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湖上僧人
葉楓看了看周圍,數十名黑衣人屍體漂在湖面,給靜謐的景色中增添了一股血腥之氣。
飛身至那兩名領頭黑衣人屍身旁,掀開面巾,露出兩張壯年男子的臉,以葉楓的記憶以前並未見過。隨後走至餘下黑衣人屍身前,掀開面紗一看,不由一陣驚奇,這些人個個都是年輕人,與自己差不多年紀,而他們的面孔卻是全然不識。
心念電轉,這麼多修為高深的青年人,隨便一個放在天修會上,都是前十人物,且又不是自己認識之人,顯然不是十大門派所有。難道是傳說中的修魔者?
隨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修魔者全身氣息與常人大不相同,方才與這些人交戰中並未察覺到。
那他們又是什麼人?
旁邊一截斷臂漂在湖面上,葉楓不經意的望過去,看到斷臂紋著一朵奇異的花,看起來很是漂亮,又帶著些許邪異。心念一動,再一檢查餘下屍體,果然每一個人右臂上都紋著這樣一朵妖異的鮮花。
至此葉楓有了一個大致的定論,這些人定然是隸屬於一個神秘的組織,而這朵花則是標誌。只是,這又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怎麼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轉念一想,隨即釋然。自己踏入北辰大陸時間尚短,可能很多事情還不知道。等碰到莫南誠,再向他詢問一番。
靈力已在緩緩恢復,葉楓神識一掃,全身雖然數處受損,但傷勢不是非常嚴重。周圍屍體漂浮,讓煙雨中的鏡明湖大煞風景。原想一個人悠閒的過上幾日,但方纔那條小船被毀,此時再無小舟可乘,心底更是鬱鬱。
遠遠的看到前方好似有一條小船,以葉楓如今目力,仍朦朦朧朧看的不甚清晰。葉楓飛身前去,一直到距離不過三丈,這才看清。
那是一條小船,與方才自己所乘並無太大區別,只是船心多了一個高高的頂棚。一個灰衣僧人坐在裡面,用一個木製的杯子,正在品著香茗。
那茶極為奇特,便是離葉楓足有三丈遠,獨特的香味仍然飄來,沁人心脾。
而那個灰衣僧人更是奇特,葉楓足足看了他半響,竟還是沒有清晰的看到他的面目長相。放佛在他的四周,蔓延著一層模糊的霧氣,將他整個人嚴嚴實實的包裹。
這還不算,更令人驚奇的是,他給葉楓一種奇異的感覺。忽而像是一條小船,忽而像是湖水,忽而又像是普撒而下的雨滴。
唯獨不像是一個人。
葉楓心頭一凜,若論自北辰大陸所見之人,這名僧人絕對是最厲害的一個。他甚至有一個奇異的感覺,這名僧人若想對自己不利,絕對能在眨眼間要了自己性命。
灰衣僧人微微一笑,溫和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風,「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位施主,共飲一杯如何?」
葉楓笑道:「高僧邀請,焉敢不從?在下榮幸之至,有勞。」
說罷飛身躍至船頭,船身雖然極小,卻沒有起絲毫震盪。灰衣僧人看在眼裡,淡然一笑。葉楓躬身鑽入艙內,灰衣僧人伸手示意他在自己對面小几坐下。
葉楓落座,這才看到灰衣僧人面目。看似極老,又好像很年輕。面如冠玉,鼻若懸膽。兩捋長眉,三撇長鬚,一副仙風道骨模樣,看的葉楓心底暗讚不已。
但饒是如此,他仍然無法清晰把握。灰衣僧人面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時而輕盈如風吹落葉,時而凝重如靜岳高山。葉楓更是暗自心驚,以自己如今神識,碰到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明,兩人之間修為差距實在太大。
灰衣僧人微微一笑,「是葉楓吧,老僧七來。」
邊說邊拿出一個與自己先前所用一般無二的木杯,輕輕注入香茗。茶水黃中帶著絲絲淡綠,一看便是上品。一股馥郁的香味頓時飄散在整個船艙,令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葉楓心底再次一驚,灰衣僧人一口叫出自己姓名,而自己卻對他全然不識。因問道:「七來禪師,您怎麼會知道我?」
七來禪師伸手示意他先飲茶。葉楓無奈,只得小啜一口。此人若是想對不利,絕犯不著如此拐彎抹角。香茗甫入舌底,立時一股別樣的香味飄散在全身,葉楓閉目半響,歎道:「好茶!好茶!」
七來禪師微微一笑,問道:「好在哪裡?」
葉楓一愣,茶的好壞全在個人品鑒,自是一種與人不同的感覺,若要硬說好處,實在有些牽強。但又深知七來禪師絕非常人,說話定然大有深意。略一思量,笑道:「只是覺得很香,至於好在哪裡,晚輩可說不出來。」
七來禪師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再次伸手示意他再飲。
