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經文喚作《天策煉兵法》乃是青峰從未有聽聞過的凡人修行法門和一種行軍打仗的陣法相合而成。
凡人修行青峰也知一二,最多修出武道真氣,練至頂點,拳風也不過一丈,雖有那高人可一掌斃人,但遇到羽士,也抵不過法術奧妙,而且凡人修行多不過半百便骨疏肌瘦,力道身法都漸漸差了,但也只有這時候的功夫才算算得練得有成,真個是沒幾年好威風。
這《天策煉兵法》卻是祭煉一件叫天兵骨的法器打入凡人體內,凡人便可受這法器溫養,幾年肉身功夫便可小成,煉出後天真氣,這後天真氣配合天兵骨與成千上萬軍士一同便可操演道家玄門陣法,有羽士在其中主持,威力不俗,只是要組這般大陣,卻需花許多功夫祭煉天兵骨,又要訓練軍隊,頗是費勁,倒也不是易事。
朝霧聽他感歎,卻笑道:「兵法書是不少,但若要和這天策煉兵法相比,卻是差多了。」
「可有可無,若要拿來征戰與那些羽士高人鬥法,不過是個花把勢罷了。」青峰倒是不以為然。
他這話正說完,卻見得蕭海林衝了進來道:「師傅,好奇怪耶,那外頭居然有凡人能施法,約莫八千人,雖然只是打了些火焰,但聚沙成塔,威力不小,我們六人攜手也不過堪堪平手,還勞您老人家出手。」
平白被自家徒弟打了臉,青峰登時面如豬肝,見得朝霧抿嘴,不由喝道:「瞧你這大驚小怪的模樣,待我去看來。」
蕭海林不知前情,聽得青峰這一喝暗叫無辜受罪,便引了二人出宮去,行間又將外頭始末交代了一番。
依他所言,那婢子來報時這外頭游散的反賊皆道梅冉功入殿應是得手了,一窩蜂地聚在門口,見得裡頭出來六個生人,以為裡頭出了什麼變故,便上來圍攻,要搶進去。
那盲山的功法不善與人正面鬥法,手裡的傢伙又是些古舊的法器,連個法寶也無,故只是躲在師兄弟五人之後暗箭傷人,那五人則各持法力拚鬥了上去,這五人皆是頗有些能耐的,對著這一群人雖不能說是大殺四方,但也是佔盡上風。
那一干人見勢,卻是收斂了回去,須臾便有數人取了一些古怪法器,放出許多凡人來。
那五人不識奧妙,也未有人在意,那些凡人落地後便自走位列隊,待得盲山發覺凡人乃是在佈陣,才知會各人大事不妙。
大陣一起便有願念法力加諸反賊眾身,那些個反賊之前被打壓得憋氣,待到這時承了陣法威力,便一個個發起橫來,反撲了過來,形勢登時倒轉。
青峰出來時便見下頭那四人各自為戰,倒是盲山不敢上前,在眾人被後打打支援,這才算暫無危險。
蕭海林一看青峰看著這場面似是若有所思,顯似是不想動手的模樣,便催促道:「師傅,快去救人吧。」
「你先下去打一會兒,叫為師看清楚再說。」青峰一腳便把蕭海林踹了下去,這陣法比他想得顯是有意思多了,他倒暫時不打算出手破這法門。
場面上那四名弟子各有兩個對手,青峰以天目通明觀之,那八人皆在他四個徒弟之下,照理莫說是兩人聯手,便是三五人齊動手,也奈何不得才是,顯然那陣法威力也是不俗。
蕭海林一落地,便又多了兩人來對付他,青峰冷哼一聲道:「說的外頭好似一盤散沙,分明就是有人指揮的精細活,這小子真是太好面皮了,也不與我說真話。」
那對面十人身後便是由八千凡人組的大陣,青峰粗看之下便發覺其中果有幾分門道,那些個凡人按照指定的順序走位變化便自運轉起了這座大陣,那些在陣眼中指揮的人根本不費半分法力,反倒可以源源不斷地從大陣裡抽取法力,這大陣供給法力與那處陣眼不說,還有加持在那前場十人身上的。那與蕭海林鬥法的乃是從那大陣兩處陣眼裡出來的,這兩人一撤,青峰本還以為大陣運轉會有幾分問題,但眼下看來這大陣運轉卻是毫無變化,顯然只要凡人走得正,這大陣裡不留人也沒有問題,只是這夥人似是還有忌諱,才沒有全體出動。
青峰也是懂些陣法的,畢竟所謂陣法禁法不過是符道延伸,最根本的依舊是篆和式,這凡人所組的大陣他隨看不出篆文,但運轉的式法卻是藏不住,乃是最常用的聯結式和聚合式,這陣法的效用不用猜也大約能知道幾分了,再細觀推演,青峰便掌握了**分。
