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魎難合所言,青峰這般替身的辦法劫走佛門願力,想要那些佛陀不察是絕對不可能的,但以他看來似大日如來這般果位極高的佛祖,絕不會在意青峰所取,在那般佛陀眼中,青峰所取怕是連一方世界中一粒沙塵也不足,再者這香火也不是全部折算給青峰的,若要說來,他不過是佛門一個長工,廣佈香火也有應得的一份。
魎難合當年讓青峰收斂佛門香火,便是因為佛門收斂香火的手段比尋常神祇更高,他早探出青峰乃是凶神,故選了這條對青峰來說最好的路子,只是入了佛門,凶神也罷善神也罷,皆無區別,故青峰不曾注意,他也不曾告之,但青峰後來修成一尊藥師琉璃光王佛化身卻是他意料之外。
「我本意乃是要你日後收斂山神土地為副神,授佛法,以湊齊曼陀羅之數,證就果位,不想你意外成就這化身,還承了藥師如來香火。」魎難合講到這裡,不由又歎了一口氣,從開始到現在算來已經是第十八口了。
「這麼說來,那大日如來和三寶佛鬥法,所求便是一尊藥師如來?」青峰恍然大悟,當日若是曼陀羅內不是阿閦佛而是藥師琉璃光王佛,那恐怕真如他當時所想一般,釋迦摩尼成光桿司令了。
「那等高位的佛陀豈是鬥法那般簡單。」魎難合搖頭道:「給你看的不過是一個心像罷了,以我看,那是暗示你若能將這化身修成果位,必會有諸多好處,那鋪天蓋地的曼陀羅,每一個便是一方佛國,那位大日如來果位的高人顯是掌了無數佛國,你若應了,恐怕好處不小。」
青峰笑哼一聲道:「化身便是化身,你們當我趙青峰什麼人了,佛門給好處我就屁顛屁顛的跑去了?」
旁的三鬼聞言,猛然哈哈大笑起來,魍費心繞在青峰背後拍肩道:「那些個佛陀隨便分點願力給你便可叫你省去不知幾千年修行,證就藥師如來果位雖不差於大日如來,但卻比大日如來容易,有這般後盾,成佛之速,怕是比你成大羅金仙還容易,你當真不動心?」
「這一界佛門凋零,若是修成正果,你就是這界新祖,這世界佛門皆是你弟子,勢力不差天庭,你以為呢。」魅商量笑趴在地上翻滾不停,活脫脫似個煤球滿地打圈,但見得魍費心瞪過來眼,他這才收斂起身,他知道,魍費心最怕青峰為這些事動心,不想他們多說這些好處。
「沒興趣做和尚。」青峰一甩腦袋,便算是把這事揭過了,魅商量一句話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那位高人的意思大約是,你隨了我,吃香喝辣,將來這一界都是你的,但他可是真心沒興趣做和尚,而且這般好處憑什麼正牌的佛門弟子沒有,偏偏輪到他這劍走偏鋒的?其中蹊蹺只消不昏頭,他還是能看出來的,這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三個月裡齊垣一路不知渡化了多少香火,寺廟開了好幾間,而那另四人也陸續帶了不少冤魂回來,這四人也算爭氣,沒一個煉百鬼罐的,至少也是千魂罐這級別,萬鬼罐倒只有黃天逸煉成的一個,不過好在千魂罐數量足夠,每次都能帶個二三十個回來。
這四人起初行事還有些緊張,但經過三個月適應,眼下都不需青峰派法寶相隨,都爭著獨自下地去了,蓋因這帝墓裡稀稀落落的法器靈石不少,皆是下地被困死的羽士所留,若是結伴下地,好東西都要平分,這些人下了幾次地都各生了不少私心,便分頭行事了。
對於弟子中鉤心鬥角的事青峰倒不在意,只消不做出同門相殘這等大逆之事,他才沒興趣管這些破事,這些傢伙也還識趣,每次拿了好的東西都會請師父閱過,雖大都是青峰不要的貨色,但也也有些稀罕貨混雜其中,青峰倒也不白取,會拿符菉與法器乃至靈石去換,那四人嘗得甜頭,知道從青峰那裡得來的新貨,定是比墓地中埋了不知多少年的東西好,故也不曾有私吞的打算。
青峰將四鬼往化屍泉邊上放下,便一股腦兒地將所有千魂罐放了進去,這魔道至寶他一直空置,如今也算勉強有了些用處,至少可以源源不絕得提供死氣。
青峰方處置完這些事,便聽得外頭高聲道:「嫣嫣求見大相公。」
「送寶貝的來了!」青峰心中一樂,便開了須彌環,放了老二夫妻進來。
二人見了青峰一禮,嫣嫣便取了那傲龍珠出來道:「不負大相公所望,那惡龍已拿了來。」
青峰收過傲龍珠一看,只見其中一條黑影翻騰巡遊,他略略觀察,便看出這傲龍珠門道來,隨手便往自家靈地裡那條水脈投了下去。