葉楓閉上雙目,一口一口輕飲。初時只覺滿口留香,舌底生津。接著便覺全身舒坦無比,如墜雲端。最後只覺這茶如同秦柔的笑顏,音曼的輕柔,嫣禮的嬌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遍佈全身,讓他的意念似乎無比混亂,卻又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清晰。
七來禪師問道:「現在呢?」
葉楓無奈的搖搖頭,「小子愚鈍,還是說不出。」
七來禪師輕歎一聲,「你命犯桃花,是福是禍,實難預料。」
葉楓心底再次一驚,好像方才自己那種奇異的感覺,一點不差的完全落在七來禪師眼裡。就連自己都說不出來的那種奇怪的思緒,也被他完全把握。因歎道:「禪師神仙中人,晚輩淺薄,讓禪師見笑了。」
七來禪師淡然道:「楓施主過謙了,如你這般英雄人物,世間罕有。與君相見,老僧幸何如之。」
葉楓笑道:「禪師說笑了,晚輩萬不敢當。晚輩有一事不明,禪師能一口叫出晚輩姓氏,晚輩卻並不認得禪師,還請賜教。」
七來禪師悠然一笑,「天修會上一擊驚動四座的少年英俠,天下就你一人,老僧自然知曉。何況,你我相見本是命中注定。天理循環,命數使然。老僧在這裡等你,所以你也才出現在了這裡。」
葉楓一奇,按照七來禪師所言,他竟是在這裡等待自己。那麼,他又如何知道自己會來這裡,難道真是命數使然?遂問道:「禪師是在等晚輩前來?」
七來禪師臉上的淡淡笑意始終不見消失,「老僧在等著為施主算上一卦。」
葉楓心知此僧話語暗藏機鋒,但若是追問,最後得到的也一定是命數使然之類的答案,「這一卦該如何算?」
七來禪師指了指兩人面前的小桌,「隨意寫上一個字,莫要考慮。」
葉楓伸手在桌上輕輕劃了兩下,寫了一個十字,在小桌上留下兩道淺淺的印記。
七來禪師微微一笑,「筆走龍蛇,氣勢磅礡,凌厲暗藏,大巧若拙。施主胸有天地,老僧自愧不如。」
葉楓也不說話,只在一旁靜靜的聽七來禪師解卦。
「十者,全也。意即大圓滿之境,施主一心追求大道巔峰,委實可敬可佩。」
葉楓心底又是一驚,追求大道巔峰,原是自己畢生理想。這老僧僅從一字得知,實在太過詭異神奇。
「十者,天也。九九歸一,十更在其上。施主他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此言太過虛無縹緲,葉楓雖一心追求大道,但對於日後情形也是全然不知。老僧言及將來之事,他倒不如何放在心上。
「十者,至上下蔓延,均無邊無際。意即施主他日必當縱橫四海。加一橫,則為干。」七來禪師輕輕劃了一橫,「干者,干戈也。天下大亂將生,定然屍橫遍野。」
七來禪師邊說,右手輕輕的將那一橫摸了一下。那一橫就自原處慢慢移到十字下面,而原處竟沒有留下半點印記。葉楓看的心頭狂震,這老僧輕描淡寫之間,不僅將方纔那個印記挪開,更將受損之處恢復的完好如初。這樣神奇的手法,又是何種神通?
七來禪師續道:「往下,則為土。土者,源也。如樹木之根,如生靈之本。若無法得悟,則禁錮其中。若能超脫,則直飛九霄。」
葉楓聽的大惑不解,只覺老僧每一句話都極有深意,只是自己一時無法感悟而已。
「加兩橫,則為王。」老僧手指輕輕移動,一抹淡淡的印記出現在十字頭頂。「王者,天下之貴。若能止干戈,飛九霄,成天下王者,享無上尊榮。」
老僧手指再次輕輕滑過,在王字兩端加了兩豎。「加兩豎,則為田。田者,一可做雙日,一可做雙曰。雙日者,異界也。雙曰者,二人也。」
葉楓心頭再次狂震,老僧一番話下來,讓他聽的稀里糊塗。但最後這雙曰所指二人,他卻能依稀猜到,應該是浪寒和莫南誠。
難道僅僅從一個字,便能得到這麼多?
葉楓此時已對老僧這解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正待續聽下文,卻見七來禪師不再言語,奇道:「禪師,還有呢?」
七來禪師搖搖頭,歎道:「老僧修為有限,從你這個字,就只能看到這麼多。」
「那您能不能解釋的清楚一點,晚輩實在沒有聽明白。」葉楓苦笑道。
「此乃天機,老僧也只能跟你講這麼多。」
「禪師,我想請您再算一卦。」
「算什麼?」
「命理。」
「再寫一個字。」七來禪師微微一笑,輕撫桌面,方才解卦時出現的田字印記消失的無影無蹤。
葉楓手指一揮,輕輕寫下一個一字。
七來禪師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著那個一字。葉楓在一旁看著他,卻見他臉色越來越凝重,接著慢慢變的蒼白。最後猛然吐出一小口鮮血,轉瞬間像老了幾十歲一般,臉上一片灰白。卻見雲淡風輕的七來禪師苦澀的笑了一聲,歎道:「老僧悟性不夠,實難解答此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