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狼山與梧桐峰相去本就不遠,否則三人來梧桐峰也不會犯了蒼山門地界而引動巡山弟子,故三人前腳一走,後腳那蒼山門掌門就知道自家兒子死的事了,掌門兒子自是有本命神牌的,那蒼山門掌門見得神牌破裂,即刻便往這廂趕,路上便碰到了奔來報信的弟子,那報信之人也是嚇傻了,一時間語無倫次也說不清個事兒,那蒼山門掌門聽得糊里糊塗,左右一差,便當作李夢瑤不肯就範,殺了自家兒子。
蒼山門掌門也知兒子不成器,但婚約在前,李夢瑤不依可以在作商量,出手殺人卻是大大的過了,他自要討個公道,便直領了當事弟子來鳳凰門。鳳凰門雖有百餘門人,但卻不及蒼山門有幾千人口那般多,故見得蒼山門掌門帶了大隊弟子上山,又聽見人家喊什麼「血債血償,殺人還命!」也是傻了眼,那蒼山門掌門逮了那兩個巡山弟子,便撿了要緊的話講,那兩個哪吃得住蒼山門掌門威嚇,自是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闖進殿裡。
「方纔出手急了些,不曾想他是人家少主。」黃天逸直接攬過這活,畢竟人是自家殺的,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肯叫女人背黑鍋。
「這是怎麼回事?」之前兩廂不曾說上幾句便動了手,李掌門還不知道路上發生了什麼事。
李夢瑤忙將路上之事詳細說了,李掌門聽得大皺眉頭道:「你們這些朝堂出身的可真是天大官威,旁人便是惡言相向,怎可就這般殺了?」
黃天逸聽得不爽道:「我又不是什麼精通算術的高人,知曉他是哪個的弟子,他說話也是真個不客氣。」
李掌門暗罵這走路的災星不長眼,竟在路上殺了蒼狼山的少主,他忽而靈機一動,拍案道:「你犯下這案子便自去和那蒼山門作了結,莫要和本門扯上關係,你若不肯走,我便請那蒼山門掌門進來了。」
黃天逸和齊垣聞言,心知這老李知道外頭有人肯幫忙尋自家晦氣,顯是落井下石來了,放別人進山門這種事他必也是做得出的,兩人一盤算,便各自拱手一句:「告辭。」便往外走了去。
李夢瑤見得二人要走,急忙攔住道:「不可,蒼山門掌門修為還在我祖爺爺之上,此去絕無生路。」
黃天逸安撫道:「李姑娘莫擔心,我們若是連你祖爺爺都對付不了,哪敢來這廂朔源正本,你且勸勸你爺爺,我二人今次無功而返,我師傅來了定無好事,若萬一到了那時候,你還是從梧桐峰逃走吧,我師父若出手恐怕連你們山門都不會上的。」
李夢瑤不禁愕然,她不知那化神羽士究竟有什麼法力,但那般事情她倒是有幾分猜測,只覺自家祖爺爺約莫接個幾招就招架不住,就好像自家師傅對付自家一樣,但聽黃天逸這口氣,卻被這氣場給震住了,待及反應過來時,二人已走出山門之外了。
那山門外見得黃天逸和齊垣二人現身,不由嘰嘰喳喳亂叫起來。
「掌門,就是他,就是他殺了少主。」
「是那個高個的!」
「就那個看起來一臉賤相的!」
……
「去你娘的,老子這臉算不得俊,怎麼也論不上賤呢。」黃天逸破口大罵一聲,便催了三十六道青光出來。
那蒼山門掌門抬手一道劍光便將這三十六枚小劍擋了回去,怒目道:「好大的膽子,你是哪家的小子,殺我嫡子後竟還敢當眾行兇?」
「你兒子嘴賤怨不得人。」黃天逸劍訣一動,那三十六道青光便即刻歸復陣形,「倒是你這做爹的不教兒子如何做人,卻是你自家的錯哩!」
「你,你竟還說得出這種話!」那掌門聽的這話,齜牙裂目,但心中卻隱隱有幾分贊同,兒子什麼品性他是曉得的,好在他沒那膽子出白蓮山脈,這山中之人大家都曉得他來頭,自是讓著他,不想卻慣壞了,成年後惡習難改,這做爹的也是頭疼,如今被黃天逸殺了,又被他說中心痛之處,這做爹的心裡可真是又氣又惱又羞又愧,當即便提劍上來,罵道:「我要拿你的舌頭剁碎了下酒啊啊啊——」
這飛劍襲來,齊垣和黃天逸自是做好了準備,左右早捻了三張符菉,飛劍未至,身形一晃便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破空而去。
卻說青峰得了石須磨帶回來的東西後,倒也沒閒著,那枚紫金不滅的金丹洗練一番後便入了氣海,這二十年來他也陸續收斂過,但上品紫金不滅這種的往往是極少見的,至今算上這一枚,才湊夠四重天所需,今次他肉身不能動彈,倒也正好給了他這處置的功夫。
到了明神境,羽化經的缺憾越發明顯,饒是他日日吐納,也難覺法力精進,除非是吃些大補丹藥,倒可覺察出幾分法力變化來,到眼下他也才一百二十竅不曾有進步。