這陣法運轉的法門近乎拘靈陣,只是比那個溫和多了,源源不斷地抽取天地靈氣加持在那些出陣鬥法的人身上,似還有些增幅法術效力的能耐,這受加護之人便似憑空有一個源源不斷補充法力的辦法又提升了幾分修為。
青峰看膩了這運轉的法門,想試試它變化,便打下一道仙光去破那陣法,不過這一道法力一落,卻又數道華光或橫掃、或遮敝、或飛掠,那一道法力便如被生生扭轉了一般竟射往別處去了。
「上頭還有一個!」下頭陣眼中有一人喊了一聲,便又有兩人脫得出來往上奔來,但這兩人蹦至半路卻又慌慌張張退了回去道:「是公主帶人出來了,不止一個!」
原來朝霧在青峰身後站得遠了些,這宮中台階頗高,這些人愣是沒看出來,待見了朝霧,便生出幾分畏懼來,這才退了去。
「嘖,虧得我師父精通陣法,我居然被這般東西難了去,丟人丟人。」青峰面上掛不住,也不再試這陣法變化,祭出金絲竹葉便是一道金光直直往那陣眼壓去。
這一道劍光大開大合,也無甚變化,直直往那方才說話的人打去,乃是青峰看著這大陣挪轉不易,要生生破他大陣。
誰想那人卻一搖手中令旗,這大陣頓時生出許多變化,他居然從這處陣眼中一瞬功夫便挪走了,連得護法的幾個凡人也挪了出去,只留下一個空空的陣眼,那一道金光撲來,經得之前那般華光遮擋,雖未變方向,卻威力大減,打至那陣眼竟撲了個空,未傷這大陣分毫。
青峰兩次未能拾掇這個兵法大陣,心中羞怒不已,那些個主持之人法力比之自家弟子還不如,自己卻在自家弟子拖住十個人的情況下也未能處置,這面皮傷大發了,既然如此,他倒也不顧面皮,將那落魂幡取了出來,迎風一展,頓時煞鞭道道如黑雨滾滾而下。
這落魂幡早年收了數十萬妖鳥死靈怨氣,威力非同小可,乃是青峰手中的一件大殺器,只是這玩意兒一來越用越少,二來太過邪門,故他有幾分不喜,平日裡都藏這不用,今日卻是動了真火。這一出手,登時衝破了那些護陣的華光,煞鞭入內猶如無人之境,來去自如,熏翻凡人不少,這大陣失了凡人基礎,不一會兒功夫便停轉了下來。
失了這大陣支持,那些個人果是面色難看,青峰此時正在怒頭上,也不打算留手,須彌裂口四下一揮,便將陣內陣外的皆都收了去。
「相公手段真個犀利。」朝霧見他一枚黑幡便收拾了這夥人,心頭好奇,但歡喜卻是無疑,忙上前道:「那八千軍士想是梅冉功私攢的,莫要傷他們性命,這般訓練有素的極是難得。」
「雖是有些意思,但若是元嬰羽士鬥法,便幫不上什麼忙了。」青峰方才丟臉不少,故這話說來有幾分遮羞之意。
「八千之數哪夠元嬰羽士使喚,那般的起碼要帶十萬兵甲才有些用,那化神的高人更都是練就陣圖,動輒圈養千萬。」朝霧聽得他這般輕視,心道他未知詳細,便細細說道:「那陣圖都是拿一方空原將人排好陣型直接祭煉進去的,天帝去時聽說創下了毀天滅地十絕陣,這十張陣圖元嬰羽士的了,湊齊凡人數目,法力堪比化神,尋常化神羽士祭煉的陣圖也多能提升許多威力,你可莫要小看。」
「照你這麼說來,豈不是要管千萬人口吃喝拉撒?」青峰一聽便有幾分不信道:「且不說這許多人如何同時運轉得起來,便是運轉起來,這一千萬八尺男兒站著,你怎麼不算算要多大的地?」
「最多幾十畝地吧。」朝霧未曾想過這事真假,隨口謅了一句。
「沒個幾千上萬畝地,你叫那些人走位騰挪?運轉得起來麼?」青峰心頭一算賬,便知道這事絕非指揮得當便成的了得,這般的陣法若是叫活人在裡頭推轉,一人出錯豈不是大亂套?
「反正祖傳的是有這十絕陣的,只是這事口耳相傳,未得真見,卻是不好說。」朝霧聽得他這麼說,心頭也是起了疑。
「上千萬人運轉且不說,這麼大個陣盤要練得能隨身攜帶,才更是稀奇。」在青峰看來這般的陣盤已是脫離一般法寶的概念了,在他想來若不是洞天福地那般,便是祭煉一個洞府也未必能裝得。這陣法於那些尋常羽士來說的確有些妙處,但對青峰來說衝擊太大,一時間也難以明悟。
「這般損害頭腦的事何必多想,且去叫那狗頭軍師來。」青峰這廂念頭一動,內裡的化身便喚了四尊方尖碑來。