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澤當青峰略有幾分心障,便留他在那處住下,青峰卻心裡琢磨著要下山去,在浮生山修行,要遮遮掩掩,太麻煩了,容易害心病,他是不想久久居,最重要的木胎已到手,丹生雖好,但青峰也放得開,這好處他也不想來沾,舊年世道彼此間差得不知幾許,青峰用丹也是不多都能修成元神,今世他更不覺該太過依仗丹藥之物,。
不過先天派門內氣氛卻是全然相反,丹生一出世,先天祖師便分下了不少丹藥,青峰也有一份,上百枚各種丹藥,這還是最少的,畢竟他入派年資短,修為又低,這些上好丹藥實在用不來多少。
見得先天派諸人得這好處後心性有些失衡,青峰忽然計上心頭。
這一日正值先天祖師登台講課,他在殿內念頭一繞,便見半月不見的王奕來了,便道:「王奕,你可是身子好了來聽課了?」
「托師傅洪福,弟子無恙矣。」青峰一拜卻道:「弟子不是來聽課的,卻是來辭行的。」
「辭行?」先天祖師一抹鬍鬚道:「你到哪裡去?」
青峰道:「弟子見師兄們日日以藥為餐,修為雖是突飛猛進,心覺有礙,打算離山去歷練,見見人情世故,再來修行。」
「你有何心障不妨為師替你開釋,。」先天祖師呵呵笑道:「難道你是覺得師兄弟們突飛猛進不是好事?」
青峰搖頭道:「雖有雲,天於不取反受其咎,然丹生神木是福是禍,未有定論,弟子想,吾輩修行,求自在,求長生,皆是逆天之舉,天創地造,成就方圓,是為規矩,人生其間,便有行止約束,故自在難求,物生百種,毛羽鱗介,是為命數,蠃亦五蟲,自有生老病死,故長生難求。丹生出自五行,五行乃天地道理,亦為天地之矩,何以背反天理,延人命數,使人得大神通?須知如此我輩便益近飛昇,吾輩超脫天地於此世幸耶?禍耶?弟子雖依舊有些不明白,但卻曉得一個道理。天地下沒有無所欲求給人好處的好人,天道想必也不比人蠢才是。」
這話一出,先天祖師果是收殮了笑容,眉目間露出幾分銳氣,淡淡道:「誰人與你說的這道理?」
青峰叩首道:「弟子唐突,實乃夢中一位滿身補丁的道人所言,弟子自凝神入宮後便不再瞌睡,但那日事變後卻昏昏睡去,竟也如舊時未醒泥丸般發夢,那道人便在夢中如此訓誡弟子。」
段澤見先天祖師眉目凝實,心覺這十二師弟似是觸怒了師傅,急忙幫嘴道:「十二就居於我那廂,夢中之事弟子雖不知,但那日十二確實是睡了。」
先天祖師看了看段澤,微微笑道:「你莫急,為師可不是那等心狹之輩。」說著又轉去看青峰道:「此事無論真假,你這話倒也是極大道理,昔年老師講開天之事時亦提過一些,有雲,我輩飛昇,實乃逆天之事,自有劫數降臨,又雲世間萬物,遵天意而罰逆天之人方是常理,經你這麼一說,倒也是,丹生木胎,明明乃是天道之表,何以厚賜凡人,確實有些古怪。為師雖有千餘年壽歲,然論大道亦不過是黃口小兒罷了,當年若不是聽得老師講課,哪裡來的浮生山先天派,早便塵歸塵土歸土了,老師曾言,天地造化,有生而愚者亦有生而慧者,便如農人播種,秋收時有的顆粒稀疏,有的顆粒飽滿,此乃資質之差。我輩修道亦然,似為師嘗因千餘年歲成就元神以慧者自居,卻忘了天外有天,上有小千,以千餘歲道行,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也不過是一粒浮塵罷了,實在算不得什麼,。王奕,以為師觀之,你之資質確在為師之上,生而慧中之慧,今日之言,為師受教,爾亦當自勉,來日見更慧者,莫以傲心自閉慧眼。」
「弟子謹遵教誨。」青峰聽得倒是有幾分感動,似先天祖師這般能拉下臉皮來承認弟子正確的師傅,那可是從未有見過,心性也是極好。
先天祖師略作停頓後道:「其實,如此看來,我怕是未必有緣先天木胎。」
青峰心頭咯登一下,暗想自家這位師傅莫非看出什麼來?
