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5
便是鎮妖錄自家暫且用不上,青峰也不是那肯輕易將東西與人的人,何況今次這景瀾所說的情況太過詭異,以至於他多半都是不信。
景瀾本以為憑著越過兩重境界的實力足以叫這位小師叔拱手相讓,但進得大殿他便覺出不對來,這位從小便被門中趕出宗門的小師叔氣息玄奧,仿若和他見過的幾位青字輩相仿,可聽說這人壽元都不及二百,還是凡人出身,如何能有這般恐怖的修為,卻是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這景瀾與青峰來說確實是個硬點子,天一門功夫到四聖境,往上便是三清三境,此時正是到了準備凝結元神的時候,雖然聽這說法覺似和元嬰破嬰相近,但天一門元神比之丹道雄渾無數,決不能以尋常羽士來比,不過這廝卻依舊還在元神的門檻上徘徊,青峰掂量一番後也知自家拼些實力應付起來倒也無妨。以天一門的路數,無色無相二境雖有些玄妙,但要掌握洞碎虛空之法,卻不是人人能成的,多半只是略有感觸後踏破兩道玄關罷了,真正要想洞碎他的須彌環,還需得脫離凡胎,成就元神才是。
五十年修行青峰雖未有虛竅圓滿,但算上原本的實竅也有了三百二十處,也算是個假四聖境的道行,若是拼著五十年修為不要,硬拚景瀾,仗著須彌環地利優勢和山河社稷神禁玄妙,把握可是有了成,剩下兩成還不是怕景瀾有什麼殺手鑭,而是天一門那廂萬里隔空救人。
青峰所言,也是在理,畢竟天一門和這棄徒斷了聯繫足有一百多年,青峰又不認識景瀾,憑著景瀾口舌一張就把重寶交出去,委實不妥,景瀾一時也尋不出話由來,這才猛然想起出門時師傅曾提要自家帶上三才峰的一位女子同去,結果自家不肯分潤好處,卻是獨自出門,想來師傅早有這般判斷,自家倒也活該。
太虛劍派的底蘊景瀾自是打聽過的,雖然真傳弟子不算大氣候,但門中元嬰清客不少,而且太虛劍派雜學淵博,各種上乘道法都有,也不好輕易判斷這些元嬰羽士強弱如何,故對於這位百餘年功夫創下這番基業的祖師爺,景瀾掂量一番後,還是覺得不動手為妙。
「師叔,既然你這麼說,鎮妖錄之事今次就算過了,下次景瀾必然帶三才峰的弟子前來討要。」景瀾一拱手,算是過了這個回合,自家也得一步台階。
青峰見他坐下便不動,似是不打算離去,便道:「還有何事?」
景瀾道:「且待師叔處置完家務事再說,許多話不是這些娃娃們能聽的。」
青峰一皺眉,伸手一指,景瀾便覺週身光華流轉,他自是曉得青峰動了手段,要將他挪移走,可他既然能做青天的徒弟,也不是尋常酒囊飯袋的水貨,法訣一轉,條條青絲便出入虛空,將他牢牢釘在原地,青峰憑著須彌環之力竟難以挪動他一分。
「小師叔,景瀾雖有些失禮,但拜訪門中諸位師叔師伯也不曾受過這等待遇呢。」景瀾將手掌左右一撐,眾人只聽得一聲脆響,卻不見破了什麼東西,青峰卻是曉得他是撐破了自家手段,破碎虛空時裂開的響聲。
青峰急忙一變手訣,左右手各自折返兩下,景瀾頓覺頭頂仿若落下一座看不見的山來,這股壓力奇大,景瀾當即就猜出是這處山門的禁法發威,這手段可是厲害,明明看不見摸不著,便能以大力加身,景瀾也一時覺得無力出手,正待他想憑著步虛瞬身的辦法脫出這禁法鎮壓時,忽覺股下一空,不及反應便被青峰強打進了一片虛空中。
「呼……」將景瀾挪出去後,青峰不由長出一口氣,這廝可頗是難對付,畢竟是天一門出身,道行又遠在他之上,若非已修成虛竅,他還未必能和景瀾周旋。
見得師傅和這位外來的旁門師兄一番較量,眾弟子自是大致猜出了一些事情,雖然心頭有許多疑問,但沒人敢輕易相詢,此時個個都若焉了的茄子般不敢抬頭。
青峰本就沒想過見眾人,不過既然眾人來了,他也省了許多事去,喚過門下一一問過一些近況,做了些不痛不癢的指示便遣散了眾人,天虛劍派他很早就不管太多了,但見得門人能將之經營穩妥,他也就不再多關心這事了。
待得眾人離去,青峰一個挪移便挪入了一方虛空之中,此時景瀾正在那廂閉目養神,青峰一來,還遠在三百丈外,他就感應出幾分來,便出聲道:「趙青峰,你好大火氣,我可不曾得罪你,你倒是夠狠,出手就把我壓進這片虛空裡。」
青峰笑道:「你個傢伙火氣也是不小,進得門來,就如個火藥罐子般,我又何必與你手軟?我看你皮囊也是硬得很呢。」
「你威脅我?」景瀾一捏拳頭道:「到了四聖境,破碎虛空於我來說不過是有些費力罷了,別以為一個洞天福地法寶能困住我,我在這廂不過是為了等你和你說話罷了。」
「我是那般隨意打殺人的角兒麼?」青峰露出幾分委屈之色,顯是嘲弄景瀾。
景瀾冷哼道:「若不是這般人物,哪調教得出你家徒孫那般見人稍有不合就舉劍來襲的。」
「辱及宗門師祖,尋你些晦氣那是成就大義,難道不是你這張爛嘴的錯。」青峰擺出不以為然的姿態,話鋒一轉又道:「我可沒那許多時光與你閒談,你今日混進天理盟人物之中,想必不是為了和我來拌嘴這麼簡單。」
景瀾正要和回話,忽覺自家似是被青峰牽引般,心中頓時生出幾分警覺來,順口道:「為了和你拌嘴才來北天,可真是不知哪個吃得空呢。」
但見景瀾竟穩住心神不為外力所引,青峰稍稍露出幾分憾色來,景瀾見狀道:「你果是又用了幾分手段?」
青峰笑而不語,卻是懶得和他解釋這事,景瀾只當他默認,也不來追究這事,只是暗下運轉心訣,抱守心神,以免再落入圈套,青峰見景瀾已生了心防,便也不再耍這些手段,反而一伸手捻出個法訣,當即周天一番幻象變化,竟生出一方青蔥山谷來,谷中溪流潺潺,溪邊一座小亭,亭內一張幾,兩蒲團,一盤鮮果,兩盞香茶,邊上侍立一名紅簪頭的少女,顯是準備了良久。
景瀾心中駭然,他雖曉得青峰厲害,但這虛虛實實之間他卻難看真切,良久才發現這些竟然全是真實之物,他自不信青峰有瞬息造化的手段,但他也不曾覺察出自家幾時被青峰挪轉了位置,想到這事,他背上不由滲出幾滴冷汗來。
但見得青峰一點都不招呼,就在一方蒲團上坐下,景瀾雖有些疑心,但為免露出怯意,便也端端正正坐了上去。
青峰品了一口茶道:「師侄看我這師叔修為如何?」
景瀾聞言一怔,也不知青峰是個什麼意思,一時也知該拍馬好還是說真心話好,青峰笑道:「說真話無妨。」
「雖然不過是明神境,但依仗洞天法寶,足以對付我。」景瀾一思量,便只說了些面上的話,對於這位小師叔的判斷,他自付還沒那麼高的眼界,畢竟須彌環究竟是個什麼法寶,其實門中大抵都無人知曉清楚,故他也不敢輕易妄言。
青峰將杯盞放下道:「如今須彌環便是山門,山門便是須彌環,我倒不怕和你講,師叔我就坐定這繚亂原中能抖三抖,跑出去卻不是你一合之敵。」
「憑著禁法麼?」景瀾聽他竟自曝其短,有討好之意,心中越發好奇,想知道這位變化這麼大究竟是打算如何?
「嘿嘿。」青峰故作神秘,只是笑笑,卻不答話。
景瀾心道:「這廝果是怕了宗門?對了,方纔那番,想必是他門中弟子眾多,面上過不去罷,這太虛劍派放門中各家外部來看也是三流中的三流,如何是本門之敵,不過這小師叔兩百年不到能成就這番基業,也是不小能耐,既然加入天理盟,也應是知進退之輩。」心思一定,他便欲試探,但忽然心思一怔,又想起另一件事來,急忙換了口吻道:「師叔此言,莫是願意代宗門鎮守北疆?」
「景瀾師侄,我自幼下山,許多事都不知道,你說的這話我可聽不懂吶。」青峰一臉糊塗道:「莫非宗門北天還有安置門派?」
景瀾琢磨一番,便挑了重點道:「本來北天是有幾戶下家,不過自門中出了些亂子之後,少了門派支援,便叫北天幾位大妖尋了些由頭連根拔去了,眼下宗門稍定,緩出手來要收回舊時所佔之地,便派我來了這廂尋師叔,師叔大約不知道,五十年前先代掌門棄值離位時昊天大人已宣佈青陽師叔公成就大羅之事,因此而收回了關於師叔的許多追責。」
「這口氣倒是變得真快。」青峰心頭暗笑一句,聽得景瀾解釋了緣由,卻生出幾分疑惑來,他是不曉得這些事真假,若是五十年前赦免了自家,何不五十年前便來通知自家,須得等到這時再派景瀾來?景瀾行事也多有詭異,顯然起先是不懷好意的,但如今卻不知怎麼的收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