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只道那上宗嚴岳二國是為東華而來,故棄青峰而逃,不想兩國竟分兵殺來,他這般帶兵逃竄,雖起了九宮八景的巽龍飛遙變化,但比之那飛舟卻是快得有限,飛舟乃是以靈石為損耗,雖花費頗多,但若以長途奔襲來看,那結陣飛遁的變化卻是比不上飛舟持久,畢竟法力運轉終有枯竭,再者那妖兵亦非精鐵煉的,終會疲乏,但那飛舟只消有源源不絕的靈石,便可直行無礙,那乘舟的兵士更可在飛舟上恢復,這一番比較,差距自是顯而易見。
二追一逃大半日,終究還是叫岳王追了上來,嚴岳國倒未急著開火,而是全速超了過去後又布下大陣把持前方,叫那葉知秋無路可去,而隨後追來的上宗大軍則替嚴岳堵了後路,葉知秋只得布開大陣與前虎後狼硬拚一番。
他陣旗一動,九宮八景天羅大陣化作鐵桶金城模樣,紫氣飄搖,仿若九天紫闕,任是那兩國前後數個戰陣打來,亦不損分毫,看得那岳王牙癢。可葉知秋卻是有苦自知,這法門乃是借大陣運轉,將各種應對法門散到大陣各處,且不說這三萬八千妖兵法力不足,便是葉知秋本人也難以運轉周全,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非是說四隻手力氣大,而是自家手不夠用,眼下則是葉知秋神念不足,這大陣運轉只是一時支持,待到妖兵法力衰退,他一個分神,大陣怕便要潰敗了。
二十年功夫他本該恢復修為,但那等異變之後,他心頭卻難渡容貌一關,特意花了許多年功夫易經洗髓,伐毛削骨,這才修回人形,如此一來,修為雖有所增長,但依舊不及當年。
硬承半個時辰狂風暴雨似的摧殘後,那些妖兵法力不濟,葉知秋只得將大陣降至地面,以省去飛遁法力,心底則估摸著時機,籌劃跑路,誰想此時卻有幾道遁光飛劍般竄入嚴岳大軍,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嚴岳大陣忽然變化,一切法術掉轉頭去打起了上宗大軍。
這自然是那被捅了暗刀卻又命大不死的幾名嚴岳羽士追上了大軍,將東華之變告之了岳王,才生出這般變化。
可不想那上宗一方卻是早有提防,蓋因東王本就籌算多面,畢竟事無俱順,他自有備下這萬一被岳王發現或是岳王亦倒打一耙時可以保證自家不損精銳的計劃。
嚴岳那廂諸多法力襲來,上宗這邊卻已然升起數個屏障,將自家大陣團團圍住,他們本就算計要岳王自家打硬仗,自軍則保存實力,以待黃雀之機,故這些自護和暗算的手段全部就緒,這一番變化倒也不見亂。
葉知秋見得兩軍突然內訌,雖不明所以,但也毫無遲疑,立刻將陣旗一抖,三萬八千妖兵凝作一團,便行了戊土遁陣,整個大陣一下便沒入地中,但上頭那團團紫氣卻是依舊,仿若大軍還在一般。
岳王心頭正恨,哪管得下頭變化,一個勁兒得對著上宗大軍撒氣,竟這般讓葉知秋逃了出去。可這般伎倆瞞得過岳王,缺瞞不過青峰,葉知秋身上的伶仃火可是從未消去過,青峰自是能感應他方位變化,他自也跟著調轉了方向,雖不知詳細,但青峰卻從方才停頓一會兒的功夫中隱約猜出幾分事實來,然不管如何,青峰也不願太早發動伶仃火,雖說此火一動,葉知秋定然是不會跑了,但那三萬八千妖兵群龍無首之下定是要損了,一千個葉知秋的性命在他看來,眼下也不及妖兵重要。
三刻鐘後,青峰便發現了那隊妖兵的蹤跡,果是不見追兵,此時葉知秋已不用飛遁的法門,而是起了風,托著大陣貼地而行,配合幾道幻光遮掩變化的法門,那些飛得極高的飛舟輕易不能發現。
葉知秋正感慨自家好運,忽覺心神一震,一道無明業火於丹田之處猛然竄起,隨著法力運轉片刻便雲尋一周,將他渾身脈絡都點燃了起來。他猛然回頭只見得一道紫虹飄然而至,不及他辯解,只見的一座寶塔劈頭落下,就此再無知覺。
青峰這雷霆手段瞬息拿下葉知秋,便將陣旗拿到了手,那群妖本見葉知秋被殺,還想群起圍攻,但那八頭大妖認得青峰,急忙喝止,上前參拜,他們可是知道一些青峰的手段,自是不敢叫手下犯渾,以免株連。
「葉知秋已伏法,此事與爾等無干,且回萬妖淵吧。」青峰對這八頭大妖是否生出反意並不在意,只消繼續配種繁殖,這等水準的大妖日後陸續還會有,哪個不聽使喚了,殺了再換便是,萬妖淵眼下皆以花臉兒為尊,雖舊時那幾頭大妖也有些威嚴,但花臉兒聖眷加身,旁的是比不來,由此青峰也知這萬妖淵已被治得服帖,便是要造反,也沒這根基了。