「果是上古法門的弊端,我這般都能吐納八十一中尋常人都看不見的仙氣了,但卻依舊進展緩慢,照理明神這一層我只需溫養足夠便可自然提升,想不到前路可真是越來越難了。」青峰念叨著,便呷了一口瓊漿,這玩意兒以前喝一口都嫌撐,眼下喝著就和水一樣,若非他有一林子百靈蜂和一大藥園,還真不敢這麼奢侈。
「所以叫你去收山收人,你在這裡這麼泡澡光喝蜂蜜能進步,那些修元神的都不用活了。」
青峰聽得這一聲,噗得將口中瓊漿噴了出去,定睛一看,卻發現白日夢也泡在天靈粹骨泉裡頭,一臉愜意的模樣,看著就讓人來火。
「你幾時進來的?」
「我天天都來你不知道麼?」白日夢一臉戲謔道:「這泉水是那白毛的天靈粹骨泉。天下獨一份,老子他媽不知想了多少次,要這裡頭撒幾泡尿,否則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嘩啦!」青峰激動地站了起來。
「別緊張,我只是想而已,還沒做呢。」白日夢笑得十分燦爛,看得青峰都想衝上去撕了他的臉。
青峰眨巴眨巴眼睛,長出一口氣,緩緩坐了下去,頗是不自在。
白日夢搓了搓身子,竟捻出一坨老泥來,他隨手一扔,便丟進了水裡。
「嘩啦!」
青峰又站了起來。
「靠,老子天人之體,體垢叫凡人吃了都能治病,你緊張什麼!」
青峰憋著怒氣,又緩緩坐了下去。
「咕嚕嚕嚕……」
白日夢前頭又泛起了一陣泡泡,青峰還沒坐下便又立直了身子,大罵道:「你跑進來又說撒尿,又搓老泥,又放悶屁,是不是不落泡屎就不安心了?安的什麼心!」
白日夢呵呵笑道:「你光靠泉水溫養,卻不自行運轉,這麼浪費時間,可是犯了懶?」
「煉化那金丹,收編經文,還要調整戰略部署,哪有得閒。」青峰氣道:「怎麼也輪不到白大仙你這麼清閒的人來說我。」
白日夢一撅嘴一翹眉,倒也不出口否認,只是手中捻出一道劍菉來彈給了青峰道:「你看看這個如何?」
青峰收過這劍菉,略略一看,心神不由一晃,旋即那天衍劍便從丹田飛了出來,與這劍菉相合。
白日夢緩緩道:「王天工造法寶手段是高超,但論劍卻是差了太多,還是叫我我解出這無名劍菉來,這劍訣根本是太極長生劍的翻轉,太極長生劍又稱慈悲劍,長生劍下不死人,但這劍菉卻是反其道而行,主持天下滅絕殺伐之事,故是極其凶殘,你若煉了這劍,日後什麼紫宸帝俊統統都是靠邊的貨色」
顯然白日夢也不算閒著,這次卻輪到青峰無話可說,不過劍菉在眼前,他也懶得說什麼話了,只是沉念而入,頓時無數劍招便如海水倒灌一般湧入他念頭之中,不及他自家封神閉念,這些劍招便與他本念相合,再一睜眼,手中劍菉早已不見。
「果然只有你自家才能解啊。」白日夢趟水過來拍拍青峰腦袋道:「來,給爺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
青峰一時也呆住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道:「你給我劍菉難道不是自家解的?怎麼還問我討?」
白日夢笑呵呵道:「我本以為是沒有劍訣的,後來才發現王天工藏了劍訣,但這劍訣就和我說的一樣,是太極長生劍倒裝而成的,一篇經文倒過來詞句不通,自是完全看不懂,那劍菉倒裝,我也最多把它解出來,但內裡的劍招就看不出來了,我想定是王天工怕旁人竊取,也只有你本人才能看出來。」
「所以今天才來尋我?」青峰低哼一聲。
「沒錯,快點把你看到的劍招演出來我看看。」白日夢點頭道:「方纔那劍菉和那天衍劍本身相合時我觀你目光中映照出許多劍影來,你定是看到了吧?」
「這……我似是看到了什麼,但電光火石之間,究竟看到了什麼我也說不出來。」青峰皺起眉頭抱怨道:「你倒是好,也不和我說一身,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什麼東西都沒記住。」
「不可能,王天工怎麼會犯這種錯誤,劍菉的東西你一定是看見了。」白日夢貼上前來逼問道。
「看見是沒錯,我沒記住啊!」青峰抱怨道:「剛才那一閃我整個人都懵了,哪裡反應得過來?」
「你真當沒記住?」
「騙你作甚?」
「當真?」
「當真。」
「是真的?」
「真的?」
「不說假話?」
「說真話你能給我普天仙台麼?」青峰微微笑道。
白日夢正要再問,忽然反應過來,唾了青峰一臉道:「竟敢耍到老子頭上來了,快,把內容說出來。」
青峰一摸臉,擺出一臉笑容道:「把普天仙台拿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