。現在的『共產』黨人,有多少人入黨是因為有堅定的信仰?可能有,但我沒有遇到,我看到的是組織動物般的繁殖,當作陞官發財,躋身權貴所不可或缺的跳板。沒有道德心和責任感,神聖的誓言再也無法觸動他們的靈魂,喚不起他們為事業奮鬥,獻身的崇高感。」

    淒芳聽了笑道:「這個問題太大,我一輩子也不會思考的,而且我也不同意野森的看法。」野森道:「你當然也是不會錯的,我們身份地位不同,看問題當然角度不同,結論自是兩樣,這毫不奇怪。」泛光華見野森的臉冷了下來,怒極的樣,插話道:「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也可以點燈,說說罷了,別弄成大是大非的樣。野森,你還是消氣的好。」

    野森歎了口氣,也不再爭。淒芳覺得受了冷落,話不投機半句多,起身領著小意到屋裡睡去了,彩芳早已睡過去了,雲龍怕她在野地裡受了涼,脫了單衫蓋在女孩的小腹上,上面擁攬著半偎半依,只夏日炎熱,雖半夜裡,仍無一絲涼意,倒也冷不著人。

    韶醒道:「我知道誰也離不開政治,我也很關心,但這總不是一億,二億人的事,而是十多億人的事,何況我們還是學生,因此我看還是首先幹好工作,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山高路遠,急切只能傷心傷身,政治變革,實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就。」東方夜寒道:「經濟地位也就決定了人的政治地位,以後會越來越這樣。我想,生活改變我們遠遠會多於我們改變生活,這就是現實。禪不禪的我並不絕對在意,我只是喜歡那種心境,無慾無為,榮辱不驚,不完美的社會不耽誤有幸福的人。野森,野森,就是到了完美的社會,你只怕仍是個不幸福的人。」泛光華和韶醒,雲龍聽了都笑起來。野森也苦笑了道:「性格決定命運,如之奈何!」夜寒道:「還是淒芳說過的對,你這性格放在別處,做學問也好,掙錢也好,終會有一番成就,只是政治,不僅複雜,而且不可預測之事太多,順其自然吧,在這上能成家立業的終是少數。像我們,畢業前什麼都談的,臨畢業,還是談工作的要多,俗不俗的卻也應該這樣。」泛光華道:「十年,二十年後,我們再能回想現在,真不知是該驕傲,還是該惋惜,年齡越來越大,理想越來越少,可只野森不這樣,每次見他,總有新的想法,因此我佩服他。或許這正是沒讀大學的好處,自由地學習,自由地思想,沒有師長,分數,專業的束縛,平常心下才能求得真知,這個,我們以後也該學你。」

    韶醒看了看表,道:「還不太晚,哥幾個回家嗎?要走我們打一個車,今兒個他這人多,我們別再擠了。」夜寒道:「怎麼著都行。」泛光華和野森道:「那我們改天再來,分配的事總是纏人的,最後確定了,我們走前肯定要再聚在一處長談幾場。」野森道:「那我也不留你們。」三個人臨走時一人扭了一下彩芳的臉蛋,韶醒道:「真捨不得這個小乳乳,長髮飄飄,如詩如畫,真是個夢幻般的女孩。」彩芳睡夢中哼著擺了下頭,咕噥了一句什麼,雲龍笑了擁了擁,輕聲:「沒事,乳乳,他們幾個要走了,希罕你一下,再不動你了,你好好睡吧。」

    韶醒幾個走了好一陣兒,野森,雲龍仍無睡意,難得單獨和野森在一塊說話,雲龍覺著想問的問題太多,一時反不知說什麼好,便和野森一起抬頭仰望蒼穹,觀賞夜色美麗的景致,四週一片靜悄悄。初始雲龍覺得四週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只見野森一副沉醉的樣,似心有所感,便也靜下心神,緩緩四望了去。過了一會兒,雲龍自覺心下清明澄澈,不溫不火的,見天上的星星似乎亮了許多,北斗,獅王幾個星座再不是隱沒不見,而是能分辨得清,而且他感到夜空不是黑的,而是一種幽深的黑藍色世界,再望四周,山影,樹木都不再朦朧不可辨認,很多都很真切,他的目力似乎提高了很多。靜靜聽去,無聲中卻又有一種極美妙的音律在輕蕩,山上山下的景物都與白天不太一樣,這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不絕對的清晰中隱含著無限的想像。這時,這情,這景,都是這麼的奇異,讓你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受。望著曠野的美妙無極,雲龍心中升起一股激情,一種對自然的崇高敬意,他的嘴角流瀉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野森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輕歎了道:「雲龍,夜是很美的吧!熱愛自然,這是終身的修養。」雲龍情不自禁地吻了吻睡夢中的乳乳,把她的櫻桃小口吮了幾吮。彩芳哼嚶了幾聲,咂了幾下嘴,仍深睡未醒。雲龍抓過她的一隻小手輕輕地撫揉摸弄。望著女孩嬌美燦艷的臉蛋,雲龍笑道:「真好,野森,我的感覺從來沒這麼好過,我不知你這的夜晚是這麼的美麗,不,是淒迷旖旎。不到這,根本想像不到,感覺不到,而且連乳乳好像也與往日不同,有一種特別的美,特別的可愛,她似乎自然而然就安靜了。」野森笑道:「嗯,雲龍,你快悟了不是風動,不是樹動,而是心動的禪機妙理,你的話語裡已帶三分的詩意,錯不了的,總有一天,你定能寫出好詩來。」雲龍道:「我現在不太在意這個了,就是不強求非去寫什麼詩了,能自由自在地和乳乳在一起玩笑,和大家在一起聚會暢談,便是我最喜歡的。乳乳這一陣柔得膩人,總愛死纏了你不放,我發現這實在比什麼詩都好,這本來就是最美妙的詩章,我還瞎求什麼旁的,怪不得人家罵我蠢笨。」野森道:「你自娛自樂吧,你和小乳乳的那些巧妙,沒人敢去領教,在你那至善至美,到了我們這,弄不好就倒了八輩子的血霉,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是再不敢領教。」雲龍轉臉又望著女孩紅艷艷的臉腮道:「我們都互相著心領神會,就像現在的天地一樣,不能全看得清,可卻又全融在一起了。」

    (野森:《天吟賦》首發於小說網,歡迎大家來看。宋儒禪說我不是《天吟賦》中最有思想的人,他說是小彩芳,這個我不和他爭,可論到寫詩,我想我怎麼也是著名科學家錢三強吧,可宋儒禪這個兔崽子說也不是,他說我不是前三強,只是小四,他說你就是氣吐血了也不是,小彩芳說我是第二,可第一是並列的三個人,我一查數,我還是小四,讀者朋友們,大家替我說句公道話吧,否則我死不瞑目!)

    小說網(|com|bsp;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