這傲龍珠一落水,便聽得嘩啦啦水聲作響,那黑龍長嘯一聲,猛地往上竄來,青峰微微一笑,把那須彌元靈一招,化作羅網衝著那黑龍劈頭落下。
那黑龍不知好歹,撞在網上,登眼裡躥出去。
「好個黑泥鰍,真捨得面皮。」青峰笑哼一聲,大手一攥拳,那靈網登時收作錦帕大小,依舊還是罩定了那黑龍。
那黑龍見不能逃,便喝道:「那道童,我不曾惹怒你,何故以大|法力拿我?」
「你作惡多端,我不過替天行道罷了。」青峰微微一笑,盤算著怎麼將這黑龍肢解,他雖見過屠龍,但時隔這許多日,倒有些記不清了。
「我乃東海敖武尊九十九皇子敖古,乃是奉了我父王之命來做這惡水的河神的。」那黑龍見得青峰微笑,但殺氣畢露,也知眼前這人極不好惹。
「敖武尊?」青峰聞言皺了眉頭道:「即便如此,又有何憑證?總不能你說是,就是了吧?」
那黑龍聽得這話,心道卻是有了轉機,忙將一葉鱗片投了過來道:「此乃我父王印信。」
青峰收了鱗片卻不細看,只是將七重玲瓏寶塔往前一丟,那黑龍一懵便魂歸黃泉了。
要問話,青峰自需廢什麼力氣,問它要憑證不過是隨口話罷了,只是沒想到這黑龍還真能拿出印信來,但這也不妨礙他下殺手,入了這天地只有能為青峰守口如瓶的人才有活路,其他的只能拿性命作保了。
由那走馬燈所知,這黑龍是傲武尊九十九子不假,但敖武尊有五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兒子,他雖排名靠前,但其母乃是蛟龍,出身並不純正,否則他也是東海裡呼風喚雨的人物,哪會來鹹水這般窮山惡水。而且這事並非敖武尊指使,乃是他自家想出人頭地,才尋了這般沒有尋常龍子龍孫來的地方,否則他若有個龍王安排的告身,哪還需將那鹹水本土的水神趕走,直接收為下屬即刻。
看完了這黑龍腦袋,青峰便把這龍屍丟進水脈裡溫存,他知了這敖古來歷,便又生了幾分心思,不想殺了,轉對著那二人道:「此次功勞雖是不小,但只能算解決了一半,齊四正花大力氣,你們便去助他一臂之力吧。」
楊劍早知通過飛劍傳書知道自家幾個師兄在這裡受賞不少之事,見得青峰只一句話便要趕他夫妻走,一分賞賜也無,心中略覺有幾分委屈,便上前拜道:「師尊,嫣嫣……」
「囉嗦!」青峰一甩手,不及自家徒弟說話,便把他扔了出去,只留下嫣嫣。
那女子心巧,見得青峰這手勢,便跪下道:「敢問大相公有何吩咐。」
青峰笑道:「那帝墓的消息可是你放出去的?」
「果是瞞不過法眼。」嫣嫣會心一笑道:「那地方寶物雖多,卻不是什麼好耍子的地方,即便是我等知道詳細之人也不可進地宮最深處……」
「故是以此為餌,消弱周邊勢力,若非你吐了詳細,那四人除了天逸之外,其他三人恐是九死一生。」青峰不想聽她多言,直接點了題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心思這麼多,為何要與我對著幹?」
嫣嫣聽得青峰問話,心思一動道:「大相公可知我出身?」
「聽說你是朝霧撿回來的,凡散之後,但我不信你的背景如此簡單,以你這般手段和心機,圖謀可算不小,你這出身定是假的。」對於這般女子,青峰豈會不探底細,只是一探之下,卻太過平凡,一個散人與凡人生下的女子,那羽士父親死得早,母女二人在凡間流離過一些日子,入道之前便與母親失散了,又被人拐賣,輾轉被朝霧發現,買下來做了侍女。
嫣嫣卻不說自家事情,反講起過往之事:「先帝曾趕走一庶出的皇子,蓋因那皇子遭了霞皇妃陷害,說他強姦自己,那霞皇妃便是朝霧長公主的生母……」
「你是說,那皇子便是你的父親咯。」青峰又打斷了他的話,這般開唱白,哪還需的講完,他一聲笑道:「那你何必害自家叔叔。」
「今上是被那賤婦從我奶奶林貴人處抱走的,我也是後來才知他是我親叔叔的,那賤婦還以自家血脈將我叔叔洗髓,遮蔽先帝視聽,才使得今上體弱。大相公以為今上真是荒淫過度才這般麼?那是被那賤婦所害,襁褓時便真陰入體才這般的。」嫣嫣越說越激動,纖纖細語變作天雷滾滾,玉面紅唇之色化作咬牙切齒之姿,顯是動了真怒。
「好一出公主復仇記。」青峰撫掌大笑,這故事峰迴路轉果有門道,宮廷幽幽果是不假,看來便是羽士也不能脫俗,但這事與他無干,他拍手幾下道:「那你眼下將我幾個徒弟套來套去又是個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