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青峰自有寶塔起,便收斂了不知多少經書,但大多都不曾細細鑽研,若說他有什麼研究的透徹的,自還要往得塔之前算,那時他懂的東西還少,花心思最多的便是天地雙雷兩儀劍訣,。
但這劍訣複雜至極,本身又融入了多種稀奇的道法,譬如鎮壓禁錮元靈、支取道胎法力等等旁的寶物決然沒有法門,故是十分複雜,青峰當初煉氣時憑著一點皮毛見識將之改造,其實也是運氣不小,便是到了如今,再看這雙劍,也覺頭疼無比。
十一輪寒暑之後,青峰才大體將整部劍訣改過,但僅僅也只推演出根基齊全的法門,能叫這劍訣有晉陞靈寶的指望,對於招式變化並無甚頭緒。
青峰見識過的劍不少,除了天一門諸多飛劍外,他還得過都天十三劍的劍菉,但這些劍招變化繁複,勉強嫁接到眼下這劍菉上殊為死板,不通變化,故他一時也不能將劍招煉進去。
就這麼磨蹭了幾個月後,忽然有人拜上門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宗門裡與自家最為相熟的段澤。
段澤上門,青峰自也不好閉門不見,只得將洞府打開,親自出來會見,段澤見得他,不由分說,憑著自家身材比青峰高出半個頭,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右手一區,將個爆栗敲在青峰腦門上,笑罵道:「好你個十二,將個包袱甩與我,卻是自家逍遙了十一年,這是你徒弟還是我徒弟?」
青峰瞥見邢俊老遠候著,便招他過來,一面又對段澤賠不是道:「師兄莫惱,師弟我閉關本以為三五個月能有個結果,不想這一折騰,一天甲都過去了,。」
及近,邢俊便對青峰行了個大禮道:「拜見師傅。」
青峰點點頭,面帶幾分愧色道:「當年我引你入道,不想事多意外,耽擱了不少。」
「蒙師伯看顧,弟子修行不輟,已有凝結精丹的指望了。」邢俊倒也不往心裡去,畢竟青峰這師傅舊時看來做派強硬不甚好相處,反倒是這位段師伯比他會教人,反倒有幾分慶幸能師從段澤。
段澤道:「你這徒弟來歷我是問得一清二楚,你這膽子可真是不小,誰人傳你的輪迴轉世之法,竟叫你做成了,真是稀奇稀奇。」
「運氣好罷了。」青峰擺擺手,這事也就只能這麼解了。
聽得青峰這麼說,段澤心中便有幾分明悟,也不顧師徒兩久別重逢,便對邢俊道:「你且去丹生那裡收些青木玄丹。」
邢俊曉得這是支開自家,倒也不多等,雲駕一起,便別過二人。
待得邢俊遠去,段澤才問道:「十二,你老實說,你傳邢俊的法門不是宗門功法,究竟哪裡得來的?」
青峰早曉得段澤會這麼問,便將準備好的詞拿出來道:「當年之事頗大,我倒是將這小事忘了給你說,我在棲霞山得了一位真人屍解遺蛻,便得了他功法,當時收邢俊還未有通報師門,故是不敢私授師門心法,將那位真人的傳承與了他。」
段澤聞言,大笑道:「真個和你那駱師兄猜得一樣,你這話還真是不出所料。」
莫非沒糊弄住?青峰心頭一冷,面上顯出幾分疑惑來,。
段澤見之笑道:「你駱師兄說這些八成都是你半路強運得到的好處,念叨了幾日,便出去撞大運去了,七年前離山不知所蹤。」
青峰皺眉道:「聽得段師兄這口氣,似是不怎麼擔心嘛?」
「他命牌未損,何必擔心?」段澤呵呵一笑,轉去望了望陰陽造化池方向,略一沉思後道:「師尊近幾年總不在前山出現,淨在陰陽造化池修行,十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青峰當然知道,先天祖師得了二元五合經後一直想把那先天胎殼祭煉,此物雖曰陰陽造化池,其實有四件寶物,陰陽二種池水,黑白兩朵淨蓮,象徵老陰老陽與少陰少陽,陰陽出於太極,證萬法之根,青峰憑得經驗,事前能勉強驅動陰陽二氣,但要說了煉化那陰陽造化池,就有些異想天開了,便是他恢復舊時手段,也不見得能合乎其根基造個寶貝出來。先天祖師道行比青峰高明不了多少,便是所謂聽大千創主講道,想必收穫也是有限,自是用腳趾頭算也算得出,光這幾年功夫,定是毫無進展。
青峰不言,段澤心領神會,便不在在這事上做文章,轉了話題道:「我今日來乃是有一樁好事要與你說,天柱之下有一株古木喚作源木,這古木大有來頭,聽說是小千木胎出世時散下的種子落入此方世界,這源木千年開花,千年結果,再千年結果,得一千果子,這果子有個名堂,喚作道源果,吃得它有許多妙處,來年發|春便要熟了,那樹的主人想借此辦一場法會,本來是邀了師傅的,但大師兄去問時師傅卻只叫大師兄帶我們去見識,自家卻是一點都不肯動。」
他肯挪動才怪了,要說這果子三千年只得幾顆,那定是好東西,也是會去的,三千年一千之數,便有些虛了,又不是小千丹生,就那一株,這等隨著木胎出世生發的種子沾染先天之氣才成了異種,與丹生神木是不能比的。
「那主人究竟什麼人物?怎就這般大方與人共享此寶?」青峰這性子生性多疑,不由打探起來。
段澤道:「與師傅同為二十四祖,卻是二十四祖之中成道最久遠者,道號雲錦,自稱上人,未有開山立派,只是在天柱下佔了一方山谷,。你莫要懷疑人好心,這寶貝聽說吃多了無用,又不經放置,這才分出來與人結個善緣。」
「那倒確實不必多疑,我們幾時動身,可需帶什麼禮物?」青峰應承著便把這份疑心收了。
段澤笑道:「你個人果是不一樣,我與別幾個師兄弟說起時,他們歡天喜地都把這些給忘了,聽好了,大師兄說若要去的,便自備禮物,雲錦上人收不收那是他的事,我們禮數是不能少的,但不准送丹藥,須得自家出手祭煉之物方顯心意。」
青峰打趣道:「如此一來,雲錦上人可真是日進斗金哩。」
兩人略一商討事宜,段澤便自告辭,青峰正要回轉洞府,忽然一個激靈,念頭一掃,邢俊還留在這廂,頓時曉得段澤心思,想來自家管束這徒弟也太少,便傳音道:「邢俊,你進來。」
邢俊早見得段澤遁走,便幾個縱躍,落到青峰面前。
青峰道:「我這做師傅的確實差了些,來年開春我與你幾位師伯要出門,左近無事,來年開春前便住我這廂,我授你一些法門使用。」
邢俊聞言,心中自是歡心,但卻露出幾分躊躇之色,青峰見他面色有異,便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妥麼?」
邢俊道:「一別十一年,本來是不該說這事的,但弟子心中有疑,卻不敢不說。」
「講來便是。」青峰眉頭一皺,但也不阻他。
邢俊道:「自入浮生山,弟子便時常做夢,夢見自己仿若是另一個在修行,我問過段師伯,他講我乃輪迴之人,會夢見前世之事也不奇怪,畢竟師傅手段還不足做這般事,有些不足也是合乎情理,但師傅你說我前世只是個凡人,可我夢見的卻是飛天遁地周遊大千的神仙,究竟是我犯了心魔,還是您說了假話?」
青峰一愣,不由大笑道:「你前世乃是一介凡人我親眼所見,怎會有假,。」
邢俊面色焦急道:「但周遊大千之事弟子夢中卻宛若真實,弟子不曾聽過旁人提起先天胎,但卻曉得全數四十九個先天道胎,還知道另有大衍終胎,師傅,弟子所言可是真?」
青峰面色頓時大變,有人告訴他四十九個道胎倒無妨,但這成劫之中理應無人曉得大衍終胎。若是他自悟,想必前世定是高人才是,但那趙錢孫的的確確是個凡人……不對!青峰念頭一動,頓時辨出幾分可能來。邢俊若真是大能轉世,恐怕已經不是第一世了,至少應該是趙錢孫之前。
「少商?」青峰頓時冒出這般荒唐的念頭來,但旋即便自否了,少商帝君何等人物,轉世之後竟不能開竅,還要輪迴多次才有這般機緣入道,那元氣天尊未免太過無情了。
青峰略略整理情緒,心中也是奇怪,邢俊與自家早先一起時並不會想起這種事來,為何到了浮生山就有這般變化,「莫非浮生山有什麼變故?」
邢俊聽了,不由怕道:「浮生山出什麼變故?」
青峰暗叫糟糕,這般一說,豈不是叫這小子整日胡思亂想,沒有心魔也整出心病來,急忙安撫道:「隨口說說罷了,你莫往心裡去,你這事的確有異,我要問問你師公,你今日且在我洞府住下,我這就去見你師公。」
言罷,青峰便一道遁光往陰陽造化池去了。
旁人見那先天祖師自要他本人允可,青峰卻是不同,當年與先天祖師研討時先天祖師就允他隨意出入。
青峰步入禁中,先入眼簾的卻是一本黑白簿子懸在陰陽造化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