青峰本想帶群妖回去拿下嚴岳國主,畢竟王天工念頭崩毀之事他也有一份,可眼下諸妖兵已是疲憊不堪,他也不想使喚太過,便叫他們修生養息了,不過他亦不是沒有手段,心中略作盤算後,他遁光一起,又往那嚴岳大軍所在衝了過去。
那嚴岳大軍此刻一番狂轟濫炸早已將天地元氣攪活得一團亂,千里之外都能有所感應,青峰自是能不用問人也能尋見,他這一道紫光飄忽不定,也無甚策略便直直往嚴岳大軍數個大陣的間隙中衝了進去。
岳王本以為只是路過的羽士,但見他不知死活衝入大陣,倒也不去理他,畢竟大陣運轉,調動各種天地靈氣,外人若在其內,輕則被凌亂的法力餘波吹飛出去,重一些的話,怕是就被碾死在裡頭,對於這不識好歹的路人,岳王自是毫不在意,可下一刻,卻叫他傻了眼,大陣中無端一聲響,竟炸出一片漆黑虛空,旋即便有二十餘艘飛舟跌落,但見上頭旗幟,竟是上宗國的。
那上宗國主也是驚訝不已,青峰只是一句:「外頭便是你家對頭,好好活下來罷。」便將他們輕易放了,他還未推算青峰主意便被丟了,此時也是一懵。
兩敵相見,本該份外眼紅,此刻卻意外各自呆了一下,當然,也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他二人便各定了心神,岳王只道定是那東王埋伏,急忙調轉陣勢,調出五座大陣對著那幾艘飛舟轟下法力去。
東王自不是吃素的,上宗大軍雖受青峰禁錮,但他片刻也不敢鬆懈,各船內陣法皆未解開,岳王即刻出擊,並未討得一分好處,乒乒乓乓轟在各色屏障之上,只是對東王略作拖延,並未有傷什麼人。岳王見得東王此刻已棄船調轉陣法,亦飛速傳令,眼下他雖是將東王團團圍住,成包圍之勢,可外頭還有東王一支大軍,看著雖是隔斷兩軍,可各個擊破,但若兵行險著,恐怕便要成腹背受敵屁股開花之勢。
行軍佈陣便偌黑白推演,兩方皆欲調整軍勢,一時間雙方各收大手段,雖有零星法術護攻,但顯然只是佯攻之策,這般鬥法卻叫那欲看好戲的青峰發惱,他隨手開了須彌環,便將萬劍圖抖了出去。
這萬劍圖一出,無數劍光劍氣顯化做無數飛劍,朝著嚴岳大陣一角薄弱處轟殺過去,逕直將那大陣破開,岳王見勢,只當是東王先行險招,急忙兜轉大陣變化,派了一隊人馬頂上那處破口,自家則不顧大陣未定,催動數道法力,對著還在調轉陣勢的東王殺去。
東王本以為岳王會在變化陣勢之後才出手,不想竟出手如此迅猛,他亦不得不提起運轉大陣,與那岳王拼了上去。
「嘖嘖,不過癮,不過癮。」青峰盤坐在星辰盤前,看得兩軍行軍佈陣,各般法力在空中爆散開來仿若過年的炮仗一般,可二人行事依舊太過講究陣法,不能傷他們根本,便是上了幾分手段,攪了些風波,也不見兩方火拚,他這一招水點滾油,便是想炸個鍋看看,可惜點進去的卻是一鍋油,略略一響便沒了。
那先前護住青峰的一干人此刻都盤坐四下,那天妖聞言便道:「老爺老爺,叫我出去,保證好看。」
「有什麼好看的。」紅玉之前見得天妖大啖死人,頗是有幾分厭惡,聽得他這麼叫,小聲嘀咕了一句,天妖回頭瞥了她一眼,她生性淡笑,一下便躥到賈榛身後去了。
這番動靜引得青峰望過去,正好見得賈榛若有所思,賈榛亦反應過來,見那星辰盤,尷尬一笑道:「我亦不懂兵法,不過看他們這麼打下去,人口不會損失多少,只是分個勝負,我南天時見諸國打仗,亦無那等不知死活的,有功勳有錢銀的他們自會奴隸,可若沒有好處,定是不會全力以赴,如今看來,兩方都沒得什麼好處,約莫是不會出大力氣了。」
一旁的花臉兒苦思良久,忽而靈機一動上前道:「天尊,他們這般鬥下去說不定會握手言和,小的想無非就是戰陣難破,兩方又無良法破陣,天尊若是有手段,破去他們各自大陣,只要不能結陣,他們必然大亂。」
旁的幾位神祇聞言笑道:「所謂戰陣,只要有人在,自可運轉,想要破陣,只有兩條路子,一是究其根本,從陣法薄弱處破開,二是以大|法力強破壁壘,可這二般手段卻無一能破陣後叫戰陣不能運轉,那死陣能這般處置,但戰陣不同。」
賈榛忽道:「也不見得,他們都是凡人為根基,凡人本身就不懂法力,一身手段皆在那法器骨骼之上,倘若可叫這東西失靈……」講到這裡他不由大歎一句道:「不過這也是異想天開,都能隔著大陣壞人法器了,哪還需這般手段?」
青峰聞言卻是心頭一亮,喜道:「我倒是還真有這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