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師傅,為何經文裡佛會說不需要我們護持經文?」
「淨明,看經得看全,豈不見下句有解,其他書友正在看:仙塵路。世尊說婆娑世界有六萬恆河沙數的菩薩,每位菩薩又有六萬恆河沙數的弟子,足以入滅後護持此經。」
「東來師傅,恆河沙數乃是無量大數,前綴六萬定數,豈不是矛盾。」
「河沙無量,而河有量,亦如這世界塵泥數之不清,但世界只有一個。」
「東來師傅,三千世界是為一佛國,可我聽師傅……哦,赤禾子真人說,這世界所在的大千世界乃是道門掌的,那我們真的可去婆娑世界麼?」
「那佛陀菩薩既然能傳得佛法,自也能渡我等去淨土世界,倒是你萬般想入非非,業障深厚哩。」
「嘿嘿,東來師傅又嚇唬人了,淨慈心腸這麼好的人,哪來的業障。」
「哈哈哈……」
小和尚一眾哄堂大笑,青峰面上雖然溫和,但心頭卻是哭笑不得,自打入了這破廟,這幫小和尚聽說有個外來和尚,還不是本宗出身,便都來尋自家辯經,但在青峰嘴下吃過幾個結巴後,便個個轉了態度,原本年輕氣盛,眼下也都一團嘻嘻哈哈沒個樣子。
青峰面上隨和,也不知是誰起了個頭,管他叫東來和尚,於是自家編的法號便再無幾個人記得了,但凡見到他,都喊一聲東來師傅,不過這倒不是見外,反而是為親切,儼然已經法號「東來」,網游之超級跟班。
「匡——匡——匡——」
大鐘響起,眾光頭面色收斂,個個行禮,便乖巧退了出去,這鐘聲是午課到了。
青峰見得眾人出去,輕歎一聲,少舒眉頭,但不及片刻,眉頭便又皺起,道:「了緣師傅何以在外獨立?」
了緣聞聲,哈哈大笑,走了進來道:「見你被小和尚們圍得累了,倒是不忍打攪。」
青峰起身笑道:「了緣師傅說笑,閒談哪有什麼累的,倒是了緣師傅在外站了這麼久,待得他們出去才現身,想必比我累許多。」
了緣笑道:「終日見客,站一會兒算得什麼。」
「不知今日來我這地方,還特意避開這些孩子,有何指教?」青峰好奇問道。
了緣與青峰熟稔,早知這定慧和尚心頭清明,本來這事他來之前還有幾分想法,但見了面之後,心頭幾分顧慮也便放下,歎息道:「前日裡有出遊的弟子發現了淨台師傅的遺骨,不知被何人所害,曝屍荒野,叫鳥獸毀傷得看都看不出來。」
「竟有此事,那淨台師傅此世間也是絕頂高人,如何就能被害如此。」青峰大驚不已,心頭卻隱隱有幾分早有此感之意,雖他早有幾分預測,但淨台之死的消息來得太晚了些,以至於他還以為此人與慧台還活著。
了緣此時早不復先前笑容,憂心忡忡道:「此時才得寺中幾位了字輩親傳曉得,若傳將出去,恐要引得人心惶惶。」
靈台已死,淨台再死,慧台大約也是沒了活路,青峰暗中一算,雖然依舊不甚明朗,但想這事對頭若是那在覺輪裡掩藏的魔頭,慧台定是沒有活路了,荊棘舞2:升職遊戲。
了緣見青峰不語,便道:「其實與定慧師傅講這些話倒也是無用,但同為釋門弟子,此危急存亡之秋,我等當同舟共濟,還望定慧師傅能助本寺一臂之力。」
青峰苦笑道:「了緣師傅,小僧不過是個遊方僧人,似淨台師傅都入滅的大事,能出得幾分力。」
「自不會叫定慧師傅為難。」了緣見青峰並不回絕,便知有望,逕直道:「論佛法,定慧師傅見聞廣博,其實寺中根本無人可指點你,以至於將定慧師傅晾在此處這麼久,如今我等了字輩師兄弟欲外出尋找慧台師傅,但如此寺中便無人管教,寺中弟子雖有勤勉之輩,但其實也有不少怠惰懶漢,若無人打理,三位師傅一番心血便要荒廢了,由此,還望定慧師傅能代我等暫為管教。」
「如此萬萬不可,定慧乃是遊方僧人,豈能輕易插手寺院之事,名不正言不順,不可不可。」青峰急忙搖頭,他這幾日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本來若是那兩名真人再不來,他都打算親手破藏經閣禁法了,若非這禁法乃是三位元神真人聯手佈置,破起來動靜不小,否則他早就動手了,若是陷入此事,得手之後脫身豈不麻煩?
「定慧師傅萬萬不要推辭,此事關乎佛門興衰。」了緣深深一禮道:「定慧師傅,此界香火不易,請定慧師傅體恤一二。」
青峰急忙將他扶起道:「非我不願助力,實乃力所不及,便如你說,我知曉許多經文道理,然則許多道理我自己也是不懂,又如何教人,況且,定慧終歸是個遊方僧,不是本寺出身。」
「此事勿慮。」了緣聽得青峰鬆口,急忙允諾道:「我與代主持的了心師兄談過,定慧師傅日後是藏經院代首座,弟子若是不敬,當以寺規處置,定慧師傅欲入藏經閣觀經已久,如今受守藏經院,自也有觀經授法之權,亦可了一莊心願。」
青峰聞言心中雖喜,但卻也不得不做出幾分怒意道:「了緣誤我,如此我定慧豈非乘人之危的小人,:異界之重生。」
了緣勸道:「事急從權,反正慧台師傅回來定也會給你看的,也不差這一時,定慧師傅何苦為此面皮之事煩惱。」
青峰「略略掙扎」一番後,輕歎一聲道:「唉,可慧台師傅身在何處你們曉得麼?此去須得多久,須知我亦不可能久居此地。」
了緣道:「雖是不知詳細,但大抵在哪個方向是曉得的,倒不會做個沒頭蒼蠅,快則三個月,慢則一年,此事定慧師傅倒不必多屢,慧台師傅吉人自有天相。」
「但願如此。」青峰點點頭,想了想,卻又道:「了緣師傅,你們總不會全去吧。」
「那是當然,不過留守之人也是不多,除了了心師兄代主持外,就是行動不便的了悟師兄了,此外再無一個了字輩留下了,其餘還有我等下一輩的明字輩會走幾十個法力略高之人。」了緣一盤算,笑道:「這一趟大概有百人分十餘隊各自行動,想必很快便會回來。」
青峰搖頭,囑咐道:「了緣師傅,我向來是不做烏鴉嘴的,但今日須得勸你一句,此去凶險異常,淨台師傅都能入滅,爾等更是危險,切不可兒戲,若有危險,還是速速回來的好。」
了緣謝道:「此事了緣自是明白,然則唯有歷經劫難,方得能證果,大教草立,有此災劫,亦是預想之中,何懼哉。」
青峰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多說,只問道:「不知幾時出發?」
「就在今日。」了緣一笑,青峰不由大驚道:「何以如此倉促。」
了緣略顯幾分尷尬道:「定慧師傅的事我等商議良久也無結果,到了這時候突然有位師弟不辭而別,打亂了安排,是故……唉,其實我早先也是不贊成定慧師傅出任的,後來了心師兄規勸我等莫要有門戶之見,才同意此事,說來慚愧,我等從道門轉來,許多想法還和舊時一樣,心中掛念太多,才怠慢了定慧師傅,:駙馬,天降賢姬。」
「無妨,俗語雲,知人知面不知心,定慧省得。」了緣今日將話說破,青峰心頭反而芥蒂少了許多,其實他也是知道眾人對他這外來和尚不喜,不過自家目的只在經文,對於這些人的反應自也當做不知,了緣說破此事,說明已不將青峰當外人,故青峰一句剖心的「省得」也叫了緣放心。
當日午課後,青峰就隨了了緣去見過了代主持了心,並與一干人等餞行,青峰來的時間雖短,但這些人好奇之下多少與他有些接觸,青峰這和尚做得似模似樣,不顯破綻,也不露喜憎,倒也個個有幾面之緣,不會顯得格格不入,一一餞別後,才算告一段落。
待得人去樓空,只剩得了悟了心與青峰三人,那了悟和尚忽然沒由來一句:「天冷了。」
青峰一聽,雖知他弦外有音,但與之交往不深聽不出意思來,卻去看了心,了心卻若全然不曾聽見,轉對青峰道:「定慧師傅,日後可就有勞了。」
青峰禮過,道:「我既吃得摩頂寺齋菜,出幾分力也是應該。」
「定慧師傅可是滿足哩,從此藏經閣任行,何樂而不為。」一旁的了悟和尚忽出冷言,青峰被他說得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那廝似是不打算多說,一拱手,道:「大師兄,我先回去了。」言罷,將孤拐一撐,罵罵咧咧地一蹺一拐走了。
了心也不責備這瘸和尚,待得他走了,才對青峰賠禮道:「方纔師弟妄言,還望定慧師傅莫要往心裡去。」
青峰憐那了悟是個瘸子,也不計較,得了心賠禮,笑道:「方纔了悟師傅就一直都不說話,大約是與師兄弟分別,心情不快,不礙不礙。」
他這方搖頭說不礙,但念頭卻是飄遠了去,聽那了悟絮絮叨叨的廢話,這一聽便聽他說道:「哼,他們都逃了,弄我頂槓,哼,都逃了,弄我頂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