先天祖師徐徐道:「我們這一界,乃是成劫第十二劫中本該先天胎盡出才是,可聽說上一**劫待到最後有數位得道胎者未能飛昇脫劫,道胎俱毀,我亦不知今劫之中該是如何,我雖列二十四祖之中,但見識委實不廣,所熟的祖師之中雖有得先天靈物者,但並無一人得道胎,也不知是否這世道有異,可惜我等蒙老師召喚後便再也不能見老師了,否則還真想問一問。」
聽得這話,青峰少舒,但心頭卻被先天祖師撓得心癢癢,真想問個詳細,但細細想來,怕是先天祖師知道的也未必有他多。
「師傅,你總說天創地造什麼的,我都聽不懂呀。」駱鴻羽莫名奇妙地接話道:「還有,什麼叫上一**劫,什麼又是道胎俱毀?」
先天祖師略略一怔,笑道:「此乃軼聞,與你們說說也無妨,乃是此方小千中別界的師兄與我說的話。」
後頭的話,青峰也聽過,正是當年逍遙道祖所言的三千世界,不過與逍遙道祖講得各有千秋,逍遙道祖注重直觀上的東西,先天祖師知道的,多是些細節之類東西。
此界和其他九百九十九個世界混在一方小千之中,這一方小千此時亦是成劫之中,不過已是成劫中的第十八小劫,以大千一年,世界千年之差論算,其實該小千自開闢起,便足足已度過了一百八十世界小劫,故其實已有不少世界生滅過一輪,大部分的世界都在一大劫亦就是八十小劫的時光中滅亡,但亦有少數得存的,青峰眼下所在你,便是一個度過一大劫的小世界,似這般世界,未來都有望成長為小千世界,。
元氣天尊當年召喚諸多元神真人聽道,便有那小千世界中心世界之中的羽士聯絡,將小千世界中從不同世界來的真人聚攏一起,雖只得三日,但眾人也交流了許多話,別處世界尚有處於空劫之中的,與這一界有過相識的真人,先天祖師便是由此得知此界過往之事。而且這大千之中並不禁止同一個小千中的世界中人互相聯絡,先天祖師亦去過別處世界,只是他們不能去小千世界的中心世界,去那裡被當做是飛昇。
當然,能知道先天胎之事的人亦不多,許多世界到了空劫都還未有人知曉先天胎,過先天祖師打探到的故事也不多,大抵上一輪之中此界因多位真人爭奪道胎,而並未有人飛昇小千,道胎最後究竟如何他也不曉得,只是元氣天尊曾與他傳音入密,知曉他丹生所在,由外卻是一概不知。
此外,青峰卻又聽到了兩個與舊世截然不同的消息,其一,小千以下,修為到了元神似乎就到頂了,降服道胎之事似乎元神真人也可以辦到,叫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其二,卻是到了元神之後無災無劫,前路這些元神真人似乎並不曉得,先天祖師也自在摸索之中。青峰想起舊世乃是大千破滅後的渣渣變成的世界,說不定此般世界才是正常也未必。
先天祖師講了許多軼聞後,也覺說得閒話有些多了,便停道:「好了,今日時光都叫這些外話佔了去,今日便至此吧,王奕,你可是真要出山去?」到這時候他也不曾忘了青峰之前提的話。
青峰急忙點頭道:「弟子是認真的。」
「離山亦可,但修行不可荒廢,我觀你這幾年也受阻開鼎大關,你還年輕,不必著急,出去走走倒也是好。」先天祖師點點頭,又轉對眾人道:「修道也不定要打坐,出去行走亦有所得,其實我亦是一般,不過少卿倒不必了,你這最後一大關還需的就地修行打坐,溫養之事聽得容易,實乃逆水行舟,若稍有鬆懈,前功盡棄亦是可能,。」
「弟子知曉。」朱少卿被特定點出來,果是露出幾分不敢輕易鬆懈的態度。
「今日到此,散了吧。」先天祖師一揮手,眾人便齊聲告辭,一個個由金橋送出。
青峰雖也出來了,但卻對於先天祖師最後這反映有些奇怪,便將念頭伸出,附了一道在大殿的燈籠上。
待人都走光後,青峰發覺朱少卿根本沒有動身的意思,卻是留了下來。
先天祖師道:「少卿,你隨我最久,今次為師有一事也只得靠你。」
朱少卿道:「師傅但請講。」
「為師要去界外一趟,尋訪老友將丹生之事問個清楚,此去或幾十年乃至上百年不歸,甚至永遠也回不來亦有可能,門中之事便交給你了。」
朱少卿好奇道:「莫非師尊真的以為十二師弟壞了木胎?」
青峰在外聞言,頓時汗毛立起。
先天祖師搖頭道:「他能做得什麼,我卻是怕有人借他手行事,他道行還淺,中了什麼人暗手也未必,當然為師亦無證據,總不能憑點疑心就害了自家弟子,若他是清白,我之正道之心亦難得存,害了日後修行,亦是不妥,為師亦相信那孩子清白,只是丹生之事太過奇妙,和那孩子牽扯太多,總有幾分不和之感,我之算術卻是算計不透其中奧秘。」
朱少卿面色凝重道:「師傅,萬一,萬一十二他……」
先天祖師伸手阻道:「不可妄言,事由緣定,他乃是正宗的修道種子,若真個受先天木胎青睞,為師亦不是捨不得的人,畢竟道胎之物,外頭無主的還有,少卿,你只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替為師看